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霧隱河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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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軌釘刺入心髒的刹那,沈予安沒有感到疼痛,隻有刺骨的寒意從傷口蔓延。釘身自動彎曲成燈鉤形狀,鉤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青銅色的黏液——這些黏液在空中凝聚成燈盞,將他的心髒搏動聲轉化為青色火焰。
    戲樓密室開始崩塌,馮三爺的狂笑與陶土娃娃的哭聲混在一起。沈予安跪在地上,七世記憶如暴風雪般在腦海中翻湧。最古老的記憶碎片中,霧隱河麵浮出巨大陰影,那不是河神,而是某種更古老的、青銅材質的......
    "鍾。"沈予安聽見自己喉嚨裏擠出的聲音,"河底沉著的是一口鍾!"
    《凶宅誌異》的殘頁在空中燃燒,灰燼組成箭頭指向東北方——霧隱河最深的"老龍潭"位置。沈予安掙紮著站起來,每走一步就有更多記憶歸位:第二代守契人將長子沉入河眼的場景...第五代在河岸修建偽廟掩蓋真相...而最清晰的,是祖母臨終前用銀針在他脊椎刻下的符咒——那根本不是防護,而是延遲記憶覺醒的枷鎖!
    馮三爺的殘軀突然從瓦礫中撲出,契約文書組成的身體已經支離破碎,但胸口嵌著的青銅匣子依然完好。匣縫中射出七道青光,在空中組成殘缺的契約條款:
    "守契人職責"
    "一、維持契約運轉"
    "二、每甲子獻祭至親"
    "三、七世期滿後..."
    最後一行被血跡模糊,但沈予安已經通過記憶補全:"以身飼鍾"。
    "你祖母以為調包嬰兒就能打破輪回?"馮三爺的聲帶撕裂,發出砂紙摩擦般的噪音,"她隻是把你變成最完美的祭品——同時流著沈林兩家血脈!"
    沈予安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皮膚下的血管已經半金屬化,呈現出青銅光澤。懷中的六盞青銅燈突然同時飛出,環繞著他旋轉,燈光在牆上投射出七個嫁衣女子的剪影——曆代守契人妻子的魂魄正在為他爭取最後的時間。
    "沒用的..."馮三爺的身體突然裂開,爬出個畸形嬰靈——正是被沈碧梧埋在西街地窖的胎兒,"河鍾已經醒了..."
    嬰靈張開嘴,發出真實的鍾鳴。聲波所到之處,六盞燈劇烈搖晃,火焰明滅不定。沈予安趁機衝向出口,胸口的鐵軌釘燈鉤撕開皮肉,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青銅色血漬。
    戲樓外暴雨傾盆,雨滴在半空凝結成冰針,每一根都刻著微型契約文字。沈予安右眼的青銅瞳孔自動調節焦距,視線穿透雨幕,看到霧隱河方向升起一道青光——河鍾要出世了!
    老龍潭邊的柳樹全部倒伏,呈放射狀指向潭心。水麵不是正常的黑綠色,而是一種詭異的青銅光澤,像是液態金屬。沈予安剛到岸邊,懷中的六盞燈就自動飛出,在水麵排列成北鬥七星缺一角的形狀。
    "最後一步。"沈予安低頭看著自己半金屬化的胸口,"點亮第七盞。"
    《凶宅誌異》的最後一頁粘在他手心上,上麵是祖母顫抖的筆跡:
    "予安,記住——"
    "契約真正的漏洞不是七星陣"
    "而是河鍾需要"自願"的祭品"
    "你祖母周淑華絕筆"
    水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潭麵浮現出巨大的漩渦。旋渦中心緩緩升起個青銅鍾頂,鍾體上刻滿眼睛圖案,每隻眼睛的瞳孔都是不同的契約條款。而最駭人的是鍾擺——那不是金屬,而是由祖母扭曲的魂魄構成!
    "時辰到!"馮三爺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崩解,隻剩那顆嵌著青灰色左眼的頭顱懸浮在空中,"七燈歸位!"
