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皮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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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色眼球爆裂的黏液在沈予安掌心蠕動,形成的地圖上,"燈"字所在的位置不斷滲出血珠。他右眼的青銅瞳孔收縮,視線穿透紙紮鋪的地板,看到下方地窖裏那口黑漆棺材——棺蓋正在緩緩移動,無皮女屍的手指已經探出邊緣。
紙紮鋪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牆上的紙人紛紛墜落,在接觸地麵的瞬間化為灰燼。孩童馮三爺的殘軀突然抽搐,裂開的腹部鑽出數十條紅繩,繩頭如毒蛇般刺向沈予安的眼睛。
沈予安側身閃避,紅繩擦過臉頰,在牆上釘出七個深深的孔洞。孔中滲出黑血,血珠在空中組成微型契約文字。他抓起櫃台上的剪刀剪斷襲來的紅繩,斷口處噴出的不是液體,而是細小的青銅碎屑——這些繩子根本不是紡織品,而是用契約文字編織的金屬絲!
"沒用的..."孩童馮三爺的頭顱滾到牆角,嘴角咧到耳根,"地窖裏的東西...早就等不及了..."
他的話音剛落,地板突然塌陷,露出個漆黑的洞口。腐臭的陰風裹挾著紙灰噴湧而出,灰燼中夾雜著細碎的哭聲,像是無數嬰兒在同時啜泣。沈予安右眼的青銅視覺穿透黑暗,看到地窖的階梯上密密麻麻爬滿了青紫色的嬰靈,每個的後頸都烙著"沈"字印記。
《凶宅誌異》從懷中飛出,自動翻到記載西街紙紮鋪的章節。泛黃的紙頁上,原本關於人皮燈籠的記錄正在燃燒,灰燼重組為新的內容:
"無皮女屍實為初代守契人之妻"
"戊寅年六月初六自剝人皮製燈"
"欲破契約反被吞噬"
"取燈需備:替身紙、買命錢、活人淚——三者你已具足"
最後一行字被血跡模糊,隻能辨認出"勿看其臉"三字。
沈予安從灰堆裏拾起一張還算完整的紙人殘片,蘸取臉頰被紅繩劃傷的血,草草畫出五官。當他將三枚光緒元寶按在紙人胸口時,錢幣突然融化,在紙麵上形成跳動的心髒輪廓。活人淚早已在取稱魂秤時用過,此刻左手腕的翡翠鐲子自動滲出第二滴——這滴淚呈青灰色,正是沈碧梧左眼的精華!
紙人在接觸到淚滴的瞬間直立起來,發出尖細的啼哭。沈予安將它拋入地窖,嬰靈們立刻如潮水般湧向這個"替身"。趁著這個間隙,他縱身躍入地窖,右眼的青銅光芒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幽綠的軌跡。
地窖比記憶中更加寬敞,四壁貼滿契約文書,每張文書下方都釘著三根棺材釘。中央的黑漆棺材已經完全打開,無皮女屍呈跪姿趴在棺內,她的脊椎突出如鋸齒,肌肉紋理間嵌著細小的銅片,上麵刻滿契約條款。而更駭人的是,她的雙手捧著的不是想象中的青銅燈,而是一盞由人顱骨製成的燈籠——天靈蓋被磨成半透明,裏麵跳動著青綠色的火苗!
"第三個鎮物..."沈予安剛要上前,突然僵住——女屍的脖頸正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扭轉,沒有皮膚覆蓋的肌肉纖維如琴弦般繃緊。
《凶宅誌異》突然發燙,自動翻到警告頁,血紅的"勿看其臉"四個字瘋狂閃爍。沈予安急忙閉眼,但已經晚了——餘光瞥見女屍轉過來的"臉":那根本不是人類的麵部結構,而是一張用契約文書拚貼成的平麵,紙上密密麻麻全是"沈靜山"的簽名!
女屍的胸腔裏傳出空洞的回響:"守契人...終於來了..."聲音如同千百人同時開口,夾雜著馮三爺的咳嗽和沈碧梧的嗚咽,"把你的皮...給我..."
地窖內的契約文書突然全部脫落,在空中組成鎖鏈纏向沈予安。他掌心的青銅秤盤印記灼熱發亮,在地麵投射出秤影。鎖鏈觸及秤影的瞬間紛紛斷裂,但更多的文書從牆縫裏湧出,如活物般蠕動。
無皮女屍緩緩爬出棺材,每移動一寸,沒有嘴唇包裹的牙齒就開合一次,發出"哢嗒"的脆響。她捧著的顱骨燈籠亮度驟增,火光中浮現出令沈予安血液凝固的場景:
三百年前的霧隱河邊,初代守契人沈重山將青銅匣遞給妻子保管...
女人在燭光下研讀契約內容,發現丈夫必須世世代代獻祭子嗣...
某個雨夜,她偷偷剝下自己的背皮縫製燈籠,想用逆七星陣對抗契約...
最震撼的畫麵是女人臨死前的舉動——她將自己的右眼挖出,塞入燈籠!
"原來如此..."沈予安右眼劇痛,"我的青銅眼是..."
"是你的曾曾祖母的!"女屍突然暴起,速度快得留下殘影。她冰冷的手指掐住沈予安脖頸,沒有眼皮覆蓋的眼球幾乎貼到他臉上,"契約改了規則...守契人必須流著沈家和林家的血...所以周淑華那賤人把你調包成沈靜山和林秀兒的..."
