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糖坊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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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姑被暫且收押入女牢,黃大柱一家涉嫌略賣人口也被收押起來等候發落。
黃葉這個小哥兒同另外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一起被孟晚買了下來。黃葉暫且跟著碧雲住,讓對方教他些規矩。
那個十七的男孩則和雪生一起住,孟晚心想都有碧雲黃葉了,幹脆給他換了個名字叫秋色。
晚點宋亭舟回來,家裏果真燉了豬腳湯,他外出奔波,又審了半日的案子,餓的饑腸轆轆,孟晚直接給他端了個小盆吃。
孟晚自己近來的胃口也不錯,連吃了兩碗米飯和一碗豬腳湯,啃出來一小碗的骨頭。
自己做的菜孩子們愛吃,常金花心中滿足,但黃葉娘的事鬧得很大,她不免多問上一句。
“晚哥兒,你買的這個小哥兒不會給家裏惹麻煩吧?他娘的事怎麽說了?”
孟晚喝完最後一口湯後放下碗筷,“放心吧娘,這小哥兒來的正是時候,他惹得麻煩越大越好。”
他和宋亭舟對視一眼,兩人相視而笑。
表麵上看起來宋亭舟借梯田免稅的事贏得了大部分村民的信任,實際上從剛才公堂上水和村村民的表現就能看出來,他們內心認同的仍是老一套村裏的規矩,對法治和遠在千裏之外的朝廷並不尊重。
最明顯的例子便是童平借鄉紳之勢,以下官身份迫害朝廷命官。若是在其他地方就是再借家族勢力,又怎敢如此行事?
天高皇帝遠是民俗說法,真相便是偏遠地區消息封塞,不通禮法,自認自己看見的天地便是世間原形,別說是些小恩小怨,就是殺人放火這種大案也是自己處置。
長久以往,官威不再,黃巡檢保不齊就是下一個童平。
所以宋亭舟勢必要借槿姑一案打開局麵打破村民固有想法,就算不是今天的槿姑,也會是旁的案子。
隻不過黃葉為了自己娘夠膽子豁了出去,又碰上孟晚這麽個契機。
田產縱然重要,宣發化民一樣迫在眉睫。
而要使萬民鹹知綱紀,必先讓其畏懼律法,如此方可願意踏出原地,自發的去了解這些未知的東西。
剩下的事就是宋亭舟這個當官的事了,孟晚要忙著建糖坊。
入了秋後,隨著槿姑的判決被驛使快馬加鞭的送到鶴山縣衙,隨之而來還有其他各路書信。
槿姑被判了五年的苦役,好在服役的地點就在隔壁縣城,黃葉每月兩日的假期都會將省吃儉用的月錢買肉食和鞋子給槿姑送去。
知道兒子過得不錯,在宋家衣食不缺日日都有葷腥,槿姑每次見他都覺得比之前又胖了一些。
苦役雖苦,可比起從前命都隨時受到威脅,總覺得更多了些盼頭。等熬過五年刑滿,就可和兒子團聚。
黃家人被判了略買人口的罪責,每人杖一百徒刑三年。黃葉的大伯母沒有參與誘拐,當日就被放回了家。但村裏人因為他家的事無故被打了一頓板子,如今各個看他不順眼,想來他日子也不會好過。
這個秋天還有在牢裏提心吊膽、日日煎熬的童平,他也迎來了最後的日子,被縣衙裏的劊子手拖至菜市口斬首示眾,童家的人默默的為他收了屍。
槿姑和童平的事皆在十裏八鄉傳的沸沸揚揚,槿姑的事還被孟晚編成戲曲,自掏腰包請了戲班子來,挨個村子免費唱了出槿姑殺夫案。
村民們的娛樂項目基本上等同於無,看戲的時候和過年差不多,戲台子還沒搭好便有小孩提前搬了凳子過去占位置。
戲曲開始前隻聽名字便有人開罵槿姑殺夫是奸婦,等一曲戲被唱完卻再無罵聲。
無他——孟晚寫的槿姑比現實更要慘上幾分。
戲曲一開始槿姑就是被黃家人拐賣給兩個兒子做共妻,在家裏當牛做馬,受盡折辱。苦的一眾看戲的漢子都紅了眼,女子小哥兒更是共情不已,台下抽泣聲不斷。
一場戲是槿姑苦了半場戲,她生的小哥兒葉哥兒又苦了半場戲,觀戲的村民不是在忙著哭,就是在忙著罵黃家人。
直到最後槿姑終於為了兒子不被黃家人接著禍害而奮起反抗,錯手殺了黃二柱,再無人說一句槿姑的不是,台下全是一片叫好聲。
戲演到中後段,一位戲子做正派扮相,穿著戲改的官服上台宣判槿姑是無罪的受害者,結果卻有村長帶頭出來阻撓,更是將整出戲推上了高潮。
“宋大人是好官啊!不能把槿姑交給他們!”
