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馬麗麗，杜雨薇馬上找秦放和戴溪開會。兩個人一致反對。
    “不是賣不出去，是沒有必要以我們的體量搞這個大的件。”
    “雖然是大集團，但馬麗麗做不了那麽大的主。房子的結構、質量我們都不懂，出了問題得不償失。”
    這件事被否決了。戴溪回去繼續看直播。秦放看杜雨薇坐在沙發眉頭緊鎖，一副很可惜的表情。
    “沒必要迷戀大集團，裏麵重複無用的工作一大堆。我們不接可能還幫了麗麗。”
    杜雨薇回過神，勉強地笑了笑，“我在想……到底能不能接這種大件。”
    杜雨薇賣貨一向“瘋魔”，秦放習慣了，他坐下來握住她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在公司呢。”杜雨薇被看得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出來。
    秦放卻握得更緊，“我爸媽要過來看我，你……見見他們？”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但杜雨薇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兒媳婦。她愣愣地看著秦放，不知道說什麽。
    “別緊張。”秦放讀懂了她的眼神，“就是吃頓飯。”
    ……
    秦放的父母到了，就在家裏吃飯。杜雨薇上次碰到這種場麵十年了，而且是婚後，前公婆也不待見她，很快就結束。這次就不一樣了。輾轉反側了一晚上，出發之前她對自己說，還是平常心，平時怎麽樣現在還怎麽樣。
    老家一個村都沾親帶故，秦放跟著他媽媽回去生活了好幾年。杜雨薇對秦放的媽媽很熟，在村裏見著喊她姑，順帶著喊秦放的爸爸姑父。
    這次再見麵，還是親熱但透著“假”。禮品送過去，客套兩句，坐下來兩邊都無話可說。知根知底反而尷尬。
    “上學的時候不見你們來往。嗬嗬……”秦放媽媽開了口。
    秦放握住杜雨薇的手，“都是緣分。”
    秦放媽媽打量了一下對麵的兩人，微乎其微地歎了口氣，“正好家來親戚，見見麵認識一下。”
    這次來的都是秦放爸爸那邊的親戚，杜雨薇都不認識，跟在秦放身邊認人。
    “這是堂弟秦傑，這是堂姐秦竹。”
    打著招呼的杜雨薇臉色微變，眼前的堂姐格外眼熟。吃飯的時候她不時打量，那堂姐談笑風生，她想自己胡亂聯想，趕快收回眼神，免得冒犯到人。
    吃完飯，杜雨薇照老家的規矩讓長輩客人吃水果，她收拾洗碗。進了廚房她要洗碗，秦放邊攔邊摸她的手，她一掌“拍”掉，把人推了出去。
    “弟妹，洗完了？我和嬸嬸打過招呼，我們出去逛逛，喝喝咖啡。”堂姐秦竹站在廚房門口笑著說到。
    杜雨薇轉身看到她，還是那一股眼熟的感覺。
    “走吧。”在她猶豫間，秦竹伸手把她拉了過來。
    盛情難卻。杜雨薇跟著秦竹走，碰見秦放媽媽讓她們好好玩。到了樓下咖啡廳，秦竹就直接進去，坐下點單。杜雨薇不明白，就下個樓，為什麽不在家裏喝茶聊天。
    “杜雨薇，好久不見。”
    這一句可讓杜雨薇明明白白。她沒看錯，秦竹就是她打過兩次照麵的景誠結婚前的那個女朋友。當時她天真幼稚，連名字都沒去打聽清楚。命運的安排就是那麽奇妙，讓她們又這樣遇上。
    不過杜雨薇有一點不懂，秦竹現在有什麽好趾高氣揚。她挺直了腰背，“我知道我們是老鄉，沒想到離得這麽近。”
    “你不知道嗎？景誠就是按照我找的你！”秦竹還是那一套說辭。
    杜雨薇忍不住轉開了頭，“我離婚好幾年，這些都和我沒關係，反正我沒偷沒搶沒插足。”
    看在秦放的麵子上，杜雨薇沒說太直白，彼此心裏清楚就好。
    “好得意呢，”秦竹看著杜雨薇笑，“是不是聽到景誠詆毀我，又打聽到了一些八卦，覺得抓到了我的小辮子。”
    剛才一見麵秦竹肯定也第一時間認出了她，在心裏“演”了一出大戲。
    “我不會多說什麽。”杜雨薇意思讓秦竹放心，那些事她不會讓她家裏人知道。
    “但我有話要說。”秦竹說到。
    杜雨薇一臉無奈，她不計較，怎麽秦竹還抓著不放？
    “景誠說我見異思遷，其實是他父母讓我去找那個老板，想和他做生意，我沒答應裏他們的肮髒條件生意沒做成。景誠不敢反抗就和我分手。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其實是個孬種。不過還是硬氣了一回，找了你。”
    秦竹說的和景誠說的出入很大。杜雨薇一時不知道該信誰。
