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這怎麽可以！帝皇之位，向來是明族統領，如果讓東方王繼位，皇族豈非成了東方……”
    “川行，現在魔界還有比東方王更強、更適合接任皇位的人選嗎？”
    明川行啞然，但仍然無法接受：“可是……我們明族代代相傳都是皇族……怎能將這一位置就這樣拱手讓人？”
    “川行，魔界都到滅亡邊緣了，還在乎這些虛名，有什麽意義？”明昭平靜說道：“這段時間下來，想必各位心中也有數，我若隕落，唯一適合接任帝位的人，隻有一人而已。”
    伸手打斷了還想再勸的明族長老，他環視一圈，其他諸國的王大都神情複雜，隻有雷鳴玉痛哭流涕：“師尊，師尊！是徒兒沒用，沒能保護好師尊，徒兒萬死不能贖其罪！”
    “鳴玉，別哭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你的錯。”明昭溫和道：“以後，好好輔佐容兒，這是為師最後的願望。鳴玉，你和容兒都很優秀，我相信，魔界有你們，一定會走得更遠。”
    “師尊！”雷鳴玉嚎啕大哭，哭得像個孩童：“徒兒一定不負師尊所托，定會全心全意輔佐東方，誓要以我的性命，為師尊護下整個魔界！”
    明昭頷首，手一揮，璀璨的日月同輝出現在手中，他轉向了一直愣愣坐在床邊的東方九容，雙手捧著日月同輝，遞給她，神情肅穆：
    “容兒，接過日月同輝，你就是新的皇帝了。”
    東方九容仍舊心神恍惚，僵滯地扭著脖子，低頭看向那把輝光閃耀的神劍，身體不可抑製地顫抖。
    明昭溫言安慰：“別怕，你配得上這個位置，也配得上這把劍，來，接劍。”
    她茫然地盯著他，張了張嘴，在本能的控製下，向著他單膝下跪，機械地接過了那把象征魔界帝皇身份的神劍。
    “從今以後，你就是魔界的新皇，包括明族在內的魔界八國，皆臣服於你。”
    他以指作筆，在她額間淩空繪製了簡單的儀式圖案，象征著皇位交替：“現在情勢危急，很抱歉，讓你臨危受命。不能給你一個盛大的帝位繼承典禮，委屈你了。”
    做完這一切後，明昭似是終於放下胸口的一塊大石，語氣也輕快了不少，他對神情各異的明族長老和其他諸王道：“皇位交替儀式已成，日後，東方九容就是魔界的新帝，魔界一應事務，皆由新帝裁決。”
    他頓了頓：“諸卿，先出去吧，我還有些事，要與新帝和司宗主繼續商談。”
    “現在開始？”明昭語氣輕鬆，仿佛在聊家常。
    “明昭，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你現在全靠曦玄傳承吊命，一旦交出，你會死。”司淩夜麵無表情：“你想好了？”
    他失笑：“我以為你會希望我快點死才是。”
    “我確實希望你能早點死。”司淩夜毫不客氣道：“此地不便，換個地方，我已經準備好合適之處了。”
    除了之前和她解釋過兩句外，他沒再和她說一句話，也沒再看她一眼，仿佛當她是陌生人。
    “容兒，你也一起。”明昭忽道，語出驚人：“曦玄大人的第二份傳承，在日月同輝裏。我現在行走不便，勞煩你抱我過去。”
    她垂眸，把日月同輝收進乾坤戒中，一語不發地俯身，把虛弱的明昭打橫抱起。
    司淩夜召出空間法陣，光芒一閃，三人瞬間到了一處滿是玄冰的石室中。
    石室靠夜明珠照明，中央有一座寒玉冰棺，明昭倚在東方九容懷中，忍不住笑道：“小聖人，你還真貼心，連棺材都為我準備好了？”
    司淩夜淡淡道：“躺進去。”
    躺在冰棺裏，刺骨的寒意滲入肌膚，明昭被凍得唇瓣打顫，卻仍維持著微笑：“曦玄大人的兩份傳承，一份在我體內，一份在日月同輝裏。日月同輝裏的這份，是自先祖代代相傳至今，但此前，每一代皇帝都未能發現，隻知道日月同輝中蘊有無窮無盡的靈力，卻不知那是曦玄傳承。”
