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效仿楚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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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稍安勿躁,且聽我的條件。”姬長伯擺了擺手,緩緩說道。
隨後姬長伯對著褒國世子深深一拜,“我有意娶姒好為妻,立為夫人,同時集巴、蜀、漢中三地為一國,國號取漢中之‘漢’,漢水之‘漢’,定都漢中。”
褒國世子聞言就是一愣。
“如此一來,姒好所提的條件,我便算是全部應允了。”姬長伯繼續說道。
“第一,褒國社稷不斷,第二,漢中為都,第三,姒姓血脈繼承君位。”姬長伯如數家珍的回憶道。
“這……”褒國世子一下整不會了,褒國社稷原本就是應該由自己繼承的,現在這算怎麽回事,君位讓妹夫繼承?
嫡長子繼承製不算數了?褒國世子立馬出言嘲諷。
“巴君好算計,竊取我褒國國柞不說,還想強取我小妹為妻,真當我褒國無人是麽?”
姬長伯看著麵前因為憤怒而拍案而起的褒國世子,笑著搖了搖頭。
隻見一旁伺候的大太監德貴和慶安兩人,一起推著一張巨大地圖走了過來。
褒國世子看著兩個寺人,疑惑不解,不知道這巴君又要做什麽。
“褒國國祚久遠,武王伐紂立國,分封諸侯,當時的褒國,可是拱衛周都成周城大國,可是數百年下來,如今龜縮漢中,東失安康予庸國,南失巴中予巴國,北失岐山、千陽予秦國。”姬長伯一番話,說的褒國世子麵紅耳赤,雖然失土之責不在他,但是褒國確實越來越弱小。
“世子當真以為,與秦國結親,利用姻親關係,秦國就能全力支持你與我巴國爭奪漢中?更遑論城固城外還有巴庸楚三國聯軍虎視眈眈。”
“世子請看這裏。”姬長伯起身,拿起德貴遞過來的一根竹棍,輕輕點在地圖上的一個小點。
“此乃城固,往東緊鄰庸國安康,巴庸楚聯軍正在從安康出兵,猛攻擊城固,令弟公子棋正在此地固守待援,城固雖名為城固,但是城池年久失修,守軍不足五千,巴庸楚三國聯軍總兵力在三萬以上,城固若無我巴國援軍,失守隻在朝夕。”
世子吞了口唾沫,強壓心中不安,他已經大概猜到姬長伯想說什麽了。
其實在父親自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褒國完了。
即便現在巴國撤出漢中,褒國也不可能再複國,秦,楚,庸,巴……強敵環伺,無非驅虎吞狼,再引狼入室罷了。
褒國世子盯著地圖上那個小小的“城固”二字,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他當然明白姬長伯話裏的意思——公子棋撐不過五日,而秦國的援軍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能翻越秦嶺。
“世子不妨再想想,”姬長伯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卻字字如刀,“即便秦國真的願意傾力相助,奪回漢中,可到時候,這片土地究竟是姓嬴,還是姓姒?”
褒國世子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怒。
姬長伯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秦國若真有心助褒國複國,為何不早早發兵?為何偏偏等到褒侯自焚、城破國亡之際也不見蹤影?世子應該明白,秦國要的,從來不是褒國的存續,而是漢中的土地。”
褒國世子的臉色漸漸蒼白。他何嚐不知道這些?在公子林起兵的第一時間,他就調遣陳倉駐軍,並向秦國發出求援。
而最終,姬長伯領兵親征漢中,自己這邊卻隻有五千秦兵步卒。
秦國態度,可見一斑。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將祖宗基業拱手讓人,更不甘心讓小妹嫁給眼前這個步步緊逼的巴君。
“那依巴君之見,我褒國……還有何路可走?”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道。
姬長伯微微一笑,伸手在地圖上輕輕一劃,從巴中到漢中,再到蜀地,畫了一個完整的圈。
“世子若願與我合作,褒國雖滅,但姒姓血脈不絕。姒好為漢國夫人,她所生之子,便是未來的漢國之君。而世子你——”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可封蜀南侯,統轄蜀地南部沃土,延續姒姓宗廟。”
“蜀地南部?!”褒國世子瞳孔一縮。蜀地南部雖不如漢中富庶,但地域廣闊,若能立足,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更重要的是,蜀南遠離中原,如今的中原各國,混戰不斷,若是能遠離中原,修生養息也未嚐不是一件大好事。
“不錯。”姬長伯點頭,“蜀地新占,如今四分五裂,各部族互相攻伐,正需一位有能力的君主統合。世子若願接受,我可助你穩定定蜀南局勢,建邦立國。”
褒國世子沉默了。他知道,這或許是褒國最後的生機。
可一旦答應,就意味著徹底放棄漢中,放棄祖輩經營數百年的基業。
“世子不必立刻答複。”姬長伯見他猶豫,也不逼迫,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三日後,我會再來。屆時,希望世子能給我一個答案。”
說罷,他轉身離去,隻留下褒國世子一人站在地圖前,望著那片即將易主的山河,久久未動。
姬長伯就快邁步踏出門檻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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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說話的,是陪同褒國世子的姒文,“君上莫怪,我有一言,請巴君給我一句實話。”
姬長伯愣了一下,不懂這個老者想說什麽。
“敢問巴君,從我褒國烽火點燃到巴國集結軍隊進入葭萌關,隻有寥寥數日,想來巴國早就已經提前集結軍隊,故想請巴君解釋,為何公子林作亂,巴國就全軍進入褒國?巴君是否與公子林有勾結?”
