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雙影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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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安回到陰溪鎮時,正值午時三刻。本該烈日當空的時辰,整個鎮子卻籠罩在詭異的半明半暗中——所有物體的影子都分裂成兩條:一條墨黑如常,另一條翡翠色,像活物般在地麵遊移。更恐怖的是那些翡翠影子的動作與本體並不完全同步,總比真實身影慢上半拍,仿佛在模仿學習的某種存在。
"沈先生..."李寡婦從自家窗口探出頭。她的右眼瞳孔是正常的圓形,左眼卻變成銀白與翡翠交織的蓮花狀,"您看這新長的稻子..."
她捧出的稻穗上,穀粒已經變成半透明的晶體。每粒"稻穀"內部都蜷縮著個微型的紅衣小女孩,正用銀針在穀殼內壁刻字。沈予安銀白左眼的根須自動刺出,卻在觸及稻穗前被李寡婦的翡翠影子纏住——那影子突然立起,露出與王掌櫃相同的豎瞳!
"好稻種啊..."李寡婦的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音。她的翡翠影子完全脫離地麵,像蛻皮般從腳下站起,形成另一個半透明的"她"。這個翡翠李寡婦接過稻穗,輕輕一搖,裏麵的紅衣小女孩們就齊聲唱起童謠:"契骨生花,血藤發芽,新契舊約是一家..."
沈予安後退半步,左胸的蓮花烙印突然發燙。透過衣料滲出的銀光照射下,兩個李寡婦顯出本質:肉身的那位內髒已經半翡翠化,肝膽上刻著利息算法;而翡翠影子則是純粹的契約集合體,每道條款都鏈接著地下深處的母契髒器。
"沈哥哥!"
趙昭的聲音從巷尾傳來。少女心口的幼苗已經長到半尺高,銀白色的莖稈上纏繞著翡翠色的血絲。當她奔跑時,身後的兩條影子突然糾纏在一起——墨黑的影子明顯比翡翠的影子快了一瞬,導致後者像被拽住的狗般踉蹌了一下。
"你的影子..."沈予安剛開口,整條街的翡翠影子同時轉頭。它們的麵部沒有五官,隻有不斷重組的契約文字。趙昭趁機拽著他躲進楊記利通的廢墟,從懷裏掏出個沾血的布包。
"蘇姐姐...最後留下的..."她解開布包,裏麵是半片發黴的《陰婚簿》殘頁。當沈予安的銀白根須觸及紙麵時,黴斑突然活了過來,組成蘇晚晴潦草的字跡:
"母契非毀,當以心血養之。四凶門實為四醫門,貪癡嗔妄本是藥性,失衡成毒。"
地麵突然震動。廢墟角落鑽出翡翠色的藤蔓,蔓尖上全都長著微型算盤珠。趙昭心口的幼苗射出銀針,但這次針尖剛碰到藤蔓就變黑腐朽——它們在適應醫家的淨化手段!
"看外麵..."趙昭的聲音發抖。從牆縫望出去,全鎮人都走到了街上。他們分成鮮明的兩列:肉身緩步前行,翡翠影子則蹦跳跟隨。最恐怖的是那些影子的手中,都捧著個水晶棺,棺裏躺著縮小版的肉身本體!
"影葬..."沈予安左眼的根須突然刺入自己左胸的蓮花烙印。劇痛中,他看到走馬燈般的畫麵:紅衣小女孩正在每家每戶的床底刻符,那些符紋會讓睡夢中的人與影子調換;母契髒器伸出無數翡翠根須,沿著地下暗河向鄰鎮蔓延;而亂葬崗的並蒂蓮下,初代宿主女兒的善魂正在被新的契約文字纏繞...
"必須找到...另外半截指骨..."沈予安扯下趙昭的一根銀白莖稈,蘸著自己的血在地上畫圖。那是陰溪鎮的地下脈絡,翡翠根係最密集處形成清晰的箭頭——指向祠堂地窖!
楊記利通的櫃台突然坍塌。翡翠藤蔓像潮水般湧來,每根藤尖都張著長滿算盤珠的"嘴"。沈予安抱起趙昭撞向後窗,玻璃碎裂的刹那,整個廢墟被藤蔓淹沒。那些藤蔓組成一張巨大的人臉,分明是柳七郎年輕時的模樣!
"違約者..."藤蔓人臉吐出上百條契約蜈蚣,"利滾利..."
趙昭心口的幼苗突然開花。銀白的花朵裏射出蘇晚晴的解剖工具:骨鋸、剪刀、探針...每件都精準擊中蜈蚣的神經節。但更驚人的是那些被擊落的蜈蚣——它們落地就變成翡翠色的血珠,血珠又長出新的藤蔓!
