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換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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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常在西梧府的時候,這個時辰家裏都開始張羅晚飯了,如今院子裏卻一片寂靜。
    知道宋亭舟許是還沒回來,孟晚下意識到廚房去找常金花。
    “夫……夫郎。”月梅局促不安的從灶台下站起來對孟晚行禮。黃葉的娘槿姑和朱顏也在這裏幫忙,
    孟晚隨口說道“你們忙你們的吧,我就是過來看看。”
    他從廚房出來,踏著金黃色的晚霞跑到常金花院裏,常金花睡了一上午,下午恢複了些精神,正在收拾手邊常用的東西。
    孟晚幫她把從赫山縣帶來的茶葉放到陶瓷罐子裏封存起來,勸道“娘,你好些了嗎?這些東西讓黃葉他們收拾就好,你再歇歇吧。”
    常金花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這麽遠的路程生生瘦了兩圈,孟晚見她眉宇間的褶皺,總覺得比往日更深了些。
    “葉哥兒也沒少受累,上午都是他在忙活,我叫他下去歇著了,這會兒我睡也睡不著,還不如起來幹點活。”常金花勞作慣了,真讓她什麽都不幹在宅子裏憋著,還不如讓她回鄉種地。
    當然,要是還開店就更好了。
    孟晚在常金花屋內轉悠,毫不客氣的翻箱倒櫃找吃的,家裏都沒收拾好,他也隻是找到半包蜜餞,吃了一口覺得膩得慌,又放下了。
    “盛京不比西梧府,家裏小辭、阿硯和你身邊都要跟著人。咱們在西梧府帶來的那批人改明兒我找人教教規矩,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學什麽都快的年紀。”
    孟晚早就料定了到盛京後他家這幾個人手不夠,與其到盛京買上一批來曆不明的,還不如從嶺南帶來。
    欽州災患,各處人牙子從欽州拉了不少孩子出來,都是無可奈何的事,若是宋亭舟沒有大刀闊斧的整頓欽州,隻怕全欽州都遍地流民。
    常金花放下手中的包袱,坐到孟晚身邊歎了口氣,“晚哥兒,娘舍不得使喚那些孩子,他們都是正當好的年紀,該在家裏跟爹娘撒嬌玩耍。”
    她心軟,這點從當初對孟晚就能看出來,沒見過哪家賣人要自己伺候著的,孟晚除了一個納鞋底,到現在也沒學會一點女紅。
    “其實我也覺得不大習慣,但那些孩子落在咱們家總比落到旁人家裏強吧?起碼不會苛刻打罵,咱們養大了若是長大想嫁人或是成親娶媳婦,咱們都給出嫁妝、聘禮。”孟晚心倒是比常金花理智冷硬,但他受現代共和主義熏陶,總也不會特別習慣把人當奴隸。他更多的是把家裏下人當下屬用,大家合作關係。
    但有一點這些新買來的仆人和雪生、碧雲、黃葉的情況不同,他們三人孟晚都已經把身契給放了,碧雲的戶籍遷到了陶家,雪生和黃葉到在宋家,都從奴籍改成了良籍。
    曾經於孟晚千難萬難的事,在家裏有高官在的時候就變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隻要一句話,下麵的人就給辦的漂漂亮亮。
    那些新買來的包括朱顏桂誠他們又和雪生三人不同,孟晚不確定這些人會不會被引誘而背叛自己,因此身契全都妥善保管在他手裏。
    他不會苛責挑剔,卻也不會毫無防備地全盤信任,他的寬容,建立在這些人不會損害自家安危上。
    常金花被他說服,雖然依舊有些不習慣,但也在試著讓自己接受,她把孟晚叫到炕上坐著,同他商量道“晚兒,娘想回鄉看看你爹,給他墳上蓋蓋土,除除草。”
    她語氣深沉,雙眸黯淡,身上蔓延著一股哀傷的氣息。
    孟晚一口答應下來,“當然可以了,你先在盛京緩緩,調養調養身體。等冬天不管夫君有沒有空,我都陪你回鄉,把阿硯也帶著,讓爹看看孫子。”
    提起阿硯常金花笑了,眼尾的褶皺都顯得溫柔,“好,好,讓你爹看看孫子,瞧瞧咱們家的阿硯養的多好。”
    孟晚餓壞了,家裏飯做好了就讓下人們端上來。月梅心想家裏老爺還沒回來,飯菜就這麽端上去,等老爺回來不會責備他們吧?