    “你去我出租房抓奸那就更加可笑。我在那家公司上班，做老板的秘書，就是正常工作。那個老板娘被老板年輕時候花心逼瘋了，看見她老公身邊有女的就說是小三。她精神失常現在還在醫院治療呢。我是看她可憐，不計較她誹謗我。計較了也沒用，人家拿出疾病證明，我也追究不了。有時候我也恨啊，沒有公道。”
    這又是一記重磅炸彈。景誠不誠實，慧姐的家看著也怪異，對秦竹說的杜雨薇將信將疑，“這都是過去的事，我們都走了這麽遠，不用再去想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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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不澄清是我的事，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我戀愛、工作都是踏踏實實，沒有做過那些齷齪事。”秦竹直接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
    本來晚上還要吃飯，但杜雨薇覺得不會太愉快就跟秦放說有點事要回公司，戴溪他們還在公司加班，還開玩笑地說又不是不熟，來日方長。
    等客人都走了，秦放爸爸把秦放叫進了書房。
    “聽你媽媽說這個杜雨薇是老家村裏的？”秦放爸爸嚴肅地問。
    “是啊，我們是同學。”秦放老實地回答。
    “你們……不太合適。”秦放爸爸點出了主題。
    “哪裏不合適？”秦放問到。
    “你是市裏的，她是村裏的。”秦放爸爸“委婉”地說。
    “那你和媽媽也一樣。”秦放想著這沒問題了吧。
    秦放爸爸瞪了他一眼，“我和你媽媽那時候都是工人，都是頭婚。”
    還是杜雨薇離過婚的原因，秦放接不下去，爸爸更激動，“你什麽學曆，她什麽學曆，差得太遠了。我聽說她娘家情況也不像我們這麽簡單，以後麻煩事多著呢。”
    “這您放心，雨薇都能處理好，她從來沒跟我提過家裏的事。”秦放信心十足。
    他爸爸倒是笑了，“談朋友和結婚能一樣嗎？談朋友就是像你們這樣客客氣氣，結了婚就變成血脈相連的親戚，你還能撇清關係？你看看外麵那些親戚都是來投奔我們的，都還是有用的，杜雨薇那邊你能用上什麽？”
    “這也太現實了。”秦放也笑了。
    “過日子就是現實，你自己想好，父母隻會幫你，不會害你。”爸爸滿臉的不高興，“你要是聽話畢業了回去考公務員，房子也不會賣了，你媽也不會急病了。”
    秦放騰地站起來就往外走，他最聽不得這個。
    ……
    秦竹入職了秦放的公司，做財務主管。管賬、管公章。經常去秦放公司的杜雨薇和她就抬頭不見低頭見。兩人都是麵子上過得去，其實一分鍾都待不住。過了段時間堂弟秦傑把老家的工作辭了，也到了秦放的公司管人事。
    “你這裏成了家族企業，”杜雨薇提醒秦放，“別的員工會有想法。”
    “員工才不關心公司怎麽樣，他們隻關心每個月工資到賬，什麽時候放假，網上都說了要有邊界感。”秦放不以為然。
    “財務總監隻做過一年財務，人力總監沒招過人。”杜雨薇不理解。
    “但我知道他們的人品，不會害我。”秦放沒有掩飾，他不是那個天真地要帶著一群人共同實現理想的創業者，隻想照看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一同經曆過失去一切，杜雨薇不想再提起那些痛苦。
    親戚們都過來了，秦放的父母就在這裏常住，時不時就要做飯喊小輩們來吃。年輕人在大城市飄著太累，一起熱鬧熱鬧，有點家的溫暖。
    隻要杜雨薇有空，秦放就接上她。杜雨薇就努力地融入，和秦竹一起心裏膈應，但麵上裝著沒事。
    秦放的父母很熱情，招呼完杜雨薇又關心秦竹和秦傑。
    “你們兄弟姐妹都在一個公司，工作放心了。那麽成家的問題就要抓緊了。”
    秦傑老實巴交，一向沒話。秦竹笑了一下，“我和秦傑八字都沒一撇。還是秦放加加油，趕緊成家生孩子。家裏熱鬧了，嬸嬸你的心情也會好，心情好，身體就好。”
    秦竹的這一番話把秦放的媽媽說得心花怒放，臉上堆滿了笑，“家裏要是有個小孩子，我什麽病都好了。人活一輩子不就是為了天倫之樂。”
    “聽到沒有。加油，抓緊。”秦竹笑著看向秦放和杜雨薇。
    秦放尷尬地笑，杜雨薇幹脆連頭都沒抬起來。
    “先把公司做好。”秦放說。
    “公司有我們。”
    秦竹碰了碰秦傑的胳膊，秦傑馬上接話，“對，我們能幫忙。”
