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骨鈴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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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河畔的亂葬崗上,七盞白燈籠在夜風中搖晃。沈予安蹲在新掘開的墳坑前,指尖撥弄著泥土裏半掩的青銅鈴——鈴舌竟是截發黑的嬰孩指骨。三天前那場惡戰後,他的右手雖然恢複人形,但掌心永遠留下了鈴鐺形狀的藍印。老漁夫提著魚皮燈籠走近,燈光照出坑底詭異的一幕:七具嬰孩骸骨圍成圈,每具骸骨的天靈蓋上都釘著枚銅錢,錢孔裏長出了細密的黑發。
    "第七個了......"老漁夫的聲音發顫,燈籠突然"噗"地熄滅。黑暗中,沈予安掌心的藍印開始發燙,燙得皮肉"滋滋"作響。他猛地將青銅鈴按在最近那具骸骨上,骨頭頓時"哢哢"顫動,頜骨開合間吐出一團纏繞紅線的黑發。發絲落地即燃,幽藍的火光中浮現出河心那口青銅箱的虛影——箱蓋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一條縫!
    河麵突然無風起浪。沈予安腰間的銅鈴自行搖響,本該七個鈴鐺,現在隻剩兩個。他數了數墳坑裏的骸骨,突然瞳孔驟縮——坑裏明明隻有六具屍骨,哪來的第七個?就在這時,背後傳來"咯咯"的笑聲,老漁夫僵硬地轉過頭,燈籠光下,他背著的魚簍裏探出個青黑色的小腦袋——正是失蹤的第七具嬰屍!這怪物長著沈予安的五官,卻有一雙水猴子的豎瞳,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倒鉤狀的尖牙。
    沈予安的分水刺閃電般刺出,嬰靈卻靈活地躲開,躥向河邊。老漁夫嚇得跌坐在地,魚簍裏掉出個濕漉漉的紅布包——是冥婚用的蓋頭!布包展開後,裏麵裹著三枚生鏽的銅錢,正是當初釘在水猴子舌根的那種。銅錢突然立起旋轉,在地上排出個詭異的卦象:坎下震上,屯卦。主凶,利西南——正指向黑水河最深的回龍灣!
    子時將至,沈予安獨自劃船來到回龍灣。此處水流湍急,岸邊歪著半截殘碑,隱約可見"繡娘"二字。他將青銅鈴沉入水中,鈴鐺竟逆流而上,拖著船向河心漂去。月光下,河水突然變得清澈見底——八口紅漆棺材按八卦方位排列,中央是那口打開的青銅箱。箱邊蹲著個穿嫁衣的身影,正用骨手輕撫箱中物事。
    當船漂到正上方時,嫁衣女屍突然抬頭!腐爛的麵容在水波中扭曲變形,腹部卻詭異地隆起。她咧嘴一笑,從箱中捧出個青銅匣——正是沈予安那日見過的那個!匣蓋彈開的瞬間,無數黑發噴湧而出,如活物般纏上船底。沈予安揮動分水刺斬斷發絲,斷發卻在水麵扭動著重新連接,組成個巨大的"契"字。
    腰間的銅鈴突然炸裂,最後一個鈴鐺化作銅錢沉入水中。沈予安感到胸口劇痛——那片鱗甲留下的傷疤正在滲血,藍綠色的血珠滴入河水,竟讓八口棺材同時震顫起來。嫁衣女屍趁機將青銅匣推向沈予安,匣中傳出嬰兒的啼哭,聲音刺得他耳膜生疼。恍惚間,他看見匣中躺著個半人半猴的怪物,正用他的臉露出詭異的微笑......
    "沈予安......"女屍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簽了這契......"她的骨手撕開腹部,裏麵沒有內髒,隻有張泛黃的婚書。沈予安突然明白了一切——這二十年的輪回,不過是為了找一個夠格的"新郎",來完成那場中斷的冥婚!他看向自己變異過的右手,掌心藍印正與魂書上的符文遙相呼應。
    河底突然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每隻手腕都係著褪色紅繩。沈予安被拉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河水灌入鼻腔。掙紮間,他看見青銅箱裏還躺著具小小的骸骨——是真正的陳繡娘難產而死的孩子!這具骸骨沒有變異,純淨得刺眼。沈予安用最後的力量將分水刺擲向骸骨,鐵刺穿過嬰孩肋骨,正中後方嫁衣女屍的眉心。
    女屍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八口棺材同時炸裂。青銅匣中的怪物嬰靈拚命掙紮,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回箱中。當沈予安浮出水麵時,朝陽正好升起。河心的漩渦裏,那口青銅箱緩緩下沉,箱蓋上趴著個模糊的影子,看輪廓像是個正常嬰兒。岸邊,老漁夫癱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手裏攥著半截紅繩——繩頭係著個完好無損的青銅鈴,鈴身上刻著"繡娘"二字,在陽光下閃著溫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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