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營地商隊共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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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墜到西邊山尖時,我和曾瑤踩著被曬得發燙的黃土路,跟著駝鈴聲尋到了商隊營地。
遠遠瞧去,二十餘頂灰布帳篷在荒草灘上排得整整齊齊,最中央那頂繡著金線駱駝的大帳前,立著根丈高旗杆,旗子被風卷得獵獵響,露出半幅靛藍底色——這是河西胡商的標誌,我在礦山賬本上見過。
"站住!"
剛到營門前,橫出一杆紅纓槍。
持槍的漢子穿皮甲,護心鏡被夕陽照得發亮,濃眉下一雙眼睛像淬了冰,"報上名號,來處。"
我認出他是商隊護衛隊長阿木。
半月前英雄大會上,這漢子替被搶貨的粟特商人出頭,一人挑翻七個馬賊,我當時在觀禮台瞧得清楚。
"陸塵,礦山的。"我摸出懷裏的青銅腰牌,借著餘光讓他看清刻的"臨漳鐵"三個字——這是我掌控礦山後,讓匠人造的通行信物,河西道上的商隊都認。
阿木的槍尖沒動,目光卻掃過我腰間。
那裏掛著英雄大會的玉牌,羊脂玉墜子上"武魁"二字被磨得發亮。
他忽然咧嘴一笑,槍杆在地上磕出響:"陸大魁首,裏邊請。"又瞥了眼曾瑤,"這位姑娘的短刃得解下來,營規。"
曾瑤手按在袖中,我輕輕碰了碰她手背。
她咬了咬唇,從袖管裏抽出那柄淬過毒的柳葉刀,刀身映著她耳墜的銀光,遞過去時刀把上還留著她掌心的溫度。
阿木接過刀,用布包好收進木匣,這才側身讓我們進去。
營地比我想象中戒備嚴得多,每隔三步就有個持矛的護衛,篝火堆旁幾個漢子正擦拭弓箭,箭頭在火裏映出冷光。
有個戴鬥笠的夥計挑著水經過,我餘光瞥見他褲腳沾著新鮮泥點——這荒灘上除了西邊半裏地有口井,別處都是幹硬黃土,他這泥,怕不是從北邊來的?
大帳裏飄出羊肉湯的香氣。
胡商首領坐在氈毯上,正用銅勺攪著陶甕,見我們進來,猛地站起來,銅勺"當啷"掉進甕裏。
他穿月白錦袍,腰間係著鑲嵌鬆石的皮帶,絡腮胡子上還沾著點羊油:"陸小友!
可算把你盼來了!"
我抱拳:"康掌櫃好記性。"半月前在酒肆,這康姓胡商聽說我得了礦山,非要用十車鹽換鐵礦三成份額,被我婉拒了,倒因此混了個臉熟。
"記性?"康掌櫃拍著大腿笑,抓過案上一卷羊皮紙抖開,正是我懷裏那張被汗浸皺的商隊行程圖,"我早讓人把你在英雄大會上破連環局的事寫成話本了!
說你用火藥炸翻擂台,用算學拆了賭坊局,連馬賊的伏兵都能憑風向識破——"他忽然壓低聲音,"前日我那批要運去代郡的絲綢被劫了,三十個護衛隻剩三個,馬賊竟知道我們走的是荒穀小道!"
我把半塊炊餅放在案上:"康掌櫃可知這是什麽米?"
他湊近看了看,胡子抖了抖:"金穗稻,黑風寨的地盤才有。
商家甲昨日還在米鋪跟老張頭討價還價,轉眼被灰布衫漢子拽走——那漢子的鞋印我在劫案現場見過,前掌深後掌淺,是慣走山路的腳。"
康掌櫃的臉沉下來,手指摩挲著炊餅上的碎米:"商家甲是我安插在城裏的線人,專門探聽馬賊動靜。
前日劫案後,我讓他查商隊裏的內鬼......"他突然住了嘴,目光掃過帳外。
曾瑤已經走到帳簾邊,掀起一角往外看。
風掀起她的衫角,露出內側的並蒂蓮繡紋——那是我去年用生辰帕子改的,針腳細密,她總說貼著心口暖。
"內鬼?"我替他把話接了,"康掌櫃是說,劫案不是馬賊隨機下手?"
"上月運藥材的商隊,路線改了三次,還是在青石峽遭了劫;再上回的茶葉,我故意放風說走南道,結果北道被燒了二十車。"康掌櫃從錦袍裏摸出個銅盒,打開是半截帶血的布條,"這是從活下來的護衛身上撕的,染著狼毒草的味——黑風寨的馬賊從不用毒,他們背後有人。"
帳外突然傳來吵鬧聲。
阿木的大嗓門炸響:"王三,你往馬廄跑什麽?"
"我、我給青騅添夜草!"
