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浸了鹽水的紗布黏在皮膚上，森島綾在u17訓練營的鐵門前停住腳步。
    深藍色長發被海風掀起又落下，發尾掃過製服第二顆紐扣時泛起珍珠母的光澤。
    她伸手去按門鈴，發現指甲邊緣還沾著昨晚整理資料時留下的墨漬，這是她作為冰帝學園數據分析部部長最後的印記。
    "身份驗證通過。"
    電子音割裂寂靜的刹那，綾聽見身後傳來砂礫摩擦的聲響。轉身時網球包撞在鐵藝雕花上，金屬徽章與欄杆相擊發出清越的顫音。
    三十米外的海岸線處，男人正用球拍挑起卡在礁石縫裏的網球，暗紅色外套被海風鼓成獵獵作響的船帆。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平等院鳳凰。
    他轉身的姿勢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金發在朝陽下流淌著熔岩般的光澤。
    隔著潮濕的霧氣，綾清晰看見他眉骨處那道淺褐色疤痕，如同地圖上蜿蜒的國境線，將整張麵孔分割成暴烈與冷峻的兩極。
    "喂。"沙礫在他靴底發出細碎的呻吟，"這不是過家家的地方。"聲音裹著鹹澀的海風劈麵而來。
    綾嗅到他身上混雜著鬆香與鐵鏽的氣味，後來她才知道，那是長期握拍留下的樹脂與球拍金屬框摩擦產生的獨特氣息。
    她摸出推薦信的動作比預想中鎮定："森島綾，冰帝學園三年級，受邀擔任特別觀察員。"
    羊皮紙在風中嘩啦作響，三船入道的私章紅得像凝固的血。平等院卻盯著她因緊張而泛白的指節，突然嗤笑出聲。
    "觀察員？"球拍在水泥地麵拖出刺耳的刮擦聲，他逼近的速度讓綾想起紀錄片裏衝鋒的犀牛，"就憑你這雙..."
    粗糲的指尖劃過她手背，激起一片戰栗，"連握拍繭都沒有的，大小姐的手？"
    綾被逼退進器材室時，後腰撞上生鏽的置物架。1997年產ison網球滾落滿地，在陰影裏泛著陳舊的鵝黃色。
    平等院撐在她頭頂的金屬架上，鬆香氣息混著汗水的熱度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她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著枚素銀尾戒，內側刻著模糊的羅馬數字，後來某個雨夜，她才知道那是他十五歲全國奪冠時，已故祖父留下的遺物。
    "聽著。"低沉的聲線震得鐵架嗡嗡作響，"不管老頭子打的什麽算盤..."他忽然揮拍，勁風掀起綾的劉海。
    黃色殘影擦著她耳畔掠過，在牆麵炸開蛛網狀的裂痕。粉塵簌簌落在她顫抖的睫毛上，卻遮不住瞳孔裏跳動的火光。
    那是平等院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類似自己的東西，被碾碎的自尊心在廢墟裏開出的花。
    "平等院！"鬼十次郎的怒吼裹著海潮湧入門縫。金發男人直起身時，綾看見他後頸處細小的曬傷蛻皮，像撒在麥田裏的雪粒。
    暗紅色外套掠過門框的瞬間，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明天日出前，我會整理出所有正選隊員的體能數據。"
    回答她的是球拍砸在鐵門上的巨響，震落門楣積攢三年的灰塵。
    綾彎腰撿起滾到腳邊的網球，發現上麵用油性筆潦草地寫著"766463"這是三年前關東大賽決賽的比分，她曾在錄像帶裏看過二十一遍。
    暮色浸透走廊時，她坐在成堆的錄像帶中間，筆尖在筆記本劃出深痕：
    【觀察對象01：平等院鳳凰】
    【危險指數：★★★★★】
    【特殊備注：右肩肌肉在發球時有0.3秒延遲，疑似舊傷；慣用左手擦拭拍柄，但實際是右利手；對ison pro staff係列球拍有特殊執念...】
    窗外的海平線吞沒了最後一縷霞光，綾不知道此刻在三號球場，有人正盯著監控屏裏她蜷縮成團的背影。
    平等院將喝空的易拉罐捏扁，金屬扭曲的聲響驚飛了桅杆上的信天翁。
    "森島...綾？"他咀嚼這個名字的語氣，像在品嚐一顆裹著海鹽的太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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