第147章 人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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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爆竹聲陣陣送走了元佑五年,迎來了元佑六年。
    朝中年前已有旨意頒告,正月辛酉朔,不受朝,群臣及遼使詣東上閣門、內東門拜表賀。癸酉,詔祠祭、遊幸勿用羔。
    神宗元豐元年,由宋敏等人正式製訂了大朝會的禮儀製度:
    “元旦、五月朔、冬至大朝會,有司設禦坐大慶殿,皇帝接受百官朝賀。”
    一年有三次大朝會,即元旦春節)、五月初一和冬至。
    “大朝會”即百官朝見天子。每逢歲首舉行“大朝會”,是始於西周的一種禮儀規格最高的朝儀,曆代承襲不衰。
    原本正旦大朝會時,車駕坐大慶殿,有介胄長大人四人立於殿角,謂之鎮殿將軍。諸國使人入賀。殿庭列法駕儀仗,百官皆冠冕朝服,諸路舉人解首,亦士服立班,其服二梁冠、白袍青緣。諸州進奏吏,各執方物入獻。
    諸國使人,大遼大使頂金冠,後簷尖長,如大蓮葉,服紫窄袍,金蹀躞;副使展裹金帶,如漢服。大使拜則立左足,跪右足,以兩手著右肩為一拜。副使拜如漢儀。
    夏國西夏)使副,皆金冠、短小樣製服、緋窄袍、金蹀躞、吊敦背,叉手展拜。
    高麗與南番交州使人,並如漢儀。
    回紇皆長髯高鼻,以匹帛纏頭,散披其服。於闐皆小金花氈笠、金絲戰袍束帶,並妻男同來,乘駱駝,氈兜銅鐸入貢。
    三佛齊皆瘦脊纏頭、緋衣、上織成佛麵。
    又有南蠻五姓番,皆椎髻烏氈,並如僧人,禮拜入見。旋賜漢裝錦襖之類。
    更有真臘、大理、大石等國,有時來朝貢。
    其大遼使人,在都亭驛,夏國在都亭西驛,高麗在梁門外安州巷同文館,回紇、於闐在禮賓院,諸番國在瞻雲館或懷遠驛。唯大遼、高麗就館賜宴……
    四方賓客雲集,八方使節來賀,正是大宋王朝最富無上榮光的時候,可……居然輟朝了。
    輟朝顧名思義即是停止上朝,其中並不僅僅局限於大臣的喪禮,還有皇帝停止臨朝聽政。
    輟朝並不是指皇帝停止對事務的處理,隻是停止群臣麵見皇上的儀式,在輟朝期間,如果沒有什麽特殊情況,皇帝依然會在後殿正常的處理事務。
    製度化的輟朝製度主要是下幾種情況:喪禮輟朝、式假輟朝、國忌輟朝。非製度化的輟朝一般是因為天氣的變化,皇帝的個人原因以及皇室重要成員生病,又或是因為自然災害等一些突發情況輟朝。
    今歲正旦大朝會為何輟朝?民間不免議論紛紛,各種猜測聲都有,其中有一種無厘頭的說法居然還頗有市場——二月會試、三月殿試,莫非是要避嫌?不讓舉人考生提前覲見天顏、拜會主考官?
    避嫌?實屬無稽之談。
    每科進士都是天子門生,官家何用避嫌?
    再說今科禮部試的主考官已昭告天下,乃是寶文閣待製、樞密都承旨劉安世,這位可是出了名的剛正忠直。其任起居舍人兼左司諫及左諫議大夫時,奏疏剛正之氣形於筆墨間,令人讀之感慨,時人評雲:“諏訪審訂,鹹有根據,嚴而恕,簡而不苛,氣平守固,辭直事核,皇皇乎仁義之說也“、“乃言官之模楷,輔弼之龜鑒,卿士大夫之藥石“、“用事精當,下字工巧,而氣節凜凜如嚴霜烈日不可犯”……
    據傳劉安世儀表魁梧高大,說話聲如洪鍾。開始被任命為諫官,沒有受君命,進屋稟告母親說:“朝廷不因為安世不賢,讓我在言路。倘若居其官職,必須明目張膽,以身任責,倘或有所觸犯忤逆,禍患譴責立即到來。皇帝正以孝治理天下,如果以老母親辭謝,應可以免任此職。“母親說:“不行,我聽說諫官是天子的諍臣,你父親一生想做諫官而沒有如願,你幸運居此地位,應獻身以報效國家的恩典。即使獲罪被流放,不論遠近,我當跟從你居住。“劉安世便接受任命。他在職多年,正色立朝,扶持公道。他當麵在朝廷爭辯,有時皇帝大怒,就手執書簡站立,等候皇帝怒氣稍稍消解,再重複前麵的正直之辭。在旁的侍從遠遠觀看,退縮恐懼冒汗,稱他為“殿上虎“,一時無不敬畏。
    這樣的人豈是能收買得了的?科舉取士,為朝廷選賢掄才,其責也重,元佑六年辛未科會試,選劉安世為主考官,眾望所歸,無人有異。
    民眾不識內情很正常,事實上正旦輟朝也隻有寥寥數人知曉內由,隻因高太後久病未愈。
    家中頂梁柱都倒下了,還有心情呼朋喚友請客吃飯嗎?答案很明顯。
    隻不過事因敏感,隻能秘而不宣,也不明言緣由,你們愛咋想咋想去,反正皇帝就是這麽任性。好吧,大宋皇廷的吉祥物——當今皇帝趙煦同學被幾位相公推將出來完美地完成了背鍋俠的使命。