我和康掌櫃對視一眼。
他衝阿木喊了聲"帶進來",又轉頭對我苦笑:"這王三是喂馬的,平時見了我頭都不敢抬。"
掀簾進來的漢子四十來歲,幹瘦得像根柴,見了我和康掌櫃,膝蓋一彎就要跪。
阿木揪著他後領提起來:"陸大魁首問你話,好好說。"
"小的、小的就是想給青騅添草......"王三額頭冒冷汗,眼神直往我腰間的玉牌瞟。
我忽然想起在營門口見的那個挑水夥計。
他褲腳的泥,王三此刻左腳鞋幫上的泥——都是青灰色,混著細碎的草屑,和北邊黑風寨山下的泥一個顏色。
"康掌櫃,我有個法子。"我摸了摸胸口,那裏藏著"知識洞察眼"的金手指。
每次使用會失憶十分鍾,但此刻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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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曾瑤,她微微點頭,袖中沒了短刃,卻摸出塊帕子遞給我——是她常帶的,繡著並蒂蓮。
"三日後,商隊按原計劃運鹽去代郡。"我盯著王三煞白的臉,"但路線我來改。
康掌櫃讓阿木帶二十個護衛扮成馬賊,在青石峽設伏;我帶著曾瑤混在商隊裏,用"知識洞察眼"找內鬼。"
康掌櫃一拍案:"好!
若能端了黑風寨的老巢,我康家商隊的鐵礦份額,給你加五成!"
王三突然踉蹌兩步,撞翻了案上的陶甕。
羊肉湯潑在地上,混著他腳邊的泥,散發出腥膻氣。
阿木立刻按住他肩膀,他卻直勾勾盯著我:"陸大魁首好手段......可你猜,黑風寨的"神秘幫手",敢不敢賭這局?"
我沒理他,轉頭對康掌櫃說:"今夜讓所有商隊成員到前帳領賞,我要逐個"看"清楚。"
曾瑤把帕子係在我手腕上,溫度透過布料傳來。
我知道,等會使用"知識洞察眼"時,這帕子會是我失憶十分鍾裏唯一的線索。
出帳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曾瑤撿起地上半塊炊餅,用帕子包好:"這上麵的金穗稻,或許能引黑風寨的人現身。"
我望著營地外的荒草灘,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
不遠處,那個挑水的夥計正蹲在篝火旁,用樹枝劃拉著地麵。
火光映亮他劃的痕跡——是幅簡易地圖,箭頭直指青石峽。
三更梆子響時,我站在商隊前帳外。
曾瑤替我理了理衣領,低聲說:"我盯著王三,你放心用"洞察眼"。"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金手指發動的瞬間,太陽穴像被針紮了一下。
再睜眼時,眼前的商隊成員頭頂都浮起一行字——
"馬夫李二:擔心妻子生產,想偷兩袋鹽換錢。"
"賬房老孫:上月多記了三車貨,怕康掌櫃查。"
"挑水的張四:黑風寨二當家的遠房表弟,今夜子時送信......"
我猛地捂住頭。
十分鍾的失憶開始了。
恍惚間,曾瑤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陸塵?
陸塵!"
等我再清醒時,手腕上的帕子被攥得皺巴巴的。
曾瑤舉著盞油燈,燈芯在她眼裏跳著小火苗:"你剛說了"張四",然後就暈了。"
營外傳來夜梟的叫聲。
我摸出懷裏的商隊行程圖,新改的路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張四的地圖、王三的泥、黑風寨的金穗稻......所有線索在腦子裏串成線。
"走。"我拽著曾瑤往馬廄跑,"趕在子時前,截住張四的信。"
馬廄裏,青騅馬突然打了個響鼻。
月光從棚頂漏下來,照見張四正往馬腿上綁個油紙包。
他抬頭看見我們,轉身就跑,卻被曾瑤抄起馬凳砸中腳踝。
"信裏寫了什麽?"我扯過油紙包,裏麵是張皺巴巴的布片,用炭筆寫著:"三日後,鹽隊改走青石峽,陸塵在側。"
曾瑤捏著張四的後頸,短刃不知何時又回到她袖中:"說,黑風寨的神秘幫手是誰?"
張四疼得齜牙:"是、是......"
"噓——"我按住曾瑤的手。
遠處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
月光下,二十餘騎從北邊而來,帶頭的人披著黑鬥篷,臉上蒙著麵巾,腰間懸著柄帶血的彎刀。
"陸大魁首。"那人摘下麵巾,露出張滿是刀疤的臉,"久仰大名。"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帕子,上麵的並蒂蓮繡紋被汗浸得有些模糊。
曾瑤的短刃在她掌心壓出紅印,卻始終沒刺下去——她在等我下令。
刀疤臉身後,幾個馬賊扛著火把,火光照亮他們背後的旗幟。
那旗上繡著隻張牙舞爪的黑狼,狼眼處嵌著顆夜明珠,在夜色裏泛著幽綠的光。
我忽然想起康掌櫃說的"神秘幫手"。
這狼旗,我在礦山的古碑上見過——是消失百年的匈奴殘部的標誌。
夜風卷著血腥氣從北邊來,刮過馬廄的草垛,刮過張四顫抖的肩頭,最後停在我後頸。
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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