“什麽鬼佬村長,鼻子上邊那倆孔是出氣的吧!”
“狗日的村長!我呸!”
有村民激憤開罵。
他們本村的村長就坐在他旁邊,表情比吃了屎還難受。
“村長,我們不是罵你,是戲裏那個不辨是非的狗村長。”
村長能說什麽,隻能苦笑著說:“好好,是該罵。”
最後黃家人皆被判刑,但可憐的槿姑卻也被判流放,與葉哥兒母子分離,這種遺憾式結局讓眾人心中感慨萬分,隻要閑暇時候便要和其他人討論幾句,再一起狠狠罵兩聲戲文裏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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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就有人一傳十十傳百的說這件事真是發生過,就在咱們縣城旁的水和村,事情越傳越離譜。
戲文與真實交匯後,眾人難免反思自己村裏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汙糟事,遇到不公是否也要去縣衙裏報案去。
這出槿姑殺夫案在赫山唱火了之後戲班子又去隔壁縣唱,直到幾年後這出戲在整個南地都頗為流傳。
——
“澤寧動作很快嘛,這才多長時間,蘭娘就有了?”孟晚一目十行的看著宋亭舟遞給他的書信。
宋亭舟將祝家的信遞給孟晚,隨後又拆開另外一封。赫山偏遠,除了朝廷公文有專屬的驛使取送外,私人信件動輒三四個月才能送到,所以其他人給他們寄來的信件都被攢到了一起現在才送過來。
“昭遠拜了一位大儒為師,又娶了師弟為夫郎。明年秋,他也要帶夫郎入京準備齊盛二十八年的會試,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宋亭舟言語中都是為好友欣喜。
孟晚彎著眼睛,“不錯,都是好事。”
宋亭舟又拋來一句,“秦艽可能要升官了。”林蓯蓉給他的信中提到了太子在為秦艽運作。
孟晚了然,“不怪不怪,誰叫他京裏有門好親戚,不過怎麽也要等到年後吧?”
宋亭舟將桌子上的一封封信件都重新裝好,“嗯,年後新任縣丞也會趕來赴任。”
孟晚喝了口溫熱的白水,歎道:“希望是個拎得清的,笨些可以調教,最怕自作聰明。”
這時候新買的小廝秋色小心翼翼的從門外回稟了句,“大人,夫郎,外頭送信的又送來一封信。”
孟晚行動不便,宋亭舟大步上前接過秋色手中的信。
孟晚奇道:“從北麵來的信應該都是一起送到才對,怎麽還落下了一封呢?”