姬長伯哈哈一笑,“姒文大夫見笑了,巴軍提前集結,單純隻是因為我得到消息,我那兄長姬伯越勾結楚軍,借道庸國,試圖控製漢中、巴中,威脅巴國北境安全,集結軍隊,隻是為此而提前做出的應對罷了。”
“公子林叛亂我一無所知,隻是奉當初與褒君的約定,奉烽火入漢中。”
姬長伯的話有理有據,姒文想了想,便徹底釋然了。
“褒國有此一劫,乃是天命,既然天命如此,那就順天意而為吧。”褒國世子仰頭歎了口氣。
“我同意巴君的建議!”
姬長伯聞言,腳步一頓,緩緩轉身。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
“世子明智。”他拱手一禮,聲音沉穩有力,“既如此,三日後我便在漢中城郊設壇祭天,昭告天下,立國為‘漢’,並迎娶姒好為漢國夫人。”
褒國世子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沉聲道:“巴君且慢,我尚有一事不明。還請巴君解惑。”
“哦?”姬長伯眉梢微挑,“世子但說無妨。”
“巴君談及以漢中為都,立國“漢”。此事天子知情麽?”世子緊緊盯著姬長伯。
聞言,所有人都看向姬長伯,眾所周知,諸侯國是需要周天子分封的。
沒有天子認可,得國不正,輕則強敵環伺,鄰邦覬覦。重則眾叛親離,國破身亡。
姬長伯環視眾人,緩緩點了點頭,有些沉重的說道,“自古以來,諸侯國皆需要天子認可,允許建國,方可修建宗廟,立宗正,行周禮。”
“但是自周天子回都鎬京,天子日漸勢微,諸侯國禮崩樂壞,殺父弑兄之事屢見不鮮。”說到這裏,褒國世子和大夫姒文對視一眼,無奈歎了口氣。
“所以,我有意效仿楚武王。”姬長伯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可!萬萬不可啊!”
“君上三思!”
“此乃大逆不道之舉!若是如此,巴國必遭無妄之災!”
……
姬長伯不語,過了許久,等眾人悄悄安分了些。
姬長伯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如古井無波:“諸位稍安勿躁。且聽我細說緣由。”
他轉身走向大殿中央,寬大的衣袖在燭火中投下搖曳的陰影。
“楚武王熊通當年自稱‘王’時,周室衰微,諸侯並起。如今形勢更甚——天子連年征戰,國庫空虛,連祭祀用的青銅器都要向諸侯借貸。這樣的周室,還有何威信可言?”
姒文顫巍巍地站起身,花白的胡須不住抖動:“可禮法不可廢啊!若擅自稱王,必遭天下共討之!當年楚武王雖僭越稱王,但楚國地處南蠻,中原諸侯尚可容忍。而我巴蜀之地——”
“正因如此,才更要先發製人。”姬長伯突然提高聲調,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的漢中位置。“諸位請看,漢中北接秦國,東臨庸楚,西連蜀地,南控巴中。四戰之地,若不能以雷霆之勢立威,遲早被群狼分食!”
“如今,我姬長伯以巴君之身,統禦巴、蜀、漢中三地,帶甲十萬,戰騎五千,大小城池六十五座!隻有我,才能讓漢中安穩,隻有我才能讓秦、庸不敢覬覦漢中!”
