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倒影嬰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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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槐花巷那古老的古井邊,水麵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宛如一麵鏡子。沈予安抱著蘇晚晴的殘骸,滿心悲痛與疲憊。然而,當他不經意間看向懷中時,卻驚得瞪大了眼睛。他懷中抱著的,並非蘇晚晴的遺體,而是自己的青銅倒影。
那影子在陽光的照耀下,詭異地凝固成了實體,沉甸甸地壓在他的手臂上,散發出一股冰冷的金屬腥氣,仿佛來自另一個陰森的世界。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影嬰的左眼緩緩睜開,瞳孔是一枚嶄新的銅錢,邊緣刻著“癸卯重鑄”四個陰文,在日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蘇晚晴的心髒晶體突然從沈予安的指縫間滑落,“撲通”一聲掉入井中。水麵瞬間炸開,形成巨大的水花。就在這水花飛濺的刹那,沈予安瞥見井底沉著七具自己的屍體,每具屍體的胸口都嵌著不同顏色的晶體,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這恐怖的景象讓他頭皮發麻。
影嬰咧開沒有牙齒的嘴,發出算盤珠碰撞般的笑聲,那聲音尖銳又刺耳,仿佛無數細小的針同時刺入耳膜。它的小手抓向沈予安的左眼空洞,指尖滴落的青銅汁液在青石板上蝕刻出複雜的利息計算公式,就像在書寫著命運的詛咒。
“養胎七日...反噬七世...”影嬰的聲帶是由無數契約條文編織而成,每個字從它口中說出,都帶著不同掌櫃的回音,仿佛是無數冤魂在共同發聲。與此同時,槐花巷的牆麵突然滲出黑色液體,像是被詛咒的墨汁。所有門窗同時映出沈予安抱著青銅嬰兒的畫麵,隻是倒影中的嬰兒正在急速成長,眨眼間就變成了七歲孩童模樣,左眼銅錢旋轉如飛,速度快得讓人眩暈。
沈予安的左眼空洞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裏麵瘋狂生長。新生出的契約根須從眼眶鑽出,像一條條細長的蛇,紮入影嬰的囟門,開始反向抽取某種發光物質。那是他被封印的七世記憶,隨著記憶的湧入,巷子裏的溫度驟降,仿佛進入了冰窖。
第一段記憶湧入時,沈予安仿佛回到了七歲那年。他看到自己被黑袍人按在契約樹上,樹幹表麵浮現出柳雪痛苦的臉,扭曲的麵容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痛苦。而姐姐沈青玥正偷偷將翡翠鐲子按在樹根上,她的眼神中透著決絕和堅定,似乎在進行一場生死攸關的較量。
影嬰突然劇烈掙紮起來,銅錢眼邊緣滲出朱砂色的液體,像是鮮血,又像是某種神秘的詛咒。地麵上的算盤珠自動跳起,在空中迅速組成一道數學題:“本金七魂,利息七世,合計幾何?”未等沈予安作答,所有算珠突然爆裂,“砰砰”聲不斷,裏麵飛出密密麻麻的微型契約,像一群瘋狂的蝗蟲般覆蓋沈予安全身。每張契約都在他皮膚上烙下條痕,那尖銳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顫抖。最醒目的一條橫貫額頭:“立約人自願成為時間錨點”,這幾個字仿佛是一道沉重的枷鎖,將他緊緊束縛。
井水再次沸騰起來,“咕嚕咕嚕”地翻滾著,浮上來七盞白燈籠。每盞燈罩都是張人皮,上麵刺著沈予安某一世的死狀,恐怖至極。被契約樹根須絞殺,他的身體被無數根須纏繞,痛苦地扭曲;被擔保人背叛挖心,鮮血染紅了地麵;被自己培育的宿主反噬,眼中充滿了絕望。第七盞燈籠格外明亮,映出的場景讓他血液瞬間凝固。現世的自己正將青銅匕首刺入影嬰心髒,而整個陰溪鎮的居民都變成了青銅雕像,整個世界仿佛被定格在了這恐怖的一刻。
“輪回...破局...”影嬰的青銅手指突然插入沈予安左眼空洞,“嘎吱”一聲,摳出半枚腐爛的銅錢。當這枚銅錢接觸井水時,水底七具屍體同時坐起,動作整齊得如同被操控的木偶。胸口晶體射出七彩光線,在空中交織,最終組成棵倒生的契約樹,根係紮在天空,樹梢垂入井底。沈予安突然明白,這才是陰月當鋪的真麵目,一棵貫穿時間軸的精神汙染源,它吞噬著無數人的命運,讓他們陷入無盡的痛苦輪回。
蘇晚晴的心髒晶體突然從井底浮起,表麵布滿裂紋,仿佛隨時都會破碎。某個來自第一世的記憶碎片閃現,初代柳家家主在契約樹下剖開孕婦腹部,取出胎兒浸泡在青銅液裏。那個胎兒才是真正的初代宿主,而曆任掌櫃不過是它輪回轉世的容器。影嬰此刻的形態正越來越接近那個青銅胎兒,皮膚上浮現出古老的祭祀符文,那些符文散發著神秘而邪惡的氣息。
