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生意人嘛,講的就是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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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蔚生說完那句話,便緩緩坐下。
    拐杖落地發出一聲悶響,像是敲進眾人的心口。
    一時間,誰都沒再敢吭聲。
    站在最前頭的哈桑,眼眶隱隱發紅。
    他從不信鬼神,從不信義氣。
    生意人嘛,講的就是算計。
    可如今眼前這位負傷執政、鐵麵冷語的高蔚生,偏偏讓他心頭泛起了點說不清的滋味。
    “原來……原來他也是傷員。”
    有商人低聲嘀咕了一句。
    “這般重傷,還要撐政務……”
    “怕是連家都沒回過吧?”
    嘀咕聲漸起,有幾位年紀較輕的商人甚至眼眶發熱。
    那份最初的怯意、戒備,在這沉沉的氛圍下悄然消融。
    “高大人,您既然……如此為城為政,那這稅,我們就補。”
    哈桑沉聲開口,重重一躬,“我們不是忘恩之人,該補的,一兩不落。”
    “是啊!”
    紮西也跟著點頭,“生意照做,稅我們照交!”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紛紛躬身,眼看著便要從這肅穆之地起身重啟買賣。
    可高蔚生卻冷笑了一聲,似譏似嘲。
    “生意照做?”
    他微微抬頭,眸中仿佛裹著寒霜,“你們想得倒美。”
    眾人一愣。
    “當真以為你們隻補上次的稅金,就能繼續像過去一樣,牽商隊、走邊市、運金銀?”
    他一字一句,聲音不高,卻震得在場之人耳膜發疼。
    “你們若真想做生意,那就得遵照如今的規矩。”
    高蔚生抬起手,身旁一名衙役,立刻呈上一份新繪的稅章卷軸,緩緩展開。
    紙麵墨跡未幹,上書幾個大字:“安西新律,臨時軍政稅令”。
    “自即日起,撤銷此前所有口頭及特批免稅。全麵啟用戰後重建稅法——十稅一。”
    “即:凡在安西境內進行商業貿易者,貨值十分之一計入稅收,一作軍政征調之用,一作賑災補修之用,一作水渠糧倉之備。”
    眾人一聽,臉色便變了。
    “十稅一?”
    “不是二稅一嗎?原來李侯爺不是——”
    高蔚生目光一凜,打斷道:“那是我任政時訂下的二稅一。”
    “後來李侯爺接手,為招攬商機,定了三十稅一,甚至特批半年免稅。這些,我都知道。”
    “可你們也別忘了,那是安西初複之時,貨少人稀,商路未通,若不放血招商,這城早餓死一半人。”
    他微一停頓,目光掃過眾人,語氣愈發冷冽。
    “可現在呢?安西靠著數千條命熬過了城破,城門還在,市集重開,關內援糧也到了。你們卻還想拿著三十稅一的舊恩情,繼續貪薄利、占便宜?”
    他話說得嚴厲,氣勢如刀。
    哈桑張了張嘴,臉色有些尷尬。
    紮西低聲道:“可高大人,十稅一……這確實是比關外多數城都高的稅了。”
    “我們在龜茲、疏勒都是十五稅一,甚至於闐,最多也就八稅一。”
    “安西如今戰後乍複,物資缺乏,本就利薄,若再抽一成……”
    他話未說完,高蔚生一抬手,示意他閉嘴。
    “十稅一,已是折中。”
    “你們口口聲聲說在於闐交八稅一,那正好,安西便與之看齊!自下月起,正式啟用八稅一製!”
    “八……八稅一?”
    哈桑臉色驟變,差點脫口而出一句粗話。
    其餘商人也紛紛議論起來。
    “那李侯爺在的時候,我們走一趟商路,除掉護衛與成本,少說也能淨賺萬把兩銀子。”
    “現在倒好,什麽都貴,稅又高,八稅一,還做個屁的生意。”
    “這般下來,一趟撐死八千兩,碰上路上風沙、馬傷、貨物折損,甚至可能倒貼!”
    “是啊……”
    聽著台下的議論,高蔚生嘴角冷冷一翹,心中卻已泛起怒意。
    八稅一,這還嫌多?
    他望向那群穿綢戴金的商賈,心中一股沉鬱難解。
    這些人呐,走慣了李北玄給的順風水路,便真把戰後的安西,當成一個等著他們來收割的肥田。
    可他們根本不知,那“三十稅一”,“半年免稅”從來不是常態。
    是李北玄為救一城,所不得不為的急權之計。
    現在安西是什麽樣?
    兵甲未足,民夫無糧,南市糧庫空了一半,城牆塌了一片。
    這哪裏都需要錢。
    收個“八稅一”,他都覺得輕了。
    戰時收戰時稅,這本是理所當然。
    若換了他之前那一套,他非得收個七成稅,隻給他們留個買路錢不可!
    可現在……
    他們一趟能賺八千兩,還敢抱怨?
    他想起南市米鋪那位佝僂老婦,咬著一顆壞牙,求官簽賒糧。
    也想起昨夜安西東牆塌處,那群凍得打顫的工匠,不管風霜照樣幹活。
    這些人,一個月掙不到十兩銀子。
    而眼前這些商人,一趟八千兩,還敢說“倒貼”?
    高蔚生心裏發笑。
    卻不是好笑,而是一種疲倦至極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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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人不能寵。
    李北玄寵得他們忘了底線,他今日便要替安西,把這線重新劃出來。
    既要掙錢,那就出血。
    誰都不是傻子,世上哪有隻吃利、不擔義的買賣?
    高蔚生低頭,指尖敲著桌案淡淡道:“是,我不是李侯爺。”
    “李侯爺看得遠,想得寬,知你們能富一方之地,所以才豁稅讓利。”
    “但我隻知道,一座剛打完仗的城,沒有人肯補糧、補兵、補城牆,就不是一座能活下去的城。”
    他重重敲了敲桌案。
    “這些錢不是進我腰包,是為死人留碑,為活人發餉。”
    “你們若不服,大可離去。安西不靠你們續命。”
    眾人麵麵相覷。
    有人垂首,有人咬牙。
    有人滿臉通紅,卻再也無人能說出反駁之言。
    因為他們都明白,高蔚生說得沒錯。
    李北玄給的是繁榮的安西,是可以收拾幹淨商道、派出安西軍護路、還能給他們半年免稅的治世。
    而現在,是廢墟,是屍山血海之後的苟延殘喘。
    想掙錢,就得幫安西活過來。
    按李北玄的說法,這叫投資。
    哈桑默默低頭,良久才道:“八稅一,十稅一……雖重,但若這真是城中所需,那我們……接。”
    “不過我有一言,”他抬頭望向高蔚生,“既然咱們照章納稅,那以後安西的商路,能不能也派兵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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