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校尉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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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草廬之內,那程之山直到那校尉抱劍出門,方從剛才軍令肅殺中回魂醒轉來,惶惶道:
“素聞正平先生治軍有方,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倒是提及父輩,那宋粲便趕緊抱拳與那之山郎中,道:
“小侄慚愧,讓世叔見笑。”那郎中卻擺手叫了一聲“誒”,接道:
“兵書有雲:觀軍威者,見觀屬下。看這校尉著實有些手段。”
聞聽那郎中提及本部的校尉,那宋粲笑道:
“說起這本部校尉,卻是我家生的。”程之山聽罷一愣,便挑眉問道:
“即為奴,如何有得官職?”那宋粲扶了那郎中且走且侃侃而談:
“其父原為武家官宦之後,祖上也曾從龍開國,官至一路節度。卻因祖父貪墨枉法獲罪問了一個棄市,其父雖得一個活命,便也是被充了奴籍,配人為奴。卻因不堪勞苦,染了肺癆。然,其家主不仁而棄之不顧,遂病臥汴京街頭奄奄待斃。家父乃醫者,不忍其暴斃於路便施手與他救治。其父感這活命之恩便與我家為奴……”
那之山郎中且“哦”了一聲,倒是滿眼的欽佩。隨口歎道:
“知其險而為之,大善也。”
咦?倒是怎的一個“知其險而為之,大善也”。
隻因在宋,這奴籍之人生死且不在命,然在其主。說白了也就跟現在的小貓小狗一般。不過,也不能這樣說,隻能說還不如那豬狗。即便是病是餓,或逐或棄,也便是那主家的一句話來。
即便是主家發狠,尋了點錯處將那奴籍之人活活打殺了,也是一個衙門無問,報上屬衙消了戶籍。頂天了也就是搭上喪葬費。
這草菅人命就沒人管嗎?這也是一條人命啊!倒是毫無憐憫之心?
且是《增廣賢文》中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你覺他可憐,且不曉得這充作奴籍之人便是那貪官汙吏犯法之人的親眷。且是以此警示了那些個犯罪的官員,小手勿伸。倘若伸手,那法度降下,懲罰的且不是你一人。倒是連累了子女親眷、三族,年輕的送去教坊,年老者與人為奴為婢,這還是運氣好,有人願意買。沒人要的直接就送去邊寨浣衣局,嚐盡人間百苦。
那位問了,貪官固然可恨,然與他子女何幹?這個麽,很難說,首先貪官的子女是其貪汙成果的第一受益人。貪官貪腐且是為何?便是為了養家,光耀三族。這個貪腐的原動力。
再說了,既然是官,能貪的想必這官職也小不到哪裏去,能做官的也非等閑之輩,起碼這智力和學識上也能算是個拔尖的人物。你當他傻?還有什麽心理問題?冒了殺頭的罪過,貪了大量的錢財,就為了沒事幹在家看著玩?
二則,也是一種威懾和警示,莫伸手,伸手之時且想想你那堂上父母,堂下妻,懷中孝子,膝下女。
那這些奴籍之人生病了,病的快死了,主家就往街上一扔且是不個不聞不問?對,沒人問。即便是路邊倒斃,也是本地衙門一領破席半寸的薄棺扔到那城外漏澤園埋了了帳,且連一個墓碑都不會給。
那我見他可憐,撿回來養不行麽?肯定是不行的。不僅是不行,而且也會引來不小的麻煩。因為這“奴”的“籍”且在他主家名下,這官司打到天邊也是人家占理。
雖是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說。花錢買藥,吃喝將養,費了心思給他治好了養胖了,那奴籍的主家自會拿了證據上門來索要。
這事雖是道義上說不過去,但是你還真得給人還了去。不然的話,是“收容”還是“私匿”?這兩條罪你得自己任選其一。