    原本,祠部休假,歲凡七十有六日:元日、寒食、冬至各七日,天慶節、上元節同;天聖節、夏至、先天節、中元節、下元節、降聖節、臘各三日;立春、人日、中和節、春分、社(春社)、清明、上巳、天祺節,立夏、端午、天貺節、初伏、中伏、立秋、七夕、末伏、社(秋社)、秋分、授衣、重陽、立冬,各一日;上中下旬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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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公務員,還有項特殊福利,每年臘月二十“封印”,停止公務,回家過年省親,與老婆娃兒老爸老媽聯歡,隻要在第二年正月二十那天趕回衙門“開印”辦公就行。
    高級公務員,初一則不得休假,不能請假。先守歲,再打個小盹兒,淩晨就得穿戴整齊,頂風冒雪,披星戴月,往皇宮趕,開“正旦大朝會”……痛並痛苦著。
    取消正旦大朝會,可謂是皆大歡喜,隻不過對京城數千舉人考生而言,心情就不怎麽美麗了。
    這五千餘名舉人最終能考中進士的大概是四百人左右,也就是說能參加殿試的不到一成,其中不乏屢試不中的。進士殿試是能見著皇帝的嘛,可落榜生便沒這待遇了,而在大朝會時,至少各路解元是有資格入大慶殿朝聖的呀。取消了大朝會,解元的特權沒了,各路舉人適逢其會的參與感也沒了。
    嗐,啥也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於王棣而言,雖然對大宋皇宮有所向往,但也沒多想去參加什麽大朝會,就算去了大慶殿,也未必看得清端坐龍椅之上的皇帝龍顏,何必去湊那熱鬧?殿試時看個夠唄。
    嗯,他從未想過會試名落孫山,信心滿滿。
    年前年後這些日子幾乎不得閑,時間倒是過得飛快。
    除夕日,棗家子巷王府熱鬧非常,坐了滿滿當當兩大桌。
    臘月二十“封印”,王安禮接了老嫂子,一路緊趕慢趕,於臘月廿八到了京城。一大家子團團圓圓,共享天倫之樂。
    正旦這日一大早,後輩給長輩拜年,王母與王安禮夫婦、王旉王旁夫婦忙著給壓歲錢,一幹仆婢、扈衛盡皆有份。王府闔家不出,圍在火爐旁,其樂融融。
    從初二開始,京城便陷入了節日歡快的海洋之中,全城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城中居民除了拜年便是逛遊各種集會。汴京百萬多人口幾乎全湧上街頭,再加上周遭商賈入京販賣貨物,真真是全城皆遊客,喧囂滿京華。
    王家在京師人脈極廣,既要外出登門拜年又要在家招待拜年客人,好在祖孫三代齊上陣,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條。
    一直忙碌到初八,才算結束了迎來送往諸多繁瑣事務。初九,王安禮回舒州“開印”。初十,上元燈會舞動汴京城。
    道教的“三元”,正月十五為上元,七月十五為中元,十月十五為下元,是道教的三個節日。三元節要張燈,從宋朝初年便有了,後來到了太宗淳化元年,免去了中元、下元張燈,隻保留了上元的燈展。
    元宵燈節,既有自上而下的組織,又有自下而上的參與,既有朝野同樂,舉國同歡的一麵,又有興師動眾,民力不堪負載的一麵。
    蔡襄守湖州,為了在元宵節拚湊太平盛世的場麵,競命令不管家貧家富,民間每家人上元夜必須點燈七盞。有陳烈者,作大燈長丈餘,大書一詩於上,其詩曰:“富家一盞燈,太倉一粒粟;貧家一盞燈,父子相聚哭。風流太守知不知,尤恨笙歌無妙曲!”
    而百年後,陸遊《老學庵筆記》卷五記述:“田登作郡,自諱其名,觸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於是舉州皆謂燈為火。上元放燈,吏人書榜揭於市曰:本州依例放火三日。”這就是後來流傳的一句成語“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源起。
    歸根究底,古時娛樂節目貧乏,百姓在重大節日集體出遊,賞燈逛集會,也算是難得的免費觀摩機會,自然是趨之若鶩、遊人如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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