話語戛然而止。女屍的胸口突然透出一截青銅秤杆——是沈予安趁機將縮小後的稱魂秤刺入了她的心髒位置!秤杆如饑似渴地吸收著她體內的契約之力,杆身上的文字一個接一個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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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屍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如沙塔般崩塌。在徹底消散前,她將顱骨燈籠塞進沈予安懷裏,殘留的聲帶振動著最後的信息:"七鎮物...是七個守契人的妻子...她們自願..."
燈籠入手冰涼,顱骨內壁刻著細小的文字。沈予安借著綠火閱讀,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河鍾每百年蘇醒一次"
"七鎮物實為七重封印"
"重鑄逆七星非為破契,而為續約"
"周淑華騙了你..."
燈籠突然劇烈震動,綠火中伸出隻蒼老的手,死死攥住沈予安的手腕。這隻手他太熟悉了——是祖母的手!
"別信她..."祖母的聲音從燈籠裏傳出,"初代守契人之妻...早就被契約同化了..."
地窖頂部突然傳來重物拖行的聲音。沈予安抬頭,看見七個穿不同年代嫁衣的無頭女屍正從天花板倒掛下來,她們的脖頸斷口處垂著紅繩,繩頭係著各式各樣的鎮物:青銅秤、翡翠鐲、陶土娃娃...
而最年輕的那具女屍手上,捧著一盞熟悉的燈籠——由祖母的人皮製成!
"七個妻子...七種反抗..."無頭女屍們齊聲呢喃,"但契約...永遠不變..."
她們突然同時墜落,紅繩如蛛網般罩向沈予安。千鈞一發之際,懷中的顱骨燈籠炸裂,綠火形成護罩暫時阻擋攻擊。沈予安趁機衝向地窖角落的暗門——那裏通往馮三爺真正的工坊。
暗門後是條狹窄的隧道,牆壁由人骨壘成,每個頭骨的眼窩裏都跳動著綠火。沈予安狂奔中觸碰到的骨塊紛紛碎裂,裏麵的骨髓早已被抽空,填滿了契約文書。隧道盡頭是個圓形石室,中央擺著個工作台,台上工具還保持著使用狀態:
剝皮刀上的血跡未幹...
銀針穿著人筋製成的線...
最駭人的是台麵刻著的陣法——正中央放著個陶土娃娃,周圍擺著六件物品,正是剩下的鎮物!
沈予安右眼的青銅瞳孔突然流出黏液,在工作台上方形成立體投影:
馮三爺年輕時在這裏進行某種儀式...
他將七個守契人妻子的魂魄抽離,分別封入鎮物...
而陶土娃娃裏藏著的,是沈碧梧的一部分靈識!
"找到你了。"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沈予安轉身,看見林秀兒站在隧道口。她的旗袍下擺撕裂,露出由契約文書組成的雙腿。而更恐怖的是,她的雙手捧著自己的頭顱——頭顱的麵部正在融化,逐漸變成馮三爺的樣子!
"你以為周淑華為什麽能輕易調包?"林秀兒馮三爺的混合體冷笑,"因為契約需要同時流著沈林兩家血脈的容器..."她將頭顱按回脖頸,縫合線自動愈合,"而你,就是那個完美的祭品!"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七個無頭女屍從隧道爬來。她們的紅繩自動連接,在地麵組成北鬥七星圖案。沈予安抓起工作台上的陶土娃娃,觸手的瞬間,娃娃突然睜開眼——是沈碧梧的青灰色眼睛!
"夫君..."娃娃的嘴機械開合,"這次...別逃了..."
沈予安將顱骨燈籠的殘骸砸向地麵,綠火暴漲形成屏障。他趁機撲向工作台後的暗格——右眼早就看穿那裏藏著東西。暗格裏是個青銅匣子,與霧隱河底那個一模一樣,隻是小了七號。
匣子打開的瞬間,整座石室亮如白晝。裏麵靜靜躺著一把銀剪刀,刃身上刻著"破契"二字。
"不可能!"林秀兒馮三爺尖叫,"周淑華明明把它..."
沈予安已經握住剪刀,刃口自動泛起血光。他毫不猶豫地剪向自己的影子——那裏正浮現出七個"沈予安"的輪廓!
"哢嚓!"
剪斷的瞬間,七個無頭女屍同時發出哀嚎,紅繩寸寸斷裂。林秀兒馮三爺的身體如瓷器般出現裂紋,裏麵的契約文字瘋狂逃逸。沈予安趁機衝向出口,懷中的陶土娃娃突然變得滾燙,沈碧梧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去育嬰堂...找我們的孩子..."
隧道在他身後崩塌,無頭女屍們的慘叫久久回蕩。當沈予安衝出西街44號時,整座紙紮鋪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紙灰。灰燼中浮現出七個模糊的女性身影,對他齊齊施禮後消散於風中。
左手腕的翡翠鐲子突然碎裂,露出內層暗格——裏麵藏著張泛黃的胎兒畫像,背麵寫著:
"戊寅年六月初六,葬於育嬰堂梧桐下"
《凶宅誌異》自動翻到新的一頁,顯現出第四個鎮物的信息:
"陶土娃娃,內封未亡魂"
"取物需備:安魂曲、葬花、生父淚"
沈予安望向霧隱市西北角,那裏的天空呈現出不自然的青灰色。廢棄育嬰堂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而更令人不安的是——
七顆眼睛組成的北鬥,正懸在育嬰堂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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