巷口的紙人店突然自燃,“轟”的一聲,火光衝天。灰燼中飛出無數人形焦影,它們圍繞著沈予安跳舞,每個動作都在空中留下契約條文,仿佛在進行一場神秘的儀式。影嬰的啼哭變成了莊嚴的誦經聲,聲音回蕩在整條槐花巷。槐花巷的地磚全部翻開,“砰砰”作響,露出下麵由掌櫃頭骨鋪就的地基。最中央的頭骨突然滾到沈予安腳邊,下頜開合著發出林槐的聲音:“宿主...歸位...”那聲音充滿了誘惑,又帶著一絲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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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安的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抬起,透明皮膚下的算盤骨架自動重組,變成把青銅匕首。匕首柄上纏著蘇晚晴的頭發,那是他們之間最後的羈絆。刃口刻著“破契”二字,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影嬰主動挺起胸膛迎向刀尖,銅錢眼裏滿是期待,它在等待這個輪回的關鍵時刻,現任掌櫃親手殺死宿主,完成契約樹的時間閉環,而這也意味著沈予安將永遠被困在這無盡的輪回之中。
千鈞一發之際,井水裏的心髒晶體突然炸裂,發出“砰”的巨響。沈青玥的虛影從碎片中浮現,她手中捧著盞青銅燈,燈芯是截翡翠發簪。“看...燈影...”她的聲音穿過七世輪回傳來,帶著一絲急切。燈光照向沈予安的影子,暴露了恐怖真相。影嬰的臍帶一直連向井底,而水下的契約樹倒影才是本體,此刻正通過臍帶吸取現世的養料,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沈予安突然調轉匕首,用盡全身力氣割斷自己的影子。斷開的影嬰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那聲音仿佛能撕裂靈魂。青銅身軀出現蛛網般的裂紋,從裂縫裏湧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無數細小的算盤珠,“劈裏啪啦”地散落一地。每顆珠子裏都囚禁著某個時間線上的沈予安,他們的臉上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井底的契約樹倒影瘋狂扭動,水麵浮現出七個旋渦,每個旋渦中心都浮著塊記憶碎片,仿佛在訴說著被隱藏的秘密。
第一塊碎片顯示姐姐沈青玥並非自殺,而是被契約樹根須拖入井中,她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和掙紮;第二塊揭露蘇晚晴在停屍間就已被林槐的殘魂寄生,她的眼神中透著迷茫和無助;最關鍵的第七塊碎片裏,初代柳家家主正在青銅胎兒體內植入某種反製符咒。當這些碎片拚合時,沈予安右手的翡翠光澤突然大盛,匕首上的“破契”二字變成“歸源”,仿佛在指引著他找到解脫的方法。
“這才是...姐姐的...後手...”沈予安將匕首刺入影嬰的銅錢眼。嬰兒爆開的瞬間,整條槐花巷的時間流速開始紊亂。店鋪招牌上的字跡不斷變化,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行人時而年輕,時而衰老,仿佛時光在他們身上隨意穿梭;甚至古井邊的苔蘚也在枯榮間循環,一切都陷入了混亂。從影嬰體內濺出的青銅汁液在空中組成新的契約:“時間錨點解除,輪回閉環斷裂”,這幾個字仿佛是打破詛咒的咒語,讓沈予安看到了希望。
井水突然變得透明如鏡,沈予安看見水下契約樹的真實形態。那是一棵由無數時間線編織成的詭異存在,每條根係都穿透某個掌櫃的人生,吸食著他們的命運和靈魂。而此刻,這些根係正在翡翠光芒中枯萎,仿佛生命正在被一點點抽離。更驚人的是蘇晚晴的殘骸,她的青銅碎片重新組合成人形,雖然布滿裂紋,但秤形印記裏的算珠全部變成了翡翠材質,仿佛獲得了新生。
“自由...契堂...”她的聲音虛弱但清澈,瞳孔中的銅錢紋路正在褪色,仿佛擺脫了某種邪惡的控製。古井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轟隆”一聲,七具沈予安的屍體同時化為灰燼,仿佛他們的命運終於得到了解脫。天空中的倒生契約樹開始崩塌,落下的不是樹葉,而是燃燒的時間碎片,那些碎片閃爍著光芒,漸漸消失在空中。
影嬰最後一塊青銅皮膚融化時,沈予安左眼的空洞突然愈合。新生的眼球上刻著微型契約樹紋樣,但根係被翡翠發簪貫穿,仿佛在封印著某種邪惡的力量。他拾起地上蘇晚晴殘留的心髒碎片,發現裏麵藏著半頁契約,正是沈青玥當年用靈魂為墨寫就的“血脈救贖條款”,這是姐姐留給他的最後的禮物。
陰溪鎮的居民陸續恢複正常,他們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生機。但他們額頭的當鋪徽記變成了翡翠色,仿佛在提醒著他們曾經經曆的一切。沈予安抱著蘇晚晴的殘軀走向槐花巷14號時,發現古井的貔貅石雕右眼珠回來了,正是那顆被影嬰摳出的腐爛銅錢,此刻已經淨化成翡翠質地,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井水映出的倒影終於正常,隻是當他轉身時,隱約看到水下的自己影子懷裏,仍抱著個模糊的嬰兒輪廓,那是命運留下的最後一絲懸念,讓他的心中隱隱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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