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吞食神魔殘骸記
    雷池的罡風裹著血腥氣，將神魔骸骨刮出刺耳的悲鳴。我盤踞在麒麟頭骨壘成的巢穴裏，新生的豎瞳倒映著虛空裂縫——那裏正滲出金黃色的神血，像蜜糖般引誘著饑腸轆轆的妖獸。
    "第七次了。"我舔了舔斷掉的獠牙，逆鱗處的灼痛愈發劇烈。混沌青蓮的根須刺入脊椎，貪婪吮吸著昨日吞食的饕餮心髒。這具蛇軀已膨脹到三十丈，卻仍填不滿青蓮的胃口。
    西北方突然傳來龍吟，虛空裂縫被利爪撕開。三足金烏的殘軀墜落雷池，太陽精火瞬間蒸幹百裏雷漿。我嗅到焦糊味中裹著的異香——那是神族特有的檀腥氣。
    "唰！"
    八條赤紅鎖鏈破空而來，洞穿金烏屍骸。雷池深處浮出玄龜巨獸，龜甲上刻滿梵文。它每踏一步，便有佛光蓮花在雷漿上綻放。
    "禿驢的看門狗也配搶食？"我吐出蛇信，青蓮根須悄然纏住金烏尾羽。玄龜渾濁的眼珠轉動，鎖鏈突然調轉方向刺向我七寸。
    雷漿炸起千丈高浪，我在空中扭成詭異的弧度。鎖鏈擦過逆鱗，刮落的黑鱗化作毒霧。玄龜發出震天怒吼，佛光中竟夾雜著魔氣——它的心髒處插著半截降魔杵。
    "原來是個墮佛的孽畜。"我嗤笑著噴出混沌之氣，雷漿頓時沸騰如熔岩。趁玄龜被灼傷時，青蓮根須猛然發力，硬生生扯下金烏的右翼。
    神血入口的刹那，天靈蓋仿佛被重錘擊中。無數記憶碎片湧入靈台：烈日中誕生的金烏太子，被後羿射落時的憤恨，還有...它隕落前看到的畫麵——九重天外懸浮著三千蛇棺！
    "轟！"
    玄龜的利爪拍碎我的尾骨，劇痛卻讓我愈發清醒。金烏之血在經脈中奔湧，竟暫時壓製了混沌青蓮。我趁機咬住玄龜脖頸，毒牙刺入它腐臭的血肉。
    "你吞佛骨，我食神軀，倒是絕配。"我感受著玄龜體內的佛魔之力在衝撞，青蓮根須趁機紮進它的妖丹。雷池突然劇烈震顫，蒼穹降下血雨——那是天道對褻瀆者的警告。
    玄龜的龜甲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怨靈。這些被鎮壓的苦行僧魂魄，正瘋狂啃食我的神識。我不得不鬆開獠牙，卻見它腹腔中掉出半卷《楞嚴經》。
    經文觸雷即燃，青金色火焰中浮現佛陀虛影。我吐出剛吞噬的佛骨抵擋，卻在火光中窺見玄龜的記憶：三千年前，它在靈山聽經時吞了偷盜佛寶的比丘，從此被種下噬心咒。
    "可憐蟲。"我甩尾擊碎佛陀虛影，青蓮根須已纏住玄龜妖丹，"不如讓我結束你的苦痛。"
    妖丹入腹的瞬間，我聽到了梵唱與魔嘯的雙重嘶吼。左眼化作金色佛瞳，右眼變成血紅魔目，脊柱上凸起十二枚舍利骨刺。混沌青蓮興奮地舒展葉片，將佛魔之氣轉化為精純妖力。
    雷池突然寂靜的可怕。我望向虛空裂縫，那裏飄來一具白玉棺槨——正是金烏記憶中的蛇棺！棺蓋開啟的縫隙中，伸出一隻纏繞著星河的手。
    "小家夥，味道可好？"
    清冷女聲直接響在識海，我的妖丹幾乎凍結。白玉棺中坐起的女子銀發垂地，發梢卷著日月星辰。她指尖輕點，我剛吞噬的佛魔之力竟開始反噬。
