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煊集團三十八層的會議室內，林知夏將投影筆抵在下頜，淺碧色翡翠手鐲隨著動作滑落至小臂。
    晨光穿過玻璃幕牆，在她月白色套裝上投下菱形光斑，襯得胸前那枚青瓷胸針愈發清透。
    "這是根據貴司提供的年報數據設計的裝置方案。"她輕點遙控器，全息投影在空中綻開冰裂紋路，"以宋代官窯開片為靈感，每個裂痕都將嵌入實時變動的企業數據流。"
    譚宗明轉動著手中的萬寶龍鋼筆，深灰色西裝馬甲勾勒出精壯的腰線。
    他忽然傾身向前，袖口露出半截鉑金表盤："林小姐是否考慮過光影折射角度？"
    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空中投影，在某個數據節點稍作停頓："比如這個位置，如果增加45度鏡麵裝置......"
    鬆木香隨著他的動作漫過來，知夏發現他今天換了同色係的墨綠領帶。
    "確實會更貼合"裂冰"主題。"她快速在平板電腦上修改參數，發間白玉蘭簪子的流蘇輕輕搖晃，"不過要控製反光強度，避免影響主視覺......"
    會議室門被叩響時，兩人正俯首研究建築平麵圖。
    安迪抱著文件走進來，敏銳地注意到譚宗明左手無名指正無意識地摩挲鋼筆帽，這是他在思考滿意方案時的小動作。
    "老譚，十點的視頻會議需要你確認......"安迪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目光落在知夏修改後的三維模型上，"這個光影效果，倒是比之前那版更靈動。"
    知夏起身為安迪拉椅子時，譚宗明注意到她耳墜換了翡翠水滴。
    通透的陽綠色映著雪白耳垂，讓他想起春茶浮在龍泉青瓷盞裏的模樣。
    三人討論到日影西斜，知夏收拾材料時，鋼筆突然從文件夾滑落。
    譚宗明彎腰去撿的動作比她快半拍，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看見了鋼筆上刻著的《快雪時晴帖》節選。
    "林小姐也喜歡王羲之？"他將鋼筆遞還，目光掃過她虎口處新染的墨漬。
    "臨帖能讓人心靜。"知夏將鋼筆收進青花瓷紋的筆袋，"譚總辦公室那幅《中秋帖》摹本，倒是頗有米芾"八麵出鋒"的神韻。"
    安迪端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頓。
    她記得那幅字是去年秋拍會上的珍品，此刻突然明白為何向來挑剔的譚宗明會破例啟用新銳策展團隊。
    周年慶前夜的彩排現場，知夏赤腳踩在鋼架台上調整射燈。
    淺青色真絲裙擺沾了星點顏料，發髻鬆散地垂下幾縷，在追光燈下泛著檀木般的暖褐。
    "左側三號燈組再降十五度。"她對著對講機說話時，腕間翡翠鐲子與鋼架碰撞出清越聲響。
    全然沒注意譚宗明已站在台下看了十分鍾，手裏還拎著從酒會脫身的威士忌杯。
    "林小姐。"低沉的嗓音驚得她險些踩空，被男人隔著衣袖扶住手肘才站穩。
    雪鬆混著威士忌的醇香撲麵而來，她發現他領帶鬆開了些，露出突起的喉結。
    "這個角度如何？"譚宗明示意工人調整的方位，恰好讓冰裂紋投影在地麵延展出山水輪廓。
    知夏望著自動分成兩列的技術團隊，突然理解為何都說這位商界巨擘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調試完畢已是淩晨，知夏蜷在貴賓室沙發核對流程表。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往她膝上蓋了條羊絨毯，睜眼隻看到消失在門外的深灰色衣角。
    毯子殘留著熟悉的鬆木香，角落繡著譚氏家徽的雲紋。
    周年慶當日，譚宗明在致辭時望向二樓控製室。
    知夏正扶著耳麥指揮燈光，珍珠耳釘在暗處泛著微光，與展廳流動的冰裂紋投影交相輝映。
    當他念到"傳統與現代的碰撞"時，控製室突然亮起確認完成的綠燈，映得她眉眼如新月生暈。
    酒會上安迪端著香檳靠近："老譚今天第十三次看表，比見華爾街投行代表時還頻繁。"
    知夏剛要回答，身後忽然響起帶笑的男聲："林小姐可否賞光跳支舞？"
    譚宗明掌心溫度透過真絲手套傳來時，知夏才驚覺他換了枚翡翠袖扣。
    通透的帝王綠與她耳墜相映成趣，隨著華爾茲旋轉在燈光下漾出漣漪。
    當唱機切換到《月圓花好》時，他恰到好處地鬆開手："林小姐的策展理念，倒讓我想起蘇東坡那句"端莊雜流麗，剛健含婀娜"。"
    慶功宴後，知夏在車庫發現車鑰匙不見了。
    折返時撞見譚宗明站在她的策展方案前，修長手指正輕撫冰裂紋投影中的某個數據節點，那是她特意隱藏的晟煊公益項目ogo。
    "譚總......"她出聲時才驚覺嗓子有些啞。
    男人轉身時，展廳最後的射燈在他肩頭鍍上金邊："叫我宗明。"
    他遞來車鑰匙，鉑金表鏈擦過她掌心，"青瓷開片之美，在於火候恰到好處時的自然皸裂。"
    低沉嗓音在空蕩展廳產生微妙回響，"有些東西急不得，但該來的總會來。"
    知夏握著尚存餘溫的車鑰匙，看著他的邁巴赫駛出地下車庫。
    控製室電腦屏幕突然亮起，未保存的文檔裏躺著剛輸入一半的詩句：冰瓷瑩玉自成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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