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蛀空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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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鑾殿內鴉雀無聲,王爺負手而立,玄色衣擺垂落如深潭,眼底掠過一絲冷銳:“諸位總道陛下仁厚軟弱,卻不知這十年來邊疆屯田、鹽鐵改製,皆是陛下暗中布局。”他忽然轉身,朝龍椅上的皇帝微微頷首,袖擺帶起的風驚落案頭竹簡,“皇兄,該讓世人看看,是誰在這太平盛世下蛀空梁柱了。”
    皇帝猛然拍案,黃玉鎮紙砸在丹墀上發出悶響,驚得蘇丞相手中笏板一顫。陛下眼中燃著怒火,卻比平日多了幾分銳芒:“蘇愛卿,十五年前李尚書滿門抄斬案——”他抬手一指,殿後轉出個佝僂老人,破棉襖上還沾著草屑,“當年替你銷毀賬冊的陳管家,如今可是活著。”
    老人被攙扶著跪下,渾濁的眼睛忽然死死盯住蘇丞相,喉頭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響:“蘇大人...我可是把您嶽父收受賄賂的清單,全縫在貼身內衣裏了!”他顫抖著撕開衣襟,泛黃的布帛上密密麻麻寫滿蠅頭小楷,“十五年前,您嶽父陳澤天誣陷李尚書貪墨,特意調換馬車,命我送去二十箱黃金,全拖進李大人府裏——”
    蘇丞相的臉“唰”地白了,踉蹌後退時撞翻銅燈,燈油潑在他緋色官服上,像極了陳年血跡。孟國舅的喉結滾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帶扣,那是當年陳澤天送他的和田玉——此刻在晨光下,竟泛著刺骨的冷。
    “後來陳大人怕我泄密,”老人突然慘笑,扯開褲腿露出三道刀疤,“派殺手砍了我三根腳趾,又放火燒了我全家!十三口人啊,最小的孩子才滿周歲...”他突然咳出黑血,卻仍死死攥著賬冊,“老奴扮作乞丐熬了十五年,就等今日——”
    殿中大臣此起彼伏地倒吸冷氣,有人認出這老人正是當年戶部失蹤的文吏。太皇太後手撐著案幾,指節泛白:“原來...當年哀家收到的密報,全是你們篡改過的...”
    “帶物證!”皇帝一聲令下,殿外抬進三口貼封的檀木箱。開箱時金光乍現,首箱裏整齊碼著二十枚刻著“蘇”字的金餅,正是當年王尚書被誣陷時的“贓物”;次箱是陳澤天的賬本,每頁落款都蓋著蘇丞相的私印;末箱最駭人,竟是十二道被篡改的加急軍報,朱砂批注處全是蘇孟兩家的暗記。
    孟國舅忽然癱坐在地,腰間玉帶“當啷”斷開。他終於明白,為何王爺總能提前一步截獲軍報,為何那些該被滅口的證人總能活到今日——原來陛下早就在這盤棋裏布下了天羅地網,連他最信任的賬房先生,都是大理寺埋了十年的暗樁。
    殿中燭火搖曳,影子將淩波和老頭帶來上來,將老人投在青磚上的影子拉得老長,像道裂開的傷疤。影子扶著老人的手肘,玄色袖口拂過他補丁摞補丁的衣袖,布料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那老人佝僂著背,霜雪般的鬢發間還沾著草屑,正是當年富可敵國的胡商人。
    “皇上明鑒,王爺明鑒!”胡商人突然跪地,懷中掉出一遝泛黃的清單,紙頁邊緣泛著被雨水洇過的毛邊,“這是老奴藏在灶台磚縫裏十五年的證據!當年陳大人說要救我兒子,逼我拿出全部身家——”他渾濁的眼睛突然瞪向蘇丞相,枯槁的手指幾乎戳進磚縫,“可等我把東西運到陳府,他卻連夜讓人換了車轅標記,把這車贓物拖去了李尚書府!”
    蘇丞相的官靴在青磚上碾出刺耳的聲響,他盯著那清單上的朱砂印,喉結劇烈滾動——那是陳澤天獨有的“澤”字花押,當年為了方便分贓,嶽父親手教給他的。孟國舅的手指掐進掌心,指甲縫裏滲出的血珠滴在玉帶上,他忽然想起陳澤天臨死前塞給他的玉佩,背麵竟也刻著同樣的花押。
    “李尚書收的那車‘贓物’,”老人突然慘笑,抓起清單中飄出的半幅綢緞,“不過是陳大人挑剩下的次品故意陷害罷了!真正的珍寶全進了蘇大人您的私庫——”他抖開綢緞,露出內裏繡著的蘇府紋章,“您瞧這‘青玉案’的暗紋,還是老奴親自盯著繡娘縫的!”
    殿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有禦史認出這綢緞正是去年蘇府宴客時用過的珍品。太皇太後手中的佛珠“啪嗒”散落,滾到孟國舅腳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盯著老人手中的清單,仿佛看見陳澤天的鬼魂正從紙頁間爬出來。
    皇上目光掃過階下眾人,指尖輕輕叩了叩案頭泛黃的清單,忽然冷聲開口:“蘇府一月前嫁女時的三十六抬嫁妝——”殿中燭火映得他眉間陰影更深,“竟與清單所列物件一一吻合。”
    “蘇碧琴,孟明修。”王爺忽然開口,聲音像淬了冰的劍,“你們結黨營私、誣陷忠良、克扣軍餉,樁樁件件,可曾想過那些凍死在邊疆的將士?可曾想過被滅門的尚書府冤魂?”他轉身望向皇帝,忽然單膝跪地,甲胄相撞聲震得人耳膜發疼,“請陛下,按律問罪。”
    殿中大臣見狀,紛紛跟著跪下。蘇丞相望著台階上的皇帝,忽然發現這個被他視為傀儡的君主,此刻眼中竟有先帝般的威嚴。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禦書房看見年幼的皇帝趴在案頭,一筆一畫抄《貞觀政要》的模樣——原來不是軟弱,是在等羽翼豐滿的那一日。
    “擬旨。”皇帝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蘇碧琴、孟明修及其黨羽,著大理寺徹查,按律論處。已故李尚書,平反昭雪,厚恤家屬。”他望向孟書康,目光軟了幾分,“孟少卿,此案便由你主審——莫負了這身官服。”
    孟書康叩頭時,掌心觸到青磚上未幹的血跡。他抬頭看見父親被拖出殿外,白發散落在地,忽然想起幼時隨父查案,父親總說“律法如山”。此刻腰間的大理寺腰牌沉甸甸的,他忽然明白,這世上最鋒利的劍,從來不是朝堂上的權謀,而是這方刻著“明刑弼教”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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