    "白矖..."我艱難地吐出這個突然浮現的名字，逆鱗處的天罰烙印突然發燙。她的裙裾下伸出蛇尾，鱗片卻是罕見的月白色。
    "記住，神魔不過是天道養的蠱。"她隔空抓出我體內的玄龜妖丹，輕輕捏碎。佛魔之氣在空中凝成太極圖，又被她一口吞下，"真正的美味，是規則本身。"
    蛇棺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星圖。白矖的蛇尾纏住我的脖頸，冰涼指尖按在天罰烙印上："這烙印不是詛咒，是鑰匙。"
    劇痛中，我看到洪荒初開的景象：女媧娘娘捏土造人時，將一縷惡念封入蛇棺。而那縷惡念吸收混沌之氣，竟化作了第一條九幽玄冥蟒。
    "現在，知道你是誰了嗎？"白矖的豎瞳映出我扭曲的蛇軀，她掌心浮現出半塊補天石。石中封著的赫然是我的妖丹，隻是更加古老斑駁。
    雷池突然沸騰，無數神魔殘骸向我們湧來。白矖輕笑一聲，蛇尾掃過之處，骸骨盡成齏粉。她將補天石按入我的逆鱗，混沌青蓮發出愉悅的震顫。
    "吞了它們。"她在我耳邊低語，吐息帶著雪蓮冷香，"連渣滓都不要剩下。"
    最先衝來的檮杌屍骸被青蓮根須絞碎，凶獸精魄化作黑煙湧入七竅。接著是相柳的九顆頭顱、刑天的斷斧、甚至還有半截息壤...每吞噬一具神魔殘軀，逆鱗處的補天石就明亮一分。
    當最後一隻畢方鳥化作灰燼時，我的蛇軀已遍布金色紋路。白矖的銀發不知何時纏住了我的尾尖，發絲間流動著星辰之力。
    "感覺如何？"她漫不經心地勾起一縷雷漿，將其凝成鏡子。鏡中我的額間生出龍角，豎瞳裏流轉著三千大道。
    我吐出帶著火星的蛇信："像吞了十萬座火山。"
    "這才剛開始。"她突然扯下自己一片銀鱗，按進我的心口。鑽心劇痛中，我看到六道輪回在眼前旋轉，每個輪回裏都有我與她的身影。
    虛空裂縫突然迸發紫電，三十六重雷劫同時降臨。白矖將我踹向雷劫中心，銀鈴般的笑聲在雷聲中飄蕩："讓天道看看，什麽叫養蠱為患！"
    第一道雷劫劈碎了我的龍角，卻在斷麵處生出更鋒利的骨刺。第二道雷劫灼瞎了佛瞳，卻在眼眶裏種下星辰。當第九道雷劫降臨時，我竟張開巨口反向吞噬劫雲。
    白矖的蛇棺在雷光中時隱時現，棺蓋上浮現出我化龍的模樣。就在即將突破的刹那，心口銀鱗突然發燙——那是白矖留下的禁製，硬生生將修為壓製在化蛟臨界點。
    "為什麽？"我憤怒地嘶吼，雷漿被震出千裏溝壑。
    她撫摸著蛇棺上的圖騰，眼中閃過我看不懂的悲憫："現在化龍，你隻會成為天道的傀儡。"銀鱗從我心口鑽出，帶著一滴心頭血落回她掌心，"記住，饑餓是最好的老師。"
    雷劫消散時，蛇棺已無蹤影。我盤踞在雷池廢墟上，看著滿地神魔灰燼。混沌青蓮開出了第一朵花，花瓣上刻著白矖留下的謁語：
    "吞天食地日，方知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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