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奕寧猛地將麵前所有籌碼推向前方，金屬籌碼碰撞發出刺耳的嘩啦聲。
    他那雙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綠絨台麵上，震得幾個籌碼彈跳起來，又叮叮當當地落回原處。
    "全押！"他嘶吼著，三層下巴的肥肉劇烈顫抖，汗珠從油亮的額頭滾落，在台麵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那雙被脂肪擠成細縫的小眼睛裏布滿血絲，活像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丁潔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顫，黑桃a的牌角在她指間輕輕翹起。
    她那雙貓兒般的眼睛閃過一絲詫異——顯然沒料到這個輸紅眼的胖子會突然破釜沉舟。
    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我，睫毛輕顫了三下，這是我們約定的暗號。
    我正了正領帶，借著整理衣領的動作，衝她做了個微不可察的搖頭。
    這局我確實沒做牌，手裏的紅桃k和紅桃q都還安安穩穩地藏在袖口裏。
    丁潔的指尖在黑桃a上摩挲了兩秒，突然輕笑著將牌麵朝下推向荷官。
    "棄牌。"她的聲音像摻了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劉奕寧臉上的橫肉僵住了，顯然沒料到這個結果。
    他張了張嘴，唾沫星子濺在桌麵上："你...你他媽..."
    "劉老板好魄力。"丁潔慵懶地靠回椅背，指尖輕點著棄掉的牌，"不過我這人膽小，最怕跟人拚命。"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陳誌明，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我懂她的顧慮。
    這把要是贏了，不僅會斷了劉奕寧的後路，更會讓陳誌明這個介紹人難堪。
    賭局有賭局的規矩——宰肥羊也得講究細水長流。
    更何況，一個輸光的賭徒最容易狗急跳牆，要是鬧起來被懷疑出千，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盧偉傑的眼鏡片閃過一道冷光。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所剩無幾的籌碼，突然開口："劉哥，見好就收吧。"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卻讓暴怒的劉奕寧突然泄了氣。
    我注意到陳誌明悄悄鬆了口氣，他擦了擦額頭的汗，賠著笑打圓場："就是就是，玩牌嘛，圖個樂子..."
    劉奕寧一把牌贏回了不少，他原本緊繃的麵容終於舒展開來，漲紅的臉色漸漸褪去，手指也不再神經質地敲打桌麵。
    他鬆了鬆領口，長舒一口氣，將贏來的籌碼攏到麵前，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丁潔敏銳地察覺到賭桌上劍拔弩張的氣氛，她不動聲色地放水輸了幾把牌。
    修長的手指輕輕翻開底牌時，她故意露出懊惱的表情，搖頭歎息道："看來我的運勢跑了呢。"
    她推籌碼的動作很輕柔，像是怕驚擾到什麽似的。
    幾輪下來，賭桌上的火藥味果然淡了不少。
    輪到我坐莊時，我盯著發牌器，心裏盤算著這把必須出千。
    前麵幾把連輸讓我的籌碼所剩無幾，再這樣下去就要提前出局了。
    當第一張梅花8發到我麵前時，我故作鎮定地用指尖按住牌角，沒有立即查看。
    第二張方塊7出現的瞬間，我抓住機會。
    借著拿牌的動作，右手腕不著痕跡地一抖，那張方塊7就像被施了魔法般滑進左手袖口。
    與此同時，右手袖口微微一沉，早已藏好的紅桃q順勢落入掌心。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是我練習過無數次的。
    "三萬。"我將籌碼推出去，聲音比想象中要穩。
    但當我抬眼時，正對上盧偉傑陰沉的目光。
    他金絲眼鏡的邊緣反射著冷光，鏡片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他沒有立即說話，隻是用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牌麵。
    "跟。"半晌，他吐出這個字，同樣推出三萬籌碼。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牌我明明做過記號，是絕對的小牌。
    可他此刻的表現，就像握著一手好牌般從容。
    更讓我不安的是，他全程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我。
    為了防止有變，我沒在押注，手指在牌桌邊緣輕輕敲打著節奏，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也沒敢出千換牌，生怕一個不小心露出馬腳。
    此時我的底牌加上剛才換的紅桃q也不算小了，在這樣的小局裏已經算得上穩當。
    而盧偉傑的牌和我做的標記一樣，梅花3和方塊7，連個對子都湊不上，更別提什麽順子同花的可能。
    不是什麽大牌，簡直就是送錢的牌麵。
    這樣的牌，他幹嘛要跟我呢？
    我皺著眉頭，目光在他那張油光滿麵的臉上來回掃視，試圖找出些端倪。
    不僅是我覺得神奇，桌上的其他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劉奕寧叼著煙，眼睛瞪得溜圓，還嘲諷他說："我說老盧，你喝多了吧，這破牌你跟什麽注啊？"他邊說邊用粗短的手指戳著桌麵，笑得滿臉橫肉都在抖動。
    盧偉傑訕訕地笑道，眼角擠出幾道褶子："看錯了，還以為是大牌。"他說話時眼神飄忽，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著那枚金戒指，怎麽看都不像是真話。
    劉奕寧大聲笑道，聲音震得我耳膜發顫："你是不是老花眼了？要不要給你換副眼鏡？"他接著嘲諷，儼然忘記了自己剛才差點輸光的樣子，現在倒像個得勝將軍似的。
    但我還是心裏有點不安的感覺，像有隻螞蟻順著脊梁往上爬。
    盧偉傑這人看上去精得像隻狐狸，怎麽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又一把牌開始，洗牌的沙沙聲在安靜的包廂裏格外清晰。
    我沒看牌，而是看向盧偉傑。
    他靠在椅背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眼皮耷拉著像是隨時會睡著。
    但卻時不時地把眼睛往我身上瞟，那眼神像是要看穿我的衣服，直勾勾地盯著我的右手看。
    我頓時心裏納了悶了，下意識摸了摸臉，我臉上有花是咋的？
    還是沾了什麽東西？
    手指蹭過下巴，隻觸到些微的胡茬。
    還是這盧偉傑是一個變態？
    我瞥了眼坐在我身邊的丁潔，她今天穿了件低領的黑色連衣裙，鎖骨若隱若現，長發垂在肩頭，怎麽看都比我這大老爺們養眼多了。
    放著一旁賞心悅目的大美女丁潔不看，老是視奸我幹嘛？
    我故意咳嗽一聲，盧偉傑立刻別過臉去，裝模作樣地整理籌碼，可不到十秒鍾，那雙賊溜溜的眼睛又黏了過來，這次是盯著我放在牌桌上的左手。
    喜歡千道無常請大家收藏：()千道無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