    一家人其樂融融，杜雨薇低頭吃飯。秦放的媽媽看了過去，“我知道你們要拚事業，有了孩子我們老兩口來帶。雨薇，你爸媽要幫你姐姐，我們這裏能全承擔。”
    秦放的媽媽說這話時候秦放爸爸歪嘴苦笑一下，“吃飯吃飯，說這些幹什麽。”
    ……
    吃完飯，秦放送杜雨薇回去。自從秦放父母來了之後兩人就沒什麽單獨相處的時間，為了方便杜雨薇就住在戴溪的租房，還能多說說公司的事。
    難得悠閑，兩人開著車去江邊兜風。有人在放煙花，牽手坐在車裏也有浪漫在周圍蔓延。
    “我媽的意思趕緊定下來，都是一個村的，知根知底不用再多了解。”秦放說。他心裏怕夜長夢多，他爸爸不太同意。
    “我聽到了，”杜雨薇微微歎息，躲避著秦放的視線轉向車窗外，煙花絢爛卻短暫，彩雲易散琉璃脆。
    “我要說個實話。”她說。
    “說什麽實話？”秦放詫異地看向杜雨薇。
    “你媽媽一口一個孩子，我以前……做過試管，沒成功。”杜雨薇一直在琢磨這個事兒，“他們知道我結過婚，但不知道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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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放愣住，不光他家裏人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那……那……以前的技術不行，現在……”秦放想出了這個借口。
    “我檢查過，身體沒問題，但是自然懷孕也不行，試管也不行。”也不是故意考驗，杜雨薇就毫無隱瞞地說了，“這事有點玄學在裏麵。我不能保證肯定能生孩子。”
    秦放又把她拉了過來，“生孩子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有我呢。”
    杜雨薇沒有靠近，“還有現在我正忙著，抽不出時間精力生孩子。”
    “這些以後慢慢想，總有辦法。”
    秦放摸著杜雨薇的嘴唇急切地親了上去，事業是順，父母是親，哪抵得上此時的纏綿。
    ……
    親熱完了秦放沒有忘記杜雨薇的話，回去找時間說了暫時沒有生孩子的打算。
    一聽這個計劃，秦放的媽媽立刻就激動了，“你幾歲了？三十多了，夠晚婚晚育了。”
    “媽，我們有自己的節奏。”秦放想敷衍過去。
    “我都說了我來帶，你們還有什麽後顧之憂。杜雨薇也是你自己喜歡的，我和你爸都不敢說什麽。你要拖到幾歲？四十、五十，等我們都走了？”
    越說越離譜，秦放出聲打斷，“媽！”
    他剛一提高音量，她媽媽就捂著腦袋去沙發上躺下。
    “媽?”跟過去的秦放小心翼翼地出聲。
    “還看什麽？去醫院。”從房間裏出來的秦放爸爸大吼一聲。
    ……
    是高血壓又犯了，秦放都“麻”了。這次又出一個新情況，他媽媽拒絕吃藥，說反正斷子絕孫，活著也沒意思。秦放和他爸爸商量，他爸爸就隻會罵他一點不解決問題。無奈之下他想到了秦竹，女孩子心思細一些，說不定能說到他媽媽的心坎裏。
    “嬸嬸，別著急。秦放是家裏最有出息的，他不結婚沒有孩子我們全家人都看不過去，肯定會讓結婚要孩子。”秦竹直奔主題。
    秦放的媽媽的眼睛隻開一條縫，很是虛弱，“他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家裏這麽多人呢，我們肯定能想到辦法。您放心，我是姐姐，我一定說通他。”秦竹又說。
    “真的？”秦放媽媽的眼裏有了一點光，“幸虧有你啊，秦放他一點都不懂父母的心。我們辛辛苦苦為他準備好一切，也不是要他回報，就是希望他生活得比我們好。現在他在外麵‘飄’著，也沒個家，做父母的心裏多難受，他一點都不懂。”
    “不懂，一點都不懂，秦竹，你是姐姐，你多教他。”秦放的爸爸在旁邊補充。
    長輩一激動就泛淚光，秦竹陪著哭了一場，總算肯吃藥了。
    秦放焦急地等在臥室外頭。秦竹出來說吃了藥，他激動地連聲道謝。秦竹擦掉眼淚，疲憊地靠在牆邊。
    “秦放，你媽媽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多聽家裏人的話，家裏人不會害你。房子……孩子……都是為了你好。”
    聽了秦竹的話，秦放的頭根本抬不起來，“姐，辛苦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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