且不說宋,這事現在還是經常能有耳聞。倒不是奴籍之人,且是自家十月懷胎親生的骨肉。實在是養不起了,或是不想不願不方便承擔責任,便丟在路邊,等哪個缺心眼的好心人撿了去將他養了去。待到長大成人,那親生父母便是跑過來哭了喊了認親。
說白了,這就是撿便宜,想的就是利用你的善心白撿一個人給他養老。都說這養恩沒有生恩大,這養父母也沒什麽理可講。更有職業的說客,哦,現在叫做“調解員”的從中道德綁架。鬧不好那親生的就一紙訴狀告了你去。
於是乎,這“勝造七級浮屠”之事自古便是一個行不得,除了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之外還會讓自己覺得是不是自己的智商出了什麽問題。然,就是這看似智商出問題的缺心眼行為,且是一個非善到極致而不可為之。
所以才有那郎中讚歎其“知其險而為之,大善也”。
那宋粲扶了程之山坐了,便又慢慢道來:
“後,家父便許他娶妻生子,得其子且長我幾歲,此子便是我這校尉。家父見其弄璋,便索性認了幹親,取字博元,便讓他與我做伴讀。紹聖三年,平夏戰事吃緊,兵部令各司出缺充軍,他便隨了我旗下出征。經大小征戰百次,常率百甲入敵營。平夏之戰,身受刀劍五十餘處,奪大纛一麵,斬獲敵酋頭顱十餘顆,敵首無算。家父念其功業,便尋了他的主家,連同他和他的父親一並贖了奴籍賞了本姓。又捐了從七品的前程與他。如此,便留在我身邊名為校尉,實為常隨,私下則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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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郎中聽罷且是感歎:
“果然行善不問前程,吾兄!大善也!”說罷對空遙拜。慌得那宋粲趕緊側身回禮。
且在那郎中感慨於那“非善到極致而不可為”之時,卻聽的口舌咂吮之聲。循聲看去,卻見道士身著短衣,擼了袖管,坐在桌前大快朵頤,還不忘給自家篩酒狂飲,那是吃的一個滿臉是油,吱砸的有聲。
此舉饒是讓那郎中怒從心起。且看了看這邊廂那大善之家養出來的世家公子,又望了望那邊旮旯裏麵吃喝無度的本門少爺,這老臉且是被丟了一個幹淨!饒是一個氣不打一處來!遂以手點之,紅了臉哆嗦了好半天才叫出聲:
“該打殺的潑貨!”說罷便是拿眼四下尋那藤杖,口中且是將那四字真經哆哆嗦嗦的又念:
“不教而善,非聖而何;教而能善,非賢而何;教而不善,非愚而何?”
那道士見勢不妙,便是擦幹油嘴,起身疾走。然,又回頭,臨走且也不忘扯下個雞腿叼在嘴裏,騰出個手去拿那酒壇。
見這廝惡狀,那郎中且是被臊的滿臉通紅,便也不尋了藤杖在何處,且是一躍而起,唬得那身旁的宋粲趕緊攙了,口中勸道:
“誒,誒,誒,世叔息怒,道長乃方外之人,切不可常理待之,莫要氣大傷身。”
宋粲不是不恨著道士,卻是心內自有伎倆而徐圖之。
誒?這回讓那郎中打了且不是一個解氣?解氣?你想多了,那宋粲心中所想並不是隻看那道士挨打。便是撞碎儀像之事那之山郎中且也是一打藤條了之。完事後便又是一個和好如初。其中緣分且不是一般而得。
那宋粲此番所為便是讓那道士走路,倒是一個一了百了,省得這道士在此惹事生非,胡攪蠻纏的誤事。
於是乎,便按下心性,扶住程之山在桌前坐下,抹胸撫背的與他順氣。
然,此時那道士且不安生,且嚼了那口中的殘肉,含糊道:
“師叔,這不怪小侄憊懶,饒是那廝軍漢喧鬧!小侄昨夜築爐辛苦,正在酣睡之時,卻無端被那廝軍漢吵醒,見師叔與那廝敘話,便也不敢上前,見這酒菜,想是師叔所剩,腹中饑餓,便自顧……”
這一頓搶白著實的讓那之山郎中難堪,且看那宋粲,卻又慚愧的搖頭。那宋粲倒是體貼,饒是加重了手上的力氣與那郎中順氣,口中悄聲道:
“世叔息怒,氣大傷肝也。”
那郎中且是壓了怒氣,望了那被那道士霍霍的滿桌狼藉,叫道:
“還著實委屈了你?”
