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月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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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月臨空
血月升起的第七個夜晚,霧隱市開始出現"鏡疫"。
第一個病例是當鋪街賣豆腐腦的張嬸。她清晨照鏡子時,發現鏡中的自己慢了兩拍才眨眼。到中午,她的皮膚開始呈現半透明狀,能看見底下流動的銀白色液體。傍晚時分,她站在自家鏡子前,突然伸手穿透鏡麵——整個人像被吸進水麵般消失,隻留下梳妝台上還在晃動的翡翠發簪。
第二個是棺材鋪的學徒阿旺。他在擦拭一麵古董鏡時,發現鏡框的八卦紋正在滲血。午夜打更人看見他跪在街心,用碎玻璃一片片割下自己的臉皮,每割一片就對著月光舉起,嘴裏念叨著"不夠透亮"。天亮後,人們隻找到一具無臉屍體,手掌心裏攥著塊映出血月的鏡片。
到第七天,整條當鋪街的居民都出現了症狀。他們拒絕靠近一切反光物體,用黑布蒙住家中鏡麵,卻在深夜集體夢遊到霧隱河邊,像舉行某種古老儀式般,將隨身物品一件件扔進河裏。最年長的黃老爺子說,這是"獻祭井稅",六十年前那場大疫前也出現過。
老周拄著桃木杖推開當鋪門時,櫃台上的賬本正無風自動。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新鮮的字跡記錄著近期收到的物件:
【癸卯年七月十四 收人魂壹具】
【當期:七天】
【備注:左眼有鏡斑】
"果然開始了......"老周布滿老年斑的手顫抖著撫過字跡,"那小子在重組陰司法則。"
後院的古井突然傳來水聲。老周掀開井蓋,發現原本幹涸的井底蓄滿了水銀般的液體,表麵浮著個模糊的倒影——不是他自己,而是半張沈予安的臉。
"你還活著?"老周的聲音在井壁激起詭異的回聲。
倒影的嘴唇動了動,井水立刻沸騰起來。水銀液麵浮現出陰司現在的景象:忘川河恢複清澈,但河底沉著無數鏡棺;閻羅殿的廢墟上長出水晶結構的建築;十殿閻羅的骷髏被重新拚合,每具骨架的眉心都嵌著塊映出血月的鏡片。
最可怕的是畫麵中央——原本千鏡之井的位置,現在矗立著一扇巨大的鏡門。門框由人骨拚成,門板則是不斷流動的鏡漿,隱約可見沈予安的身影被困在其中。
"你成了新法則的載體?"老周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痰裏帶著碎鏡渣,"還是......"
井水突然炸開,水銀珠在空中組成一行懸停的字:
我需要肉身
午夜子時,老周按井中指示來到沈家祖墳。
月光下的墳場靜得可怕,墓碑全部變成了鏡子,每麵鏡子裏都站著個穿壽衣的"沈家人"。他們保持著詭異的同步,齊刷刷指向祖墳中央那口被掘開的棺材——棺中沒有屍體,隻有麵等身銅鏡,鏡框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老周剛靠近,銅鏡就自動立起。鏡麵映出的不是他,而是個血肉模糊的人形。隨著月光照射,那人形逐漸清晰:左半身是正常的沈予安,右半身卻是晶瑩的鏡麵結構,胸口有個旋轉的旋渦,裏麵沉浮著三百個迷你棺材。
"陰司......穩定了?"老周的聲音帶著敬畏。
鏡中的沈予安搖頭,右半身的鏡麵突然崩裂,露出裏麵盤踞的黑霧:"隻完成一半。鏡鬼在反噬。"
仿佛印證他的話,祖墳四周的墓碑鏡子同時映出霧隱市的慘狀:醫院裏,產婦生下全身鏡麵的死嬰;學校教室,學生一個接一個融化在課桌的金屬邊框裏;警察局關押的犯人,正用頭撞擊鐵欄杆,每撞一次,欄杆就多出個人形凹痕......
"鏡疫是法則衝突的外顯。"沈予安的左眼流下血淚,"需要活祭品平衡。"
老周突然明白了什麽,顫抖著摸向自己的左胸。三年前那場大病後,他的心髒就一直不舒服,體檢時醫生總說拍片結果"像蒙了層霧"。
"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派上用場?"
沈予安的鏡麵右手穿透鏡麵,輕輕按在老周心口。老人的衣服瞬間化為灰燼,露出布滿屍斑的胸膛——皮膚下,一顆青銅鑄造的心髒正在跳動,心室表麵刻滿了沈家族徽。
"原來如此......"老周苦笑,"當年沈如霜給我換的......不是義心......"
"是容器備用件。"沈予安的手完全沒入老周胸膛,"對不起。"
青銅心髒被掏出的瞬間,所有墓碑鏡子齊齊爆裂。老周倒下的身體還沒觸地,就風化成了灰白色的骨粉。那顆心髒在沈予安手中變形重組,最終變成一把青銅鑰匙。
鏡門在祖墳上空浮現,鎖孔的形狀與鑰匙完美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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