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簷角銅鈴驟響時，張靈玉正盯著掌心雷紋出神。
    晨光穿透青玉髓墜子，在《陰符經》上投出詭譎光斑，昨夜蘇棠留下的當歸氣息還縈繞在硯台邊。
    "小師叔！抽簽要遲了！"榮山的喊聲驚飛殿前白鷳。
    張靈玉將墜子塞進太極圖暗格，起身時道袍帶翻案頭青瓷瓶。滾落的野薑花被晨露浸得發亮，花芯處凝著未幹的藥汁。
    演武場東北角的銀杏樹下，蘇棠正在石桌上分揀朱砂。鵝黃襦裙掃過青磚上未幹的血跡，腕間銀鈴隨著搗藥動作叮咚作響。
    當張靈玉的簽筒晃出"巽"字時，她突然捏碎手中雄黃，嗆得鄰座陸玲瓏連打三個噴嚏。
    "武當王也對陣天師府張靈玉！"
    唱名聲蕩過看台，蘇棠的搗藥杵在臼底劃出尖銳聲響。王也打著哈欠踏入震位，袖口露出的太極圖沾著糖霜。
    張靈玉並指起訣的瞬間，瞥見蘇棠發間新換的荼蘼花，昨夜這朵白花還浸在他打翻的藥碗裏。
    風後奇門展開的刹那，蘇棠指尖的朱砂突然自燃。火苗順著她鋪在石桌上的《千金方》蔓延，驚得藏龍跳起來拍打火苗。
    混亂中，她將燃著的紙頁拋向巽位，灰燼恰巧落在王也踏出的坤宮位。
    "姑娘，火氣太旺傷肝啊。"王也袖袍卷起未燃盡的紙片，三昧真火突然轉向張靈玉。
    金光咒與離火相撞迸出青煙，蘇棠藏在煙幕中彈出枚銀杏果，正撞在王也後腰京門穴。
    張靈玉的陰五雷突然滯澀，水髒雷凝成的黑沼反噬自身。
    他踉蹌後退時，蘇棠的搗藥杵破空而來，擊碎襲向王也命門的碎石。
    看台爆出喝彩，無人察覺她袖中飛出的銀針正刺入自己曲澤穴。
    "承讓。"王也收勢時撓著亂發，目光掃過蘇棠浸血的袖口。
    張靈玉的道冠歪斜欲墜，喉間翻湧的血氣裏混著蘇棠的藥香。他望向震位焦黑的青磚，那裏嵌著半枚帶血的銀杏果。
    暮色染紅藏經閣飛簷時，張靈玉在《黃帝內經》中發現張皺褶的素箋。
    蘇棠的字跡混著血漬："醜時三刻，清音潭。"紙角繪著蘭花紋，與那夜她在他後背留下的疤痕如出一轍。
    潭水映著殘月，蘇棠赤足坐在青石上濯洗繃帶。血色在寒潭暈開時，張靈玉的金光咒照亮她蒼白的麵容。
    他看見她左肩新添的灼傷，正是白日為他擋下離火所致。
    "值得麽？"他握住她浸在潭中的手腕，陰五雷的炁息順著經脈探入。蘇棠體內幽蘭香突然暴漲，竟將水髒雷逼出體外。
    黑霧騰空的刹那，她轉身將他拽入潭中，濕透的道袍下浮出淡金符紋。
    "道長可知..."她咬破舌尖將血抹在他唇上，"我的血能解百毒？"金光咒在潭底炸開萬千光點，驚散遊魚。
    張靈玉扣住她後頸時，發現命門穴處浮現蘭花紋印，與昨夜枕邊的藥漬一模一樣。
    子時的梆子聲驚破山霧，張靈玉在寮房榻上驚醒。枕邊放著蘇棠的荼蘼花，花瓣上凝著未幹的水珠。
    他握緊的青玉髓墜子突然發燙，映出窗紙外晃動的黑影，陸瑾的逆生三重白光正如月華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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