那道士見這郎中憋了怒氣,饒是有些個心虛,雖是趕緊的跪了,然這嘴上且不服軟,且硬了脖子道:
“小侄不敢……”
話說這道士也不經濟,所謂“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認錯起碼得拿出個態度來。既然自己要躲得這災禍,便是哀聲求饒便是。你卻擺出一副欠克的樣子。有道是“卿本佳人,奈何犯賤”!
唉!倒是有臉說別人犯賤。小時候犯錯挨打不都是這樣,本身就是挨兩巴掌的事,非得倔強到男女混搭和雙打,這身上才舒服?不過他們的打法也也是不對的。沒他們那樣邊打邊問的。
先問你,為什麽打你。你得先尋思尋思那檔子事吧?是砸人家玻璃還是往人煙囪裏塞棉花?你也不知道是那件事。得,回答不及時,打!這回答了吧?咦?還有這事?於是乎,打我打的竟然有開盲盒的快感,原本的一個女子單打的項目便成功的升級為男女超級混雙……
啊,往日不要再提,人生幾多風雨……那是心理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想想都疼。
不說閑話,書歸正傳。
那宋粲見兩人劍拔弩張的尷尬,倒是不想此時讓這之山郎中出了氣來。便趕緊挑了那教坊送來的酒,提了酒壇,殷勤道:
“來,待本將篩將一碗,與道兄賠罪!如何?”
說罷,捅破酒封,將酒倒於盞中。
那道士見那宋粲如此,倒是覺得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於是乎,便麵露不屑,斜眼道:
“貧道粗鄙卑微,怎敢讓上差給我遞杯?”程之山聽罷,一聲斷喝道:
“呱噪!”
道士聽得暴喝便是渾身一哆嗦,且伸了雙手慌忙接了那盞酒,倒是一個渾身的不甘。且是翻眼看那宋粲。
那宋粲倒是不拘,嘻哈一聲又篩了一碗來,遞與之山郎中,道:
“郎中請。”
此乃官稱,也就有官事相問。
程之山不敢怠慢,拱手接過。宋粲自取一盞,托杯問道:
“這籌算之事交與市井,不知郎中有何計較?”
那郎中聽罷且不飲酒,低頭道:
“說來慚愧,製使有所不知,老朽對這算法知其法卻不得其宗。先前所做,皆有書信傳遞圖樣與那慈心院。然,路途遙遠,來往竟兩月有餘。而慈心院眾不勘實物,計算偏差甚多。複去修改,來來往往數次,且是半年不得清爽。而按慈心所算製成研磨篩選機巧,雖建成可用,然亦是一個故障百出。蓋因積小差而成大謬,不堪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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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且是讓那宋粲想起那汝州河畔那巨大的水車,心下想:彼便是天工也!倒是做不得數麽?且在想,又聽那之山郎中道:
“雖有召集城中識得縱橫幻方之人用之以省些時日。但因我這芥末的職差卻也有心無力……”說至此,那郎中且雙手捧了酒盞與額前道:
“待到製使到此,才敢仰仗上差天威……老朽且飲,以謝製使……”
說罷,端了酒碗便要飲下。那宋粲嚐過此酒的苦頭,慌忙伸手攔了:
“世叔且是慢用,此酒甚烈也。”
且是兩人推讓,卻讓那道士在一旁鄙視之,小聲嘟囔道:
“別的倒不會,卻慣會擺的一手好心腸……”
那郎中聞其言有譏諷,剛要訓斥卻被宋粲攔下,且換了一個笑臉與那道士,道:
“道兄可曾細品此酒?”
那道士聽聞此話,便麵露鄙夷之色。雖翻了眼看那宋粲。然,卻將那酒碗端了湊在鼻下嗅了。且是一陣酒香便讓這道士眼神大亮。口中出聲:
“嗯?”道士且是個不信,便端起酒碗咂了一口細品之。
“嗯!”酒入喉,道士翻悟,再入一口咂舌以便確認。
那宋粲見了挑眉詢問:
“嗯?”那道士又咂了一口細品,欣喜道:
“酴醾香?”
宋粲聽罷笑而不答,那道士欣喜的追問道:
“你也去得那妙處?!”
見那道士麵上欣喜,那宋粲大笑道:
“這詩酒雙絕之地,咱家怎會錯過!”