    “直到我偶然間得到了另一份傳承，兩份傳承之間發生共鳴，我才明白，原來第二份傳承，一直在日月同輝中。”
    “我曾嚐試過吸收日月同輝中的傳承，妄圖突破那層永遠無法跨過的境地，結果失敗了。無論如何嚐試，都無法吸收日月同輝中的那份傳承。”
    司淩夜道：“那是因為她的傳承設置了先後順序，必須得先得到神墓中的那份，才能獲得日月同輝中的那份。當然，你很幸運，你拿到的是第一份。”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明昭神色複雜：“罷了，這就開始吧。不過，在開始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容兒，你過來。”
    “你的那滴本源，我還給你。”明昭沒有一絲猶豫，伸手穿入自己靈府中，忍著鑽心的痛楚，取出了那滴本不屬於他的本源之血。
    他的臉色白得一絲血色都沒有，但還是掛著溫潤的微笑：“容兒，來，你本就缺一滴本源，不必將我那滴還給我了。待你取回這滴本源後，想必能晉級到八階。”
    東方九容死死盯著他，忽然一把奪過了那滴本源血，放入自己的靈府中。
    明昭原本釋然地微笑，但下一刻，他的臉色猝變：“容兒，你……！”
    她的手同樣穿過自己的靈府，取出了那滴屬於明昭的本源之血。
    “還給你。”東方九容不由分說，將明昭的本源放進了他胸前的傷口上方，破碎的靈府感受到屬於自己的本源，貪婪地將其主動吞入。
    “這是何苦，我已是個將死之人……”
    她額上有冷汗一滴滴滑落，倔強道：“我想還就還，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交換本源……嗬，本是最恩愛的夫妻才會做的事情……容兒，如果可以，我真想與你做一對真正的夫妻……”
    “閑話還要說到什麽時候？我還急著去神墓，沒空當你們的看客，要演戲別當著我的麵演。”司淩夜打斷了明昭情深脈脈的表白，相當不耐煩，“剛剛催著我開始，現在又囉囉嗦嗦的，有完沒完？”
    明昭動了動唇，似乎在猶豫是否還要再說些什麽，卻終是長長歎了口氣。
    “開始吧。”
    司淩夜和捂著胸口的東方九容擦肩而過，眼皮都未抬一下，看到她仍木然站在冰棺旁，他眉頭緊皺，顯然是覺得她礙事：“讓開。”
    “……”
    “容兒，等我一會，放心，我還沒這麽快就死了。”明昭寬慰道，她似是才回過神，低下頭，默然走到一邊。
    明昭雙手結印，一縷縷暗金色的光芒從他身周不斷逸散而出，在半空中逐漸凝聚成了一個光球。
    司淩夜伸出手，掌心與光球相抵，身周同樣籠罩在金光中。
    隨著光芒不斷進入體內，他漆黑的雙瞳也隨之變色，一邊赤紅、一邊暗金，有種說不出的妖異。
    明昭身上的光芒越來越淡，而司淩夜身上的金光卻越來越強烈。
    直到環繞在明昭身周的光芒完全消失，司淩夜的雙眼都變成了璀璨的金色。
    他緩緩抬眼，與東方九容對視。
    被那雙金色的眼眸一掃，饒是連她，都忍不住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比黑洞還要深邃，隻一眼就能讓人感到虛無般的死寂。
    無喜無怒，無情無欲，如一潭死水。
    就好像是高坐雲端、視天地萬物為螻蟻的——
    神。
    瞳中的金色隻持續了片刻就褪回黑色。
    失去吊住性命的力量，明昭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鮮紅的血不斷從他唇畔溢出，染紅了一身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