大殿內一片死寂。褒國世子盯著地圖上那個被姬長伯按得凹陷的位置,忽然覺得那就像褒國命運的縮影——在強權的碾壓下,終究要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那...巴君打算如何應對周天子?”世子聲音幹澀。
姬長伯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三月後,我會派使者攜重禮前往鎬京。漢中本就不在周室分封之列,我們隻需向天子‘稟報’立國之事,而非‘請封’。”他特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讀音。
姒文倒吸一口涼氣。這分明是要造成既定事實!可當他看向殿外黑壓壓的巴國甲士,又看了看世子晦暗不明的臉色,終究把話咽了回去。
“至於世子所慮的得國不正...”姬長伯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這是公子林與楚將項黎的密信副本。信中明確寫道,待攻下漢中後,將扶植公子林為傀儡,將褒國宗廟遷至楚地雲夢澤。”
“什麽?!”褒國世子猛地搶過竹簡,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簡牘。
姬長伯趁勢上前一步:“我巴國出兵,實為保全姒姓宗廟。如今以漢中立國,既全了褒侯托付,又保姒姓血脈延續。他日史書工筆,隻會記載是巴國挽褒國於既倒。”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世子頹然坐回席上,手中竹簡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他終於明白,從烽火點燃那一刻起,褒國的命運就已經不在自己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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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祭天...”世子喃喃道,忽然抬頭直視姬長伯,“我要親自為小妹主持婚禮。”
姬長伯眼中精光一閃,鄭重行禮:“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當夜,漢中城頭悄然換上了黑底金鳳的巴國姬姓王旗。
待所有人散去,姬長伯帶著侍從們返回漢中城外大營。
關押公子林的牢房裏,姬長伯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披頭散發的青年,心中憐憫。
“我已經按照君上的意思,寫下了那封聯楚秘信。君上可否放我一條生路?”公子林近乎哀求的看向姬長伯。
“公子不必憂慮,我既然答應了你的,就會做到。況且,我即將迎娶姒好為妻,你是我姻親,我更不會對你不利。”
聞言公子林才稍稍放下心來,但是姬長伯接下來的話,讓公子林的心再次沉入穀底。
“不過,你兄長告訴我,若要漢中臣服,必須把你交給他。”
“不,不可,萬萬不可……”
姬長伯笑而不語,看著公子林慌張的樣子,心中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所以,我給你兩條路,你自己選。”姬長伯笑著說道,但是這笑容,讓公子林心中一緊。
“第一條路,我把你交給世子,我也很好奇,世子想要你幹什麽。”
“第二條,第二條……”公子林毫不猶豫。
“第二條路,你自行了斷,我會厚葬你,對外宣稱你是畏罪自殺。如此,也能保你全屍,留些體麵。”姬長伯淡淡地說。
公子林驚恐地瞪大雙眼,身子不住地顫抖。
“不,我不想死……君上,求求您,再給我個機會……”他聲淚俱下,苦苦哀求。
公子林癱倒在地,眼神絕望。
在生與死的抉擇麵前,他內心掙紮萬分。
過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悲涼。“我選第二條……”
“其實我這裏,還有第三條路,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走這條路。”
姬長伯好整以暇的看著公子林,“巴國和蜀地南部之間,有一片區域,常年鬧洪水,人口稀少,但土地肥沃,若是能疏通水利,疏浚河道,修築堤壩,也未嚐不可變成一片休生養息的好去處。”
“瀘地需要一個大夫。”姬長伯看著眼中充滿希冀的公子林,說出了第三條路。
公子林整理衣袍,深深一拜。
“我公子林,願為瀘地大夫,為君上整理江水河道!”
姬長伯笑著點點頭,“鄧無言!”
身後鄧無言聞言出列,“領兵兩千,隨公子林南下瀘地,聽候差遣,保護公子林人身安全,不得有失!”
鄧無言沉聲道,“諾!”
此間事了,姬長伯便離開了關押公子林的地牢。
“君上,我們接下來去哪裏?”身後如花輕聲問道。
姬長伯站在牢房門口,猶豫了許久。
“去見見她吧。”
如花會意,立即命令錦衣衛,出發。
“公子,你讓褒國世子去蜀南,公子林去瀘地,這是何意?他們可是親兄弟,您難道不怕他們勾連?”鄧牧這些年跟在姬長伯身邊,已經有了一些政治嗅覺,可惜不多。
“公子林叛變,逼死了褒君,失了褒國國柞,褒國世子恨不得把他活剮了,怎麽可能和他勾連?公子的意思,定是想讓他倆在蜀地南部互相牽製罷了!”鄧矢解釋了一句。
姬長伯笑了笑,“你們兩個說的都有道理,其實最根本的,是因為這兄弟兩皆有些才能,又互相有些仇怨。讓他們共處一地,也算是我的一點製衡罷了。”
“況且他們再怎麽鬧騰,盧林和米福安鎮守新津,樂山等重鎮,他們也鬧不出什麽水花。”姬長伯的話讓眾人心中歎服。
此時,在更遠的東方,城固方向的天空陰雲密布,大將鄧麋的軍報一路飛馳,剛剛送達漢中城外巴君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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