道士聽罷心情頓時悵然,且是將那盞中殘酒一飲而盡,遂又伸了那酒碗,道:
“倒是小看了你也,原是同道中人,且再篩一碗於我。”
而程之山見二人如此推杯換盞的,亦是一個釋懷,饒是麵帶喜色道:
“若言此酒且與老夫有些個瓜葛……”
此話一出,倒是聽得且在熱鬧的那兩人一個瞠目結舌。沒看出來啊,我們這樣的去那種地方也就算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合著你這濃眉大眼飽讀詩書的老家夥早就去過了?
那宋粲隨即笑道:
“世叔且不是飲酒之人……”
倒是將那“飲酒”二字說了重些。那之山聽罷,又看兩人的神色,且是擺手“誒”了一個長音道:
“小子想哪裏去?”而後,便捏了那盞,淺飲了一口,且纏在口中回味,道:
“老夫初來此地,亦曾與盟兄華陽共飲,也嚐過他這複燒。然盟兄感其不烈。於是乎便將抽汞丹爐繪了圖,讓我改了以此酒蒸熬取露。然卻不成想,所得之酒甚烈,竟遇火可燃。酒醉竟兩日不醒。如此,斷不可與人飲之,遂又兌了後院泉水稀之……”
然見那道士、宋粲兩人皆被自己的話驚掉了下巴,那眼神饒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便是漸漸收聲。
那宋粲聽了且是心道:難怪那校尉適才說起此酒那郎中且是那般的模樣,合著這酒人,不僅喝過,還是人家給改良過的。此時想起,倒是一個班門弄斧。
然,再又想去,若非酒蟲豈能幹出來這事?到底是有知識有文化的。如我等這般的莽漢,若圖一醉,便是一路海灌狂的飲了便罷。看看人家,提純了喝!又覺得不盡興,又往裏麵兌水,倒是人比人氣死人也。
那道士瞠目,亦是心道:師父這表麵忠厚,一副仙風道骨道貌岸然的樣子,還幹過這事?感情你們倆這橫眉冷對就隻對我是吧?
那位問了,真有那麽玄乎?“抽汞的丹爐”能提升酒的純度?還遇火可燃?說瞎話的吧?不過這網絡小說,你寫什麽我都信!比你離譜的多了去了。你姑妄說。
倒不是我姑妄的亂說,這道教“抽汞的丹爐”“抽汞爐”又叫做“飛汞爐”。這玩意說白了本身就是個蒸餾器。酒精提純也全靠這“蒸熬取露”之法。
倒是難為了那華陽先生與這之山郎中,也別說蒸餾出來的酒沒度數,那是壓根找不到度數。那會子也沒什麽儀器去測什麽酒精含量。若是喝了這找不到度數的酒去,兩天不醒?那是算你命大!不去醫院打醒酒針就已經是你那列祖列宗把你保佑的夠可以了。
且不說外話。
見那之山的眼神,那宋粲便是趕緊舉碗道:
“此酒先敬國師……”說罷便是一飲而盡,然又續了一碗,麵紅耳赤的道:
“再自罰一碗,與世叔……”
那之山郎中見那宋粲如此的喝法,便是趕緊按了那酒碗笑道:
“莫要快飲,你這製使若是酒後撒潑饒也是個難纏……”
此時那宋粲且是一個麵紅臉熱,便推了那郎中的手,酒盞望那桌上一頓,豪言道:
“誒?你這世叔,粲雖行伍,世代的行醫,好歹也算個門第書香。怎會做出那不宵之事?”然,見那郎中眉頭一緊,便又軟言道:
“倒是這就如此飲酒饒是一個寡味。粲與世叔有一請,不知當否?”那之山郎中見那宋粲口氣緩和,便笑道:
“講來!”那宋粲,且端起酒盞,吸了半口進去,抹了嘴道:
“道是詩酒雙配,小侄姑且不要這臉去,獻醜念上一闕詞於世叔助興。且昨日聽來的,現學現賣……”那郎中見其豪爽,便自懷中掏出一物拍桌上,且學那宋粲豪言道:
“以此做個彩頭!念好了便拿去!”
然見此物,那宋粲不覺,且是讓那道士一驚。倒是一個什麽物件?且能入那道士的法眼去?
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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