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聖手丙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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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書說到。
見那神若癡瘋,形如乞丐的老頭僅憑一口殘湯剩藥,斷出其中藥性!且是讓那宋粲瞠目結舌。
心道:這瘋子老頭是神農在世,還是扁鵲的重生?
便再也不敢小瞧前這邋裏邋遢、瘋瘋癲癲的的老頭。
然,更是一句“外邪侵體,七情內傷,氣營兩燔”讓那宋粲心下一怔!心下驚呼:而醫者大忌者,首為不解表裏,二則藥不對症也。然,這兩項他卻是一個沒跑。饒是一個心有餘悸,自家這庸醫險些醫出人命來!
那宋粲心驚之餘,心下便是一個羞愧難當。
倒是想起自家與那四人開藥,通按“熱盛傷陰,風火相煽”之症。而此時卻聽丙乙先生看濟嚴法師形狀卻道出“七情內傷”且是心下懊悔不已。
這七情為何物?七情者,為:喜、怒、憂、思、悲、恐、驚。分屬五髒,以喜、怒、思、悲、恐為表,稱為“五誌”。
按中醫辨證論治,這“七情五誌”對病情、用藥均有影響,應在醫者探病之辯證之中。
而濟嚴法師於其他三人不同,心內卻有眼見師兄濟塵禪師圓寂之大悲在內,此為宋粲始料不及。
想至此,宋粲心內頓時懊惱不已。心下有愧,便隻能站在那丙乙先生身邊留意。
龜厭此時也跟了過來,卻不知從哪扯了一個布條纏了臂上傷口,見老者端了藥碗咂滋味,便趴在宋粲身上喘氣道:
“怎的?這老猢猻也沒咒念了?”
宋粲閃身將龜厭弄了一個趔趄,便上前抱拳與那老者道:
“先生……”
但見那老頭此時卻如同入定般的模樣,若不是手指在飛快的掐算,卻跟一個死物無甚區別。
龜厭在旁邊道:
“你莫要擾他,我斷此人入定功夫已入胎息之境,你還是省省吧。”
龜厭說了,便上前伸手探了丙乙先生的鼻息。那宋粲原是想來了他去,但見這貨手腳且是個麻利,倒是不複以前顛顛拐拐之狀,饒是個心下叫奇。
卻見那龜厭回頭,望了他道:
“看,我說的吧,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噓吸,如在胞胎之中。倒是小看了這老匹夫,卻似已磨就了丹田修得了內丹也……”
說罷,伸出手指想去翻看那老頭的眼白以證其言。不料,手未到,卻見那老頭忽然站起。
此舉饒是嚇的龜厭驚叫一聲連忙後退,便又引得腿上斷骨舊傷,坐在地上抱腿呼疼不止。那老仙倒沒理他,隻是嘴裏念叨著提著鼻子四處嗅著向宋粲的藥箱走去。
宋粲趕緊扶起龜厭,將他放在椅子上。且去看那老頭。
隻見這老仙提著鼻子一路嗅著走向宋粲的藥箱,口中喃喃:
“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思則氣結、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髒腑氣機逆亂……”那老頭口中念叨了,且說且捏了一張黃草紙鋪於桌上。
宋粲勤勉且拿了等子上前,以便那老者稱得分量。
便見那老頭抓耳撓腮的在宋粲的藥箱裏翻找,又自藥箱中用手捏了藥材,用鼻子聞了分揀了:
“熟地黃、酒萸肉、牡丹皮……”便將那藥一一丟在黃草紙上。
這番操作著實看的宋粲心下恍惚。心道:這人用藥全憑感覺麽?
龜厭看那老頭異狀,亦是一個新奇。便攀了宋粲艱難站起,依靠在宋粲身上說道:
“這廝屬狗的?”
宋粲鄙視的看了龜厭一眼便想嗬斥了他。卻又忽然想起這廝走胎之時也曾幻做犬狀的模樣,便是口中悻悻道:
“我這有些帶肉的骨頭,你可吃?”
龜厭聽聞大急回道:
“有吃食卻不與我?拿來!”
兩人正在絞纏,卻見那丙乙先生托了一個茶碗過來,著一個帕子將那茶碗裏外擦拭幹淨。
然卻又是個眼神不定,且拿眼左右尋了。那眼神呆呆,饒是看的宋粲、龜厭兩人不敢言語。且是不曉得這老頭又要作出什麽樣的妖來。
不多時,那老頭一眼掃過,且望向兩人這邊,便是麵上一喜,便直直從宋粲、龜厭兩人走來。那眼神雖看上去是個驚喜之態,然卻讓那龜厭心驚膽戰。那老頭割個手腕之時也是這番的表情。
見那老頭來,慌得那龜厭趕緊捂了手腕急急的閃身。見那老頭徑直從兩人麵前走過,惶惶的拍了胸口,念了《太乙救苦護身妙經》且是一個心有餘悸。
見那老仙到得房間角落堆放的酴醾香提了一壇來,著手指捅了酒封,且嘬了手指,卻又感辛辣,便是吐舌閉眼,嘶哈一聲,打了一個冷戰。然又喜得一個抓耳撓腮,且是急急的便將酒倒入茶碗。遂挑開火折,甩了出火探入茶碗,頓見青藍火苗嫋嫋婷婷。又看那青藍的火苗,見童真般的欣喜於那老頭臉上綻開。口中“哇呀”彷佛是孩童第一次見到了煙花一般。
那位說了,你這是胡寫吧?笑話!北宋的酒能點燃?