    但黃葉等人沒有半點猶豫,當即吩咐眾人上菜,如今宋家的仆人多了,雪生多是跟著主家,並不管事,黃葉相當於家裏的管家,因此見他吩咐,也沒猶豫,隻有月梅兩口子還在忐忑不安。
    “月梅嫂子,你和柳哥對周邊熟悉,平日采買肉菜的活就交給你們了,桂謙識字,讓他跟著你們兩口子打下手,也多學學。”黃葉對還愣在原地的月梅夫妻二人說道。
    “欸,成,成!”兩人忙不迭的答應下來,他們還以為夫郎回來,會重用自己親信,把他們倆安排的遠遠的,沒成想不光分到了差事,還得了個肥差,自然都喜不自勝。
    月梅的手藝不好,但槿姑的手藝是常金花親自調教出來的,與常金花做菜的味道差不多,孟晚是愛吃的。
    方錦容和通兒還沒醒,阿硯也睡著,到底是累到了,剛到新地方興奮了一上午,午後就都撐不住了。
    孟晚在常金花這裏用飯,娘倆像在昌平老家的時候那樣,往炕上支了張桌子,擺了個六菜一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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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常金花不愛喝湯,這個習慣還是到西梧府養成的,嶺南濕氣重,多喝湯類能祛濕滋養。
    常金花笑道“煲湯我就不如槿姑煲得好了,這個她在行,紅菇豬骨湯你喝不喝?娘幫你盛。”
    兩人身邊沒用人伺候,孟晚把碗往前一遞,“要喝,謝謝娘。”
    孟晚連餓帶饞,喝了兩碗湯,用了一碗米飯並許多的菜。常金花還病著,喝了兩碗湯吃了幾口菜就撂了筷子。
    他們吃的差不多了宋亭舟才回來,他也不嫌棄老娘和夫郎,把一桌子剩菜掃光了。
    “順天府是不是離拾春巷太遠了,你路上花了多長時間?”孟晚隻去過順天府一次,當時也沒有注意路程長遠,隻是剛才他摸著宋亭舟沉厚的外袍,發現觸感冰涼,布料裏外都已經徹底打透了。
    盛京城的深秋就是和嶺南不同,白天有日光還算溫煦,早晚卻冷的像入了冬,別說孟晚,連常金花都忘了氣候不同。
    宋亭舟端了杯清水喝,“騎馬約莫一個時辰,早上路上行人少會更快一點。”
    “這麽久?”常金花也很意外。不管是西梧府還是昌平府都不像盛京這麽廣大,中心地帶的兩個地址,竟然就要花費一個時辰嗎?都快趕上西梧府從城中心到城門的距離了。
    家裏的經濟大權都是孟晚把持,他當機立斷的決定,“搬家吧,楚辭和阿硯都大了,拾春巷這座小院本來就有些住不下,我明日找順天府附近的人牙子問問,起碼要在入冬前搬家。”
    北方的冬天不好熬,難受是其次,能把人凍壞是真的。正好他們的行李還有許多沒來得及卸車,幹脆早些買新宅,痛快拉過去還方便收拾。
    常金花對於現在家裏買宅子,買多大,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全憑孟晚做主。
    宋亭舟知道孟晚是為了他上衙不受冷風侵擾,心尖流淌過一層暖流,比剛才喝的菌湯還能驅散寒氣。他揉了揉孟晚手腕上瑩白的皮肉,“不急於一時,一路奔波,你和娘先好好在家歇著。”
    孟晚半靠在他身上,抬眼看他的時候眸子裏裝的都是彼此,“這有什麽累的,總歸我不能一家家去看,隻管叫人尋了人牙子來家裏,我看黃冊敲定兩三個再去細看即可。”
    這麽多年一路走一路買,孟晚買房的經驗已經相當豐富了。
    他們又在常金花這裏說了會兒話,黃葉過來說阿硯醒了,要了碗麵條吃完連牙都沒刷又睡了過去,還是黃葉拖著他的腦袋給他漱了口。方錦容和通兒那屋也差不多,沒人出來用膳,都是在屋裏對付了一口。
    宋亭舟讓常金花也早些休息,便將孟晚帶到旁邊他們的臥房裏先添了件厚實的外袍。
    “多年沒回北方,差點忘了這邊晝夜溫差大。”孟晚揉了揉微微泛紅的鼻頭。
    宋亭舟跟著他的動作將手覆在他的精巧筆直的鼻子上,果然是冰冰涼涼的,“厚衣服都帶了嗎?夠不夠穿?要提前準備出來。”
    孟晚放下手將其放到宋亭舟寬寬厚的手掌上暖著,“帶了,但是可能不太厚,若是順利找到宅子,我立即便找人訂做厚衣,咱家布料不多了,正好買新料子、新棉花。”
