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月錢家良出差回來了，債主朋友換成了債主本人。錢家良到店裏來，上次一直趕人的杜雨薇這次把他請進來，倒了一杯茶。
    “錢總，我想和你協商一下債務。”杜雨薇恭恭敬敬地說。
    錢家良淺喝一口，“法律就是好啊，上次還報警把我趕出去。”
    回想之前錢家良笑了，杜雨薇的表情僵了。
    “錢總，”杜雨薇穩住心神，“我這邊的情況都是真實的，沒有隱瞞過。我和景誠就是離婚了……”
    “好了，我不想聽你們夫妻的事情。”錢家良視線瞟向別處，不耐煩地打斷，臉上的不屑都在“說”這是欠債人的借口。
    杜雨薇還是得說：“我去以前的家裏找過景誠，也去公司，都沒找到。我還去他父母家，玫瑰園您應該知道的。離婚以後他們家讓保安攔住我不讓進，我翻牆進去的。”
    說著，杜雨薇露出手臂和小腿，還有擦傷留下的疤痕。當時沒感覺，一心隻想找到那一家人，回來擦發現有這麽多傷，才開始感覺密密麻麻的痛。
    錢家良看了一眼，還是不為所動。
    “錢是景誠借的，離婚時他名下沒有財產，我婆家是讓我淨身出戶的。這個店鋪是我攢錢買的，現在做點小生意剛夠生活。我知道夫妻有共同財產也有共同債務，我願意還一部分，十萬。”杜雨薇深思熟慮之後說到。
    景誠給了九萬彩禮，她就當還回去。
    “嗬嗬，”錢家良鼻孔裏出氣，“法院都判了你歸還五十萬，我和你非親非故不可能吃這麽大的悶虧。你找我協商不如去想辦法籌錢，或者繼續找景誠。我聽我朋友說你讓他去找法院執行？現在法院要執行的案子太多了，我呢，自己追債和法院申請兩手抓。你看著辦吧。”
    錢家良是個商人，這麽合情合理合法的錢一分都不肯少。
    ……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十萬是杜雨薇想到的能承受數額，錢家良不接受堅持全額五十萬。要麽等執行，要麽一點一點還，她賬戶裏的資金都會被劃走還債，生活都會成問題。她不可能滿世界找景誠去，隻能自己想辦法。
    首先就是賣車，十幾年的老車賣了8萬，杜雨薇自我安慰反正是從景誠那裏拿來的，這叫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接下來就是清貨，她打出去“跳樓價”的招牌吸引顧客。來催債的錢家良看到了還幫她吆喝兩聲，“跳樓了，跳樓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錢家良覺得這很有噱頭，很有趣，笑得很開心。杜雨薇轉向另一邊躲開他，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她想起了這句上學時候學的古詩，有了真真切切的感受。
    杜雨薇忙前忙後地幫客人拿衣服，試衣服，試一件不滿意，她就拿著同類型的全部款站在試衣間門口勸說客人接著試，一直試到滿意為止。
    客人出來好像不滿太滿意，準備要走。
    杜雨薇馬上遞上了另一件，“再試試，款式很多，這件是最新款。”
    客人看了看衣服有點動心，老板又這麽熱情就拿著衣服轉回試衣間。杜雨薇站在門口等著，“衣服就是要試，穿上可能就是你的。”
    客人再出來一看這次明顯滿意很多，杜雨薇實話實說挺好看。這件準備買了，杜雨薇又開始推銷下一件，但客人看了看沙發上坐著的人還是先買單了。
    ……
    忙了一整天，杜雨薇累癱在沙發上。旁邊的錢家良拿著手機玩遊戲，贏了一局開心喊了一聲耶。
    “辛苦了，今天賺了多少？”他問到。
    杜雨薇有氣無力，不想說話，還沒算賬。最近她都不愛算賬了，總覺得錢是給別人賺的。等她緩了緩，還是開口了，“你能不能別坐在這裏，我開女裝店，都是女士來試衣服，正對著試衣間有個男人坐著很不方便的。你怕我跑了，那坐門口吧，不要影響生意。”
    錢家良收起了手機，突然認真地說：“我看了這麽多天你賣衣服，很用心很賣力，但我看利潤不高，你幹脆直接把店鋪給我。”
    原來他打上了店鋪的主意，杜雨薇不太意外，倒是有一種該來的終於來了的落地感。什麽怕她跑了先是派朋友，接著自己來，最主要還是搞調查。做生意的人就是精明到不會放過一點利益。嫌她賣衣服賺得太慢，還是要拿二十萬的店鋪。
    她不可能給，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
    ……
    兩人對視著，都不說話，各自在心裏打著小算盤。
    “唉，你吃過飯沒有？我做了點小菜。”隔壁老板扯著她的大嗓門邊進門邊說。
    錢家良起身走了。杜雨薇招呼隔壁老板坐下。
    “謝謝姐。”杜雨薇先客套一下。
    隔壁老板望了望門口，“剛才那個人不會回來了吧？”
    杜雨薇愣了一下，她問這個幹什麽，接著就是直接搖頭。
    隔壁老板開了兩瓶啤酒，要邊喝邊聊。苦悶的杜雨薇也想借酒澆愁。
    “我們一起開店也快一年了，我看你肯吃苦挺能幹，腦子可不能糊塗啊。找了兩個軟飯男，清醒一點啊妹妹！”隔壁老板語重心長地對杜雨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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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酒在嘴裏差點噴出來，杜雨薇好不容易忍下來，咳嗽著順氣。等完全平穩了才說：“又是誰在傳軟飯男？”
    隔壁老板的臉色微變，眼神飄忽，但還是說：“總待在你店裏什麽都不幹，不是吃軟是幹什麽？”
    “不是吃軟飯，是老家親戚來學做生意。”杜雨薇搪塞過去，就算說了實話可能也被傳得沒邊。
    “好吧，你想得清楚就好。”
    杜雨薇舉起了啤酒罐，“謝謝姐你關心我。”
    碰了杯，本來應該高高興興繼續喝，隔壁老板卻歎了氣，“我這個月就關店了。我要回老家帶孩子，大兒子進青春期爺爺奶奶管不住了。”
    有點突然，杜雨薇想了想馬上說：“一家團圓，是好事啊。那你老公也回去嗎？”
    “他不回去，他留在外麵賺錢。”隔壁老板喝了酒，看著杜雨薇的眼睛紅紅的，“我也想像你們一樣沒有負擔，繼續闖，繼續衝。但我是媽媽，就得回去照顧孩子。我不是不喜歡孩子，我是不喜歡做家務。我家務做的特別差勁，剛結婚我給我老公洗衣服，他的毛衣越來越短，我給他洗得縮水了。哈哈哈……我喜歡開店，能為家裏賺錢，能讓我兒子以後好過。一想到回老家沒生意做了就像坐牢一樣。”
    杜雨薇拍拍她，“姐，孩子是希望。”
    旁邊的姐奮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苦也是甜。她累死累活全進了債主的腰包，除了苦還是苦。
    小酌完，隔壁老板要走了，杜雨薇趁著她收拾轉身進櫃台拿了一個紅包塞過去，給孩子的。兩人塞過去推過來，拉扯了兩三回。那邊不好意思收，杜雨薇拚了命地要給，她給這個紅包有爽感在裏麵，這錢不是她的是債主的，好像沒花錢做了個順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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