這可不是我胡說,你不知道的並不代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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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和《文獻通考》具有載:宋僧讚寧所著《物類感應篇》裏麵有這樣一句“酒中火焰,以青布拂之自滅。”北宋的酒能不能點著,我也是看他們寫的,跟我沒多大關係,要抬杠?十字路口燒紙找他去。
而且我國古籍之中這“蒸餾法”且是常見。
東漢青銅蒸餾器實物現在還在上海博物館展出呢,有空的話去看看也花不了幾個大錢。
河南安陽小屯婦好墓出土的隨葬品中包括一件叫做“汽柱甑”的物件。據說也是蒸餾器的雛形。如果這還不能說明什麽,那海昏侯墓中出土的蒸餾器便是放置在墓室的“酒具庫”之中倒是個直接。
書歸正傳。
說那邋遢老頭自顧念叨了走到兩人麵前,將丟了帕子與那茶碗上,悶熄火,在兩人身上嗅著。龜厭驚恐的抓了手腕,望那老頭動作,顫巍巍的道:
“斷不在我身上,他說有肉骨頭的,你且聞我做甚?”
那老頭也卻不理他,伸手將他的手托起,掰了指頭展開,把那茶碗放在龜厭手心。龜厭不解其意,但想起適才這老頭那耍刀的手段倒是一個心有餘悸。心下惴惴忘了那老頭,且換作一個乖巧模樣,道:
“先生誤了,我隻是饑餓,不曾口渴。怎的拿個茶杯與我?”那老頭卻不答他話來,伸手捏起他另一隻手的無名指,深情並期待的望了那龜厭,與那張烏七八糟的臉臉上,竟然讓那龜厭看出了些許的慈祥。
就在龜厭愣神之時,卻見刀光一閃,柳葉刀劃過,頓時血自龜厭無名指上的刀口上噴射而出流入茶杯。
龜厭驚呼:
“啊,好快的刀!”喊罷想要掙脫,卻被丙乙先生死死的捏住無名指不得動彈。隻能可憐巴巴的望向宋粲道:
“哥,他又剌我。”那宋粲見了這般情景亦是個不料,口中喃喃的答了龜厭道:
“我都沒看到他出刀……”續而,見那龜厭的手指血流如注,滴滴落在茶盞之內,便是一個驚訝:
“咦?你怎的有流血?”這句話讓那龜厭且是一個瞠目結舌,接著便是一個生無可戀。滿臉委屈的道:
“沒人管了是吧?”
沒等龜厭再說話,丙乙先生便將龜厭的手指塞入他的嘴裏,讓其含住傷口。
如此動作竟如行雲流水,隻看的宋粲目瞪口呆。心道:此翁平時斷是沒少幹這種營生也。
龜厭含著手指嘴裏嗚嗚有聲,眼中噙著淚花望著宋粲。宋粲亦是個無奈。隻能撫其肩,口中勸慰:
“剌就剌了,左右是個皮肉傷……”
兩人正在相互寬慰,卻見那邋裏邋遢老頭,又到那藥箱前熟練的砸藥磨粉。倒是兩人恍惚之時,忽然聽到校尉近前道:
“官人……”宋粲回頭,見是校尉帶著親兵躬身。想是那口木箱已經處理妥當,剛想張口詢問。卻又聽校尉衝那不遠處磨藥粉的老神經病躬身抱拳道:
“見過丙乙先生。”
宋粲聽罷饒是心下一驚。且望了那校尉指了那瘋癲無狀,囚首垢麵的老頭驚異的叫了一聲:
“他是丙乙?”
這邊驚奇還沒得到解釋,倒是見那邋遢老頭也不抬的“哼”了一聲,權作回禮。
如此倒是讓那宋粲瞠目,那丙乙先生倒是家中的常客。亦是從小就看著他長大,倒是這丙乙先生話少,便是與他不親不近。若說眼下這囚首垢麵,形如乞丐,癡猛蔫傻的老頭說是丙乙?倒是打死他也是個不信。
且看那校尉道:
“他,他,他?”
都是一家人,這校尉怎的能認得出這老頭便是丙乙先生?