祠堂的地窖入口被藤蔓封死了。沈予安銀白左眼的根須刺入藤蔓,看到的卻是更絕望的畫麵:地窖裏根本沒有指骨,隻有口水晶棺——棺中躺著蘇晚晴的遺體,法醫的胸口插著十二根銀針,每根針都連著契約線,而線的另一端...竟然連接著沈予安自己的影子!
"原來...是這樣..."沈予安踉蹌跪地。左胸的蓮花烙印突然龜裂,露出裏麵翡翠色的核心——那根本不是淨化印記,而是母契在他體內種下的子契約!所有所謂的"平衡",都是為了讓宿主成為更完美的契約載體。
趙昭突然撕開自己的衣襟。她心口的植物已經大半翡翠化,僅存的幾片銀白花瓣上寫著:"沈予安,記住,醫者最難醫的是自己..."
翡翠影子們從四麵八方圍攏。它們手中的水晶棺全部打開,裏麵跳出微型的沈予安傀儡,每個都抱著算盤瘋狂計算。而真正的沈予安影子突然脫離地麵,變成一個獨立的翡翠人形,伸手掐向本體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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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紅衣小女孩出現在祠堂屋頂。她手中的半截指骨突然發光,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所有翡翠影子與肉身之間,都連著幾乎不可見的銀線——那是被契約扭曲的醫家脈路!而線的源頭,正是沈予安左胸那個看似蓮花的烙印。
"救...贖..."小女孩將指骨拋向沈予安。骨片在空中分解成無數光點,每個光點裏都裹著個被契約折磨的記憶片段。當這些光點融入翡翠影子時,那些恐怖的算盤傀儡突然停下動作,開始痛苦地撕扯自己身上的條紋。
沈予安趁機撲向自己的翡翠影子。兩者相觸的刹那,左胸的烙印完全炸裂。銀光與翡翠汁液交織中,他看到終極真相:四凶門最初確實是醫家分支,所謂的"貪癡嗔妄"本是四種治療手段——貪針激發求生欲,癡藥麻痹痛感,嗔咒宣泄鬱結,妄符創造希望。而扭曲這一切的,正是初代宿主林秀娘刻在女兒指骨上的詛咒!
"不是毀滅..."沈予安抓住自己翡翠影子的手腕。銀白左眼的根須與影子身上的銀線相連,"是...導引..."
母親髒器突然劇烈搏動。整個陰溪鎮的地麵像海浪般起伏,所有翡翠影子同時發出慘叫。它們身上的契約文字開始重組,利息算法變成調理方案,典當條款轉為康複療程。趙昭心口的植物完全綻放,花蕊中飛出蘇晚晴的虛影,手持銀針精準切斷每根扭曲的脈路。
紅衣小女孩跳下屋頂。她的身體像陶俑般裂開,露出裏麵銀白色的核心——那才是真正的半截指骨!當骨片融入沈予安胸口時,翡翠影子突然安靜下來,變成半透明的鏡麵,清晰映照出本體每個陰暗念頭。
"平衡...不是消滅..."小女孩最後的聲音在林昭的童音與蘇晚晴的冷靜間切換,"是...看清..."
鎮民們的翡翠影子一個個走回本體腳下。兩條影子並未融合,而是像陰陽魚般相互製約。李寡婦捧著的"稻穗"突然風化,裏麵的紅衣小女孩們化作青煙消散;王掌櫃的豎瞳恢複圓形,隻是眼底還殘留著極淡的翡翠光暈。
亂葬崗方向傳來隆隆巨響。並蒂蓮的翡翠半朵終於凋謝,結出的不是蓮籽,而是一本微型的《醫家契典》。銀白半朵則更加茂盛,花蕊中坐著沈青玥的善魂,正在謄寫蘇晚晴的解剖筆記。
沈予安抱起虛脫的趙昭。少女心口的植物已經穩定,銀白莖稈上纏繞著翡翠紋路,像某種奇異的共生體。當他踏出祠堂院落時,發現自己的兩條影子也不再對抗——墨黑的負責行動,翡翠的則在每個步伐後,默默修正那些因私心產生的偏差。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維度,紅衣小女孩的殘軀正在重組。這次她不再拿銀針,而是捧著一麵銅鏡,鏡麵映照出每個鎮民胸口的蓮花烙印。那些烙印的根係深入地下,與母契髒器形成新的平衡網絡。
最深的地底,初代宿主女兒的指骨終於完整。銀白的骨質包裹著翡翠的髓芯,在永恒的黑暗中,輕輕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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