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過自習室窗欞時，林雨眠正用美工刀削著第37根雪鬆木條。
    建築館頂樓的老式掛鍾敲響十一下，晚風裹著咖啡渣的苦澀，將她的影子折成伶仃的幾何圖形。
    "同學，你的藍莓芝士。"
    瓷盤與桌麵碰撞的脆響驚得雨眠手抖，木條斷口在虎口劃出細痕。
    抬頭看見趙海棠斜倚在門框上，孔雀藍衛衣兜帽沾著夜露，手裏托盤堆著五顏六色的甜點。
    "食堂宵禁了。"他變戲法似的掏出碘伏棉簽，"不過本詩人用三首藏頭詩征服了烘焙坊阿姨。"
    雨眠望著他衛衣上歪歪扭扭的建築學院徽章，突然想起昨天模型教室的傳聞。
    趙海棠用3d打印機做了個會朗誦《將進酒》的李白手辦，結果把供電係統搞短路了。
    "我不餓。"她低頭繼續擺弄模型，卻發現對方正用馬卡龍在桌上拚出帕特農神廟的造型。
    趙海棠突然湊近觀察她的城市微縮模型："街角流浪貓收容站的旋轉門設計，靈感來自柯布西耶的朗香教堂？"
    雨眠指尖微顫。這個被她藏在商業綜合體背後的精巧裝置，連指導教授都未曾注意。
    "但坡度要調整。"趙海棠咬開草莓泡芙，奶油沾在嘴角像聖誕老人的胡子，"成年橘貓的肩高在25厘米左右，你現在的傾斜度會讓它們...哎你笑什麽？"
    雨眠遞過紙巾時，指尖擦過他滾燙的耳垂。
    趙海棠突然轉身咳嗽，撞翻了馬卡龍神廟，粉色碎屑落在他發間像初春的櫻花。
    "其實..."雨眠轉動模型底盤，隱藏的齒輪裝置發出輕響，"這些貓窩可以升降。"
    月光突然被雲層吞沒。黑暗降臨的瞬間，趙海棠的手機電筒亮起，暖黃光暈裏漂浮著細小的塵埃。
    他單膝跪在椅邊舉著光源，像捧著童話裏的月亮。
    "往左半公分。"他的呼吸掃過雨眠後頸，"對，這裏的榫卯結構需要..."
    雨眠突然僵住。
    電筒光斑在兩人交疊的影子裏搖晃，趙海棠的袖口蹭過她手腕內側，某種清冽的草木香混著他身上的泡芙甜香，在黑暗裏釀成令人眩暈的雞尾酒。
    燈光乍亮時，諸葛大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們在給建築模型做法事？"
    趙海棠以驚人的敏捷度彈開，後腰撞上工具架。
    幾十根銅釘叮叮當當墜地，他在滿地狼藉中擺出詠春拳起手式："我們在進行光影對建築肌理的..."
    雨眠噗嗤笑出聲。這個總用誇張修辭武裝自己的男生，此刻紅透的脖頸卻誠實地出賣了他。
    後來清理現場時，趙海棠在模型基座摸到凹凸的刻痕。
    就著月光辨認，發現是極小的楷體字"願所有流浪的星光都能找到停泊的灣港"。
    他偷瞄正在整理圖紙的雨眠，少女垂落的發絲在圖紙上織出流動的銀河。
    當她轉身去接熱水時，趙海棠飛速在模型背麵刻下新句子，指尖被銅釘劃破都渾然不覺。
    第二天專業課，教授激動地舉起模型："是誰想到在商業綜合體嵌入寵物殯儀館？"
    雨眠愕然抬頭，看見自己設計的貓窩旁多了座透明穹頂建築。
    晨光穿過琉璃瓦折射出彩虹，每個棱角都嵌著詩句——"這裏睡著不會消失的春天"。
    趙海棠在後排對她眨眼，創可貼包裹的食指豎起貼在唇上。
    雨眠摸到模型底座新增的刻痕，那上麵寫著："致所有未能說出口的悼念"。
    下課鈴響時，趙海棠的微信提示音突然外放：
    【咖喱醬：海棠你在冰箱裏養的錦鯉翻肚皮啦！】
    雨眠轉頭時正撞見他手忙腳亂地關手機，鎖屏照片一閃而過的，是昨夜滿地銅釘中，她低頭尋找遺失發繩的側影。
    春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趙海棠把帆布包頂在頭上轉身要跑，卻被雨眠拽住衣角。
    她展開圖紙遮在兩人頭頂，墨線在雨水浸潤下暈染成朦朧的山巒。
    "送我回公寓。"雨眠的帆布鞋踩出水花，"作為刻壞我模型的補償。"
    趙海棠的衛衣帽子在風裏鼓成船帆，他大聲背誦著即興創作的詩句，卻始終小心保持著半肩距離。
    當兩人狼狽地衝進3602客廳時，正遇上呂子喬在給美嘉演示嬰兒換尿布。
    "你們..."陳美嘉的杏眼在滴水的兩人身上打轉，"在演《藍色生死戀》續集？"
    趙海棠抓起沙發上的皮卡丘毯子罩住雨眠，轉身時同手同腳撞上餐桌。
    胡一菲端著果盤出現時，看見滿地水漬裏浮著張設計圖——被雨水模糊的墨線中，隱約可見兩隻依偎的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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