咦?這這話說的,那宋粲且沒讓這瘋子老頭從小就被當作會喘氣大體老師的慘痛經曆!
校尉不然,且被他那親生的爹拉來,那針紮藥灌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這把老骨頭?即便是化成一撮灰,那校尉也能認得出是他!說來便是一把的辛酸淚啊!
那校尉見自家這官人語無倫次,便給了宋粲一個驚異的表情。那表情放佛在說:臥槽!不會吧?就他?你能不認識?一天恨不得來咱家七八遍!你會不認識?
倒是轉念一想,也對哈。還是離遠些的好,省的兩個醫生聊得興起,倒是個誰也不服誰,且拿了自家兒子紮針試藥。此時這兒子便不是兒子了,倒是一個現成的會喘氣的大體老師啊。再搭上這瘋子?兩人一旦探討起來,那是一個逮著哪個是哪個!想跑都難!
那宋粲、校尉是年齡小而不是傻,這玩意盡管沒什麽生命危險,但是也知道藥是苦的,淚是鹹的,真皮真肉的挨針紮,那是真的會很疼的!
於是乎,這小哥倆見那丙乙來,那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然,宋粲能跑的脫,校尉且是一個躲不了。倒不是那宋粲腿腳麻利,且是全憑了校尉那舍生取義的爹。
便是藏了那宋粲,卻將自家的兒子拎了耳朵送將上去。
從小便被如此對待,那校尉倒是和這丙乙先生熟的不能再熟了,誰叫他這兒子是親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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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那宋粲不認得這家中常客也是個正常。
心下如此想來,但是嘴裏且不敢如此說來,然依舊躬身回道:
“丙乙先生乃老主子請來助官人瞧病的。早先到營中尋找,著我見了信便帶來見過官人。”
說罷,自懷裏掏出一封信遞上。
這一番言語倒是說的一個心平氣和,但龜厭聽罷倒是不心平氣和了。望那校尉憤然道:
“卻不早說,害的我平白挨了這老潑貨一刀?”
那校尉聽了他這抱怨,也是個攤手縮脖。心道:挨刀?那是你的榮幸,那是苦了你一個,幸福好多人!此為,乃積德行善!你還委屈上了?你看看我?
宋粲且不理兩人長蟲烏龜打架,幹那繞脖子的事。雖心下埋怨那校尉,便無奈的抖了那信紙道:
“何不早些拿出?”那校尉見主家生氣,倒是心下惴惴,且小聲愧意道:
“適才匆忙,便是忘了。”
兩人說話,那龜厭倒是個不依不饒,且拉了宋粲舉了那受傷的兩手,擔心的道:
“誒?我這是不是就算了?”見那宋粲不理他,便湊到近前抵麵叫屈:
“看看,看看!這還不值兩隻肘子麽?”還未說完,便又見指尖血出,遂又拿嘴含了去。口中依舊一個伊伊嗚嗚。
這吵嚷的讓宋粲看不得那信,望了身邊校尉賭氣道:
“尋些個受用與他。省的這廝餓鬼投胎般的纏我。”
校尉躬身領命,卻見那龜厭嘴含手指,努力吮之,便心下奇怪問道:
“咦?龜道長自啖也?想是餓慘了。”
龜厭聽那校尉如此喚他,心下甚為惱怒,一是忍挫不過便鬆了口道:
“你才姓龜,道爺姓劉……”剛說到這,卻又見血流出,慌忙用嘴含住。
那校尉看罷,頓時眼露欣喜道:
“啊,恭喜道爺,賀喜道爺,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
那龜厭指塞口,不得言語。
聽聞校尉所言且有揶揄之態,倒也不敢張嘴回他。隻得鼻子裏悶哼了一聲,以示生氣。且將那一腔鼻涕噴出泡泡。
校尉見得這大大的鼻涕泡饒是一個瞠目,遂翹了拇指讚歎道:
“道爺好手段!”
宋粲不理二人胡纏,自顧踱步去看家父來信。
大概其說的是:這丙乙亦是 “慈心院”的“聖手”原在汝南遊醫證學。
正平先生便寫信於他,告知宋粲現下狀況。並附上宋粲來信的脈案,特請他前來相助。
宋粲見信中提到這“丙乙”二字且是一個欣喜。心下也是一個釋然,且是替那榻上挺屍的四人慶幸,躲過了他這庸醫害命!
且又心下犯了嘀咕,這丙乙先生雖是個家中常客,亦是個醫術堪比父親的存在。然卻此翁饒是一個行為乖張。連自己的母親都說這老頭神經兮兮的,不一定什麽時候犯病來。
便是捏了那家書,望那形如瘋癲的丙乙先生恨恨的躲在角落裏磨藥。
心下饒是一個惴惴。
咦?那正平醫帥怎的會拜托一個瘋子老頭來此協助自家的兒子?
其中緣由,咱們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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