    “好。”宋亭舟緊緊地回握住他。
    花園裏的花都敗落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杆徑還沒收拾,孟晚救了根枯枝捏在手裏,“喬主簿一家子和陶家的內眷都隨我一起來了,他們不遠千裏過來跟隨你,住宿問題我就包了,到時候咱們買宅子,把他們四家的也買下來。”
    宋亭舟姿態認真地同自家夫郎道謝,“勞晚兒費心了。”雖說夫妻一體,但晚兒一心為他,不可不謝。
    孟晚笑著擺擺手,“嘿嘿,小事,現在咱們家不差錢,人家養謀士花錢如流水,咱們隻是個住處罷了,也不白給他們住,等三年後再將地契給他們分了。”
    宋亭舟停下腳步認真的盯著孟晚的眼睛,“如此已經很好了。”
    孟晚把手裏的枯枝扔了,左右看了看周圍環境,神秘兮兮地說“錦容還要走,他把通兒送過來應該就離開了,咳咳……在暗處會接應他。”
    宋亭舟懂了他的意思,默契的換了個話題,“阿硯有通兒作伴也好,我同昭遠問問京城裏有沒有品行良好的私塾。他嶽父是江南大儒,沒準在京城裏也有人脈。”
    孟晚十分滿意,“不錯,這個年紀正應該好好讀書識禮,怎麽能在家瞎晃呢?”
    倆人飯後遛彎,邊走邊聊,在麵積小巧的花園裏繞了一圈又一圈。
    宋亭舟寬大的袖子擋住了兩人緊扣的手掌,兩人相聚在一起,心安的又何止是孟晚。
    第二天宋亭舟又是四更天就起來,孟晚迷迷糊糊地看著他赤色的身影出門,心想他一會兒絕對、立即、馬上就買房子,大房子!學區房!!!
    然而他起來正在陪常金花吃早飯的時候,門房月梅的丈夫柳大來稟告,說門口有位夫人和夫郎求見。
    孟晚略微一想就猜到是誰,知道他們會來,卻沒想到來得這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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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將人請進來吧。”
    又指使朱顏把早膳都撤下去,換成茶水果子擺在桌上,隨後便立即出去迎人。
    拾春巷的宅子隻有二進,還是太小了,孟晚剛走到二進中堂,便見柳大引過來五人。
    其中一個算是熟悉,正是祝澤寧之妻富佩蘭,當日他們在柴郡的昏禮上第一次見,她帶著兩個大丫鬟和一位夫郎並排走進來。
    蘭娘身邊的夫郎同孟晚和蘭娘的年歲相仿,身形微胖,模樣普通,一身的書卷氣,走起路來不緊不慢,身邊僅跟了個上了年歲的嬤嬤。
    孟晚臉上掛著親和的笑,“蘭娘,淑慎嫂子,快請進。家裏太亂,本該我去拜訪你們的,反而讓你們先登門,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鄭淑慎便是吳昭遠的夫郎,和孟晚同齡,說起話來輕輕柔柔,帶著點江南一帶特有的婉轉軟糯,韻律感明顯,緩慢而溫吞。
    後來常金花見過鄭淑慎之後,與孟晚講他說話像唱歌似的。
    “既然你沒和我們客氣,我就不行禮了,還是先拜見宋家老夫人,咱們再坐下好好說話吧。”鄭淑慎溫柔的說。
    蘭娘同孟晚更熟一些,拉著他的手問“自家人就別說那些客氣話了,別看淑慎嫂子人溫和,可以不是那等小心眼又多事的。我們倆來是看你這兒有沒有缺得少的,我們能幫上些忙。”
    孟晚心中一暖,領他們往常金花的屋裏走去,“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還真有,我家想換個離順天府和皇宮都近些的宅子,你可有相熟的牙子?”
    “換宅子?”鄭淑慎訝道。宋家剛入京就急著換宅子嗎?他前後打量了一番拾春巷的宅子,五髒俱全,比他家置辦的還齊全,他們家也是二進的小宅院,位置上還照拾春巷稍差一籌,不過離翰林院還算近些,附近的鄰居都是翰林院的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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