宋亭舟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將其遞給孟晚,“是從欽州送過來的,應是給你的。”
“原來是欽州!”孟晚恍然大悟,他們初到赫山的時候,他曾給方錦容遞過信,應該是那邊的回信。
拆開一看果不其然,入目便是方錦容那一手又大又醜的字,整整十幾頁的信紙,字數卻和旁人四五頁一樣多。
不過這樣也便於翻看,且方錦容說話直白,寫信也是同樣的風格,通俗易懂。
原來他當日在祝家醒來後和葛全撞破了小柳殺人,堪稱詭異驚駭,祝家不太平,唯恐被摻和進去葛全便迅速帶他離開了昌平府。
也是他嘴欠,好不容易離家一次沒過夠癮,便慫恿葛全帶他去闖蕩江湖。
剛開始確實百般有趣,他跟葛全孤男寡男日日待在一處,姓葛的模樣俊美,人又武功高強,方錦容這個從裏到外白紙一張的小少爺難免心生愛慕。
兩人互表衷腸,江湖中人本就浪蕩,一個沒把持住就成了親。
成親了就要安家,方錦容怕離得近了被爹罵,心野的很,讓葛全將他帶的遠遠的。
葛全之前攢下不少銀子,但是小少爺能花,便不能坐吃山空。他做些夜裏幹的幾種活計來錢快,怕周圍四鄰亂猜說自己夫郎閑話,便花錢買了個小伍長做明麵上幌子。
兩人如今定居在欽州,方錦容還招呼孟晚找他去玩,或是等葛全有空帶他來赫山找孟晚。
孟晚見他字裏行間還和未婚時一般率真無邪,來去何處也自由方便,不免失笑,“錦容還和從前一樣,說風就是雨,他很好,也算幸運。”
不過孟晚自己也算走運。
忙完亂糟糟的雜事,宋亭舟給他在縣城外的空地處批了塊地,用來建造糖坊。
金秋十月,糖坊終於建成。
這間糖坊是兩人初來赫山的所有心血,也將傾注他們所有的期盼和愛意。
家裏人全都喜不自勝,宋亭舟給遠處的親友寫信時手都是抖得。
糖坊建成,孟晚也輕鬆許多,在家休養了一月有餘,便開始著手下鄉收甘蔗的事。
第一年收甘蔗他定是要親自走這趟流程的,甘老忙完這趟便要徹底放手這邊的事,回揚州含飴弄孫去了,所以此次更不得有半點閃失,雪生、秦艽和紅山村當地的陶家兄弟,全都要陪著孟晚一起去。
孟晚臨走前還帶上了黃葉,黃葉年齡雖比碧雲小,但因為家裏的緣故,遇事膽大,又能豁得出去,孟晚想帶在身邊好好培養。
但碧雲卻也難得主動向孟晚請求同去。
孟晚見他換上了前些日子做的新衣,又將自己給他置辦的銀釵簪了一根在發鬢上,心中了然,碧雲隻比他小了一歲,年歲確實不算小,早就該開竅了。
隻是相中了哪家?難道是紅山村的?
孟晚坐在馬車裏手指輕點了幾下膝蓋上的布料,他腰身重新恢複纖細,但是臉頰這些日子養的比從前圓潤不少。
“夫郎,怎麽了?”碧雲坐在他身側,見孟晚目光不時便掃向自己幾眼,有些忐忑的問了句。
孟晚托著腮,直勾勾地盯著他,“你跟我這麽多年,也該知道我家不是苛待人的,若是哪天想嫁人了隻管和我說,我又不差你那份贖回賣身契的錢,嫁妝之類的也會給你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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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被他如此直白的話說的臉紅,但又知孟晚所說定是真情實意,又不免感動。
猶猶豫豫的看了眼旁邊偷聽的黃葉,終究是輕輕諾諾的小聲說了句,“是陶家人。”
“我猜也是。”孟晚道。
畢竟碧雲往日接觸的人裏也就陶家有適齡的未婚男子。
真聽碧雲承認,孟晚也算鬆了口氣,陶家人也好,忠厚老實,小的那幾個都進了縣衙也好安排。
他最怕是紅山村的普通村民,倒不是瞧不上種地的,而是碧雲確實也沒吃過種莊稼的苦,有朝一日真變成了村婦,怕他會不適應。
孟晚危坐正襟的勸告他,“你年紀也不小了,既有相中了的,就跟他說,正正當當的去家裏提親去。若是因為你現在是奴籍就要免了這步,那也不堪你下嫁。”
碧雲咬了咬唇,“我知道的夫郎,他早就說過要去提親,是我舍不得你和常姨。”
孟晚從車裏找了一包月餅出來,給碧雲和黃葉都分了一塊,自己吃了一口後勸慰碧雲,“這有什麽的,人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都是常態,你早晚都會組成一個新的家庭,有自己的子嗣,隻要活得通透,不管什麽境地都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黃葉拿著月餅若有所思,“夫郎,那……那不成婚難道不行嗎?”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小小年紀思想就這麽超前了?
孟晚立即回道,“怎麽不行?你雪生哥為情所傷,我看他就沒打算過要成親。”
“雪生哥竟然還經過情傷?我怎麽不知?”碧雲大驚失色,他和雪生兩人情同兄弟,竟然都不知道這件事,可見雪生嘴嚴。
黃葉也將耳朵湊了過來。
孟晚輕咳一聲,也是車上太過無聊了,他開始和手下兩個哥兒分享八卦,“我跟你們說,雪生以前有個相好的……”
就在車廂外趕車的雪生:“……”
同樣耳聰目明的秦艽打趣了一聲,“呦,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麽一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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