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張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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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打翻的硯台,將龍虎山層層浸染。張靈玉踏著青石階疾行,道袍廣袖被山風鼓起,宛若掠過竹海的鶴影。
前方粉紫衣袂在鬆枝間若隱若現,夏禾輕佻的笑聲裹著鬆脂香飄來:"三年不見,小師叔的金光咒愈發精純了呢。"
他並指掐訣,金光在指尖凝成細刃,劈開橫斜的枝椏。殘陽恰好在此刻墜入山坳,驚起滿林宿鳥。
夏禾突然折身,耳墜上的銀鈴叮當作響,粉色長發掃過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當心!"張靈玉揮袖蕩開撲麵而來的暗香,卻見三枚銀針正釘在身後古鬆上。
針尾綴著的朱砂符紙無風自燃,騰起的青煙裏混著甜膩的異香。他立即閉氣後撤,但指尖已泛起胭脂般的潮紅。
夏禾倚著樹幹輕笑,塗著丹蔻的指尖繞弄發梢:"這可是特意為純陽之體調製的"醉花蔭",發作時越是運炁..."
她忽然旋身避開襲來的金光,衣帶擦過張靈玉繃緊的手腕,"越是蝕骨焚心呢。"
潭水清冽的寒氣透過青石侵入脊背時,張靈玉才驚覺自己退到了清音潭邊。
體內躁動的熱流與冰冷潭水形成詭異對峙,道冠不知何時墜落,銀發散在墨色水麵如同破碎的月光。
遠處傳來踩碎枯枝的聲響,他本能地握緊袖中符咒。
蘇棠就是在此時拔開垂落的藤蔓。
竹簍裏新采的紫蘇葉還沾著露水,她望著潭中景象怔住,月白道袍半浸在水中,道士冷玉般的麵容浮著異常潮紅,濕透的衣襟下鎖骨劇烈起伏,仿佛困在琥珀中的蝶。
"姑娘...速離..."張靈玉的警告被喘息割得支離破碎。
他試圖撐起身子,手腕卻突然脫力,整個人跌進及腰深的潭水裏。
水麵破碎的月光映出少女靠近的倒影,青布裙裾掃過岸邊的狼尾草,發間野薑花的香氣混著草藥清苦撲麵而來。
劇痛在此刻席卷經脈,張靈玉看見自己左手掌心浮現出詭異的桃色紋路。
夏禾的笑語在耳畔回響:"此毒遇陰氣則愈烈..."他猛然醒悟,這姑娘身上縈繞的草木清氣,竟比潭水更催發毒性。
蘇棠蹲在青石邊查看他腕脈,指尖剛觸及皮膚就被滾燙溫度驚得縮回。正要抽手,道士忽然擒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節。
她吃痛抬頭,撞進一雙泛著金光的眸子,原本清冷的瞳孔此刻翻湧著血色暗潮。
"對不住..."張靈玉從牙縫裏擠出破碎字句,另一隻手顫抖著結清心印。
蘇棠突然傾身向前,發間野薑花擦過他滾燙的耳垂:"道長可知,野薑花汁液能解情毒?"
謊言脫口而出的瞬間,她將藏在袖中的幽蘭香囊捏碎。
清冽香氣轟然炸開,張靈玉瞳孔驟縮,恍惚看見千萬朵蘭花在月光下同時綻放。
體內橫衝直撞的熱流突然找到出口,等他回過神時,少女的青衣已如荷葉般鋪展在銀杏落葉上。
夜風掀起潭麵漣漪,驚走的螢火蟲在蘆葦叢中明明滅滅。
蘇棠仰頭望著晃動的銀杏葉,金黃的扇形葉片間隙裏,道士繃緊的下頜線凝著汗珠,隨喘息顫動的喉結上還沾著野薑花粉。
她突然伸手撫上他後頸,在命門穴重重一按。
張靈玉悶哼一聲,眼底金光忽明忽暗。
蘇棠趁機翻身將他壓製,指尖順著脊柱劃過督脈要穴:"金光咒逆行會灼傷經脈哦。"說話間扯落他的銀紋腰帶,冰涼綢緞貼上肌膚的刹那,道士周身金光暴漲又驟熄。
子夜的山風格外喧囂,卻蓋不住銀杏葉堆裏的細碎聲響。
當張靈玉咬破舌尖試圖恢複清明時,少女忽然低頭封住他的唇。
血腥氣在唇齒間漫開,幽蘭香卻順著傷口鑽進四肢百骸,將他最後的神智拖入深淵。
晨霧漫上潭邊時,蘇棠正在係腰間絲絛。
她故意將左耳的青玉髓墜子遺落在銀杏根下,轉身時瞥見道士蜷縮的手指 昨夜情動時抓過她手腕的指尖,此刻正深深摳進泥土,指節泛著青白。
"天師府的道長都這般..."她俯身撿起浸濕的道袍,嗅到袖口殘留的檀香,"薄情麽?"尾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意,像沾露的蛛絲懸在晨光裏。
張靈玉猛然睜眼,道袍下擺堪堪遮住腿上的抓痕。
少女背對他整理竹簍,後頸處暗紅指痕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昨夜零散畫麵突然湧現:她咬著他喉結說疼,濕發纏在他腕間像黑色水草,最後失去意識前聽到的那聲帶著哭腔的"靈玉"...
"今日之事..."他嗓音沙啞得可怕,撿道冠的手抖得係不好纓帶。
"我昨日上山為阿婆采夜交藤。"蘇棠將止血草用蕉葉包好放在青石上,發髻鬆散垂下一縷青絲,"這龍虎山岔路多得很,您說是吧?"轉身時裙擺掃落幾顆銀杏果,滾到道士赤著的足邊。
直到那抹月白身影消失在石階盡頭,蘇棠才從袖中摸出順走的銀紋發帶。
晨光穿透絲綢,隱約顯出"靜篤"二字,正是昨夜纏在她腕間的那條。
山腳傳來早課鍾聲,她哼著采茶調往山下走,竹簍裏的野薑花沾著夜露,在曦光中宛如淌血的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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