    六盞燈自動飛向河鍾,嵌入對應的凹槽。沈予安感到胸口劇痛,鐵軌釘燈鉤被無形之力拉扯,要將他心髒扯出填入最後一個空缺。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將銀剪刀刺入鍾形印記,刃口迸發的血光暫時阻擋了吸力。
    河鍾完全浮出水麵,體積堪比三層樓高。鍾身上的眼睛圖案全部睜開,瞳孔裏映出沈予安七世的不同死狀:溺斃、活埋、剜心...而最後一格空白處,正逐漸浮現他現在的麵容!
    "你以為祖母真在反抗契約?"馮三爺的頭顱狂笑,"她隻是確保祭品完美——你體內有七世守契人記憶,有沈林兩家血脈,還有..."
    沈碧梧的聲音突然從沈予安右袖傳出:"...還有我的眼睛。"
    水袖衣的左袖自動延長,如活物般纏住馮三爺的頭顱。沈碧梧的靈體從袖中浮現,青灰色的左眼流出黑淚:"馮三,我的好兒子...你忘了是誰把你養大?"
    頭顱突然僵住,青灰色眼珠劇烈顫動:"不...不可能...母親你明明被..."
    "被契約吞噬?"沈碧梧的靈體開始燃燒,"我隻是把一部分藏在戲服裏...等這一刻。"
    她轉頭看向沈予安,沒有五官的臉上浮現出溫柔的輪廓:"夫君...這次換我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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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燒的靈體撲向河鍾,青灰色左眼脫離眼眶,嵌入鍾身最後一個眼睛圖案。整個河鍾突然震顫,鍾擺位置的祖母魂魄得到短暫自由,嘶吼著傳達最後的信息:
    "敲鍾人!找敲鍾人!"
    馮三爺的頭顱趁機掙脫水袖,尖叫著撞向沈予安:"來不及了!第七燈必須點亮!"
    沈予安胸口的鐵軌釘被硬生生拔出,帶出一團青銅色的心髒輪廓。就在這團能量即將飛向河鍾的瞬間,岸邊的柳樹後走出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紙紮童男!它殘缺的身體掛滿契約文書,用最後的力氣撲向那團心髒能量:"老太太...我來了..."
    文書燃燒形成的綠火暫時包裹住心髒能量。沈予安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真正的、鮮紅的心髒仍在胸腔跳動——鐵軌釘抽出的隻是契約強加的"偽心"!
    河鍾突然傾斜,鍾口對準岸邊。鍾內傳出震耳欲聾的吸力,馮三爺的頭顱首當其衝被吞入。沈予安死死抓住岸邊樹根,看到鍾內景象:
    無數契約文書如雪花飛舞...
    七具青銅棺材排列成陣...
    而正中央懸著個熟悉的青銅匣子——初代守契人從河裏打撈的那個!
    "原來如此..."沈予安恍然大悟,"河鍾不是契約本身...它隻是執行者!"
    祖母的魂魄突然從鍾擺掙脫,燃燒著撲向沈予安。在灰飛煙滅前的最後一刻,她將某樣東西塞進他手裏——是半枚翡翠鐲子,內側刻著行新浮現的小字:
    "敲鍾人即第一個反抗者"
    "尋其骨,可破局"
    河中的吸力突然停止,水麵恢複平靜。六盞燈相繼熄滅,隻有第七盞還在燃燒——紙紮童男用自己殘存的魂魄為燈油,暫時維持著偽心的形態。
    沈予安爬向岸邊,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完全青銅化。而更可怕的是,隨著七世記憶全部覺醒,他正在逐漸"想起"更多事情——
    比如初代守契人沈重山根本不是自願簽約...
    比如河鍾底部其實缺了一角...
    比如真正的"敲鍾人"遺骨就藏在...
    《凶宅誌異》的灰燼突然聚攏,組成最後一條線索:
    "七凶地連成的不是北鬥"
    "是斷掉的鍾錘形狀"
    "承陰齋古井即錘頭"
    沈予安望向家的方向,突然明白了一切。他拖著半金屬化的身體走向歸途,身後霧隱河底傳來沉悶的鍾聲,仿佛某種古老的計術——
    距離下一個戊寅年六月初六,還剩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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