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閻君蘇醒
    閻君的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兩團旋轉的星雲。
    水晶棺蓋被無形的力量掀飛，砸進忘川河激起千丈血浪。沈予安胸口窟窿裏的業鏡碎片瘋狂震顫，與閻君心口的青銅劍產生共鳴——劍身上的"善惡"二字突然滲出鮮血，順著屍體蒼白的皮膚蜿蜒流下，在棺底匯成一道詭異的符咒。
    "退後！"崔判官撕下手臂上的皮膚，露出刻滿判詞的骨骼，"那不是閻君！"
    已經晚了。
    閻君的右手突然抬起，五指張開對準沈予安。三百道分魂瞬間被無形之力扯回業鏡碎片，沈予安的身體像提線木偶般懸浮到半空。他看見閻君的嘴唇在動，卻聽不見聲音，隻有尖銳的耳鳴灌滿顱腔。更可怕的是，他體內每一塊業鏡碎片都開始倒映出同樣的畫麵——
    三百年前的閻羅殿上，十殿閻羅圍坐一圈，中央跪著個穿紅肚兜的嬰孩。閻君手持青銅劍，劍尖抵在嬰孩眉心："以汝為皿，盛世間惡。"
    記憶如毒蛇般咬進腦海。沈予安突然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閻君的惡念化身，而是被製造出來的"容器"！
    "呃啊——！"
    劇痛中，他的左眼爆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業鏡碎片。透過這塊碎片，他看到更恐怖的真相：忘川河底的三百口棺材全部打開，每具"沈予安"的屍體心口都插著麵小鏡子，鏡中映出的都是同一時刻——閻君將青銅劍刺入嬰孩心髒的瞬間。
    "三百次輪回......三百次失敗......"沈予安的聲音變得不像人類，"你們一直在重複製造我？"
    閻君終於開口，聲音像千萬麵鏡子同時碎裂："這次你會成功。"
    青銅劍突然從屍體心口飛出，直刺沈予安。劍刃穿透胸口的窟窿時，沒有流血，隻有無數記憶如洪流般湧入——
    原來陰司早就在崩潰。閻君們發現善惡失衡會導致六道紊亂，於是決定人為製造一個"完美容器"來承載世間惡念。沈家是他們在陽間選定的"匠人"，世代用血脈溫養這個容器。而沈如霜，正是第一任"匠人"的轉世。
    "現在，完成你的使命。"閻君的聲音帶著神明的威壓。
    青銅劍在沈予安體內旋轉，每一次攪動都讓他的身體更接近鏡化。右臂率先結晶，皮膚下浮現出細密的鏡麵紋路。接著是左腿，肌肉纖維一根根變成晶瑩的鏡絲。
    就在完全鏡化的前一刻，沈予安突然笑了。
    "你犯了個錯誤。"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不該讓我看到製造過程。"
    業鏡左眼的碎片突然射出一道血光，擊中閻君屍體的左手。那隻手頓時枯萎腐爛，露出指骨上纏繞的紅線——線的另一端，赫然連著沈如霜的碎鏡片！
    "傀儡戲法？"崔判官骷髏般的臉露出震驚，"閻君也是......"
    沈予安趁機抓住胸口的青銅劍，狠狠往外一拔。劍身離體的瞬間，閻君屍體發出淒厲慘叫，而忘川河底的景象驟然變化——哪有什麽水晶棺，隻有口普通的青銅棺材，棺中躺著個穿紅嫁衣的女子屍體，胸口插著那把"善惡劍"。
    "沈如霜......"白七爺的殘魂飄到河邊，"你連閻君都敢假冒？"
    河水突然沸騰，三百具"沈予安"的屍體同時坐起。他們的身體開始融化，變成粘稠的晶漿流向岸邊。沈如霜的碎鏡片在鏡漿中重組，這次變成了年輕女子的模樣——紅嫁衣，金步搖，嘴角噙著詭異的微笑。
    "誰說我在假冒？"她的聲音忽男忽女，"我就是閻君的一部分......被剝離的善念。"
    這個真相比任何酷刑都殘忍。沈予安跪在河邊，看著自己鏡化的右臂——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善與惡交鋒的戰場。沈如霜代表閻君的善念，渴望重塑陰陽救贖眾生；而鏡鬼是惡念化身，想要吞噬現實成為唯一主宰。
    "現在明白了？"沈如霜的紅嫁衣無風自動，"你我本是一體。"
    她伸手輕撫沈予安的臉頰，這個動作與記憶中的祖母完全重合。業鏡碎片在觸碰下劇烈震顫，每一塊都映出不同的未來——有的世界裏鏡奴吞噬人間，有的世界裏陰司崩塌萬物湮滅，而最中央的碎片裏......
    站著懷抱嬰孩的沈如霜，正在溫柔地哼唱搖籃曲。
    青銅劍突然從沈予安手中飛起，懸浮在兩人之間。劍身上的"善惡"二字開始融化，重新組合成新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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