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正色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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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流星一般墜落的冒火巨刃斜斜撞向大幽山各處,所及之處猶如審判的屠刀降下天罰,任何在它的附近的生物都會如同身處熾熱炎場,稍有不慎便會被蒸發。
    對於有些見地的人類或者異族來說,這就是天神降臨作戰的真正前兆,正色神罰。
    南橫也和一眾銳士從一頭紮進土裏的盾舟裏走出來,抬眼便看到了這震撼的一幕。
    天神終於降臨了。
    用於維持盾舟飛行的咒術僅僅隻是一個應急的逃生手段,並不能真正讓它起死回生,在飛出一段距離後便快速墜地,最終在距離大幽山地界還有幾百尺的地方一頭紮進了土裏。
    在它墜地的過程中,盾舟上眾銳士才深刻明白為何那個小偷打死不肯讓盾舟回頭救人的真正原因,而那個小偷在盾舟堅持不下去時更是果斷拋棄他們,在半空中就跳了出去,氣得他們大喊無恥。要不是盾舟不愧是防護法器,這麽高掉下來能把他們都摔死。
    不過在星空撕裂露出真正的天空後,眾人漸漸感覺身上的力氣回來了。眼下距離撤出大幽山地界不過一點距離,不算太糟。
    而從盾舟出來後,眼前的一幕給他們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遠處的天邊,掛著一輪紅月。這輪紅月頗為詭異,不論是先前的虛假星空,還是現在回歸真實的天空上都有它的身影。紅月之下的,是那個當初他們在魔族使者的幻象中看到的幾乎一樣的岩石巨人。
    岩石巨人半撐著身子,一手捂住心髒的位置,一手撐住山體,頭仰著朝向天空咆哮。巨人的心髒似乎遭受了什麽損傷,令他難以站起來,導致他隻能以自身寬廣的後背迎接從天降臨的冒火巨刃。
    正色神罰的刀刃紮進巨人的背上以及他周圍,火焰迅速將其裹挾起來,身體周圍也迅速燃起火焰,把周圍的大地變作滾燙的岩漿。
    這時數枚天降巨刃分別紮進巨人四周的岩漿,它們身後拖著長長的鎖鏈,在紮進岩漿的同時,這些鎖鏈便從岩漿裏射出,箍住了巨人的身體,緊接著發力將它往岩漿裏拉扯下沉。
    到這一幕,眾人確信已經和那時幻象裏看到的差不多一樣了。
    鎖鏈的拉扯愈發用力,巨人不得不以雙臂撐地,阻止身體的進一步往下沉。他憤怒地掙紮,似困獸之鬥。然而在手被放開後,他的心髒位置逐漸裂開無數裂縫,上麵灌滿岩漿,慢慢地蔓延至全身。
    地麵由於變作岩漿的關係,不管他如何支撐,在鐵鏈的拉扯下仍不可避免地逐漸沉入岩漿,直到完全沉沒。
    突然,岩漿周圍升騰起數道巨大的白骨鬼爪,抗拒著天降屠刀的進一步攻擊。
    與此同時,鬼爪的後麵也開始浮起厚重的霧靄。霧靄翻山越嶺,如同參天的詭異巨獸,將墜落其中的巨刃化作無形吞噬。
    在巨大的白骨鬼爪之中,其中一隻鬼爪緩緩打開,一道極致絢麗的白光從中跳出,轉瞬間將來襲的天降屠刀擊碎成塵。
    隨後那道白光變成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男子四肢比起一般的人類更長,臉上顴骨凸出,眼眶深陷進去,顯露出如紅寶石般的雙瞳。
    如長蛇般的辮子披散在頭皮上,順著脖子上的疤痕一直蔓延至胸口,像是用針線將古銅色的皮膚縫起來,遮蓋住明顯的森森白骨。
    “真墟後裔,骨刺,拜見魔祖暴君。”男子在虛空中單膝跪地,迎著沉沒的岩漿低頭說道。
    岩漿之內沒有回應,但身後天邊爆發的一聲龍嘯震動天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頭足以遮天蔽日的巨獸在雲層之上翻滾,若隱若現的龍須與龍爪不時下至雲層之下,映入地麵生靈的視野。
    “這是神族的巨龍……”南橫也仰望天空巨獸,發出感慨。即使是對他這樣的人類來說,神族的巨龍仍然是屬於傳說中的生物,從未在現實中見過。顯然對神族來說,這場戰爭的重要性已無需多言。
    地麵忽然再度震動起來,眾人抬眼望向震源,目及之處是三頭巨獸踏步而來。
    巨獸頭頂三支長角,麵如龍首,身如猿軀,足似龜歩,步履雖緩卻沉重踏實。此外,它們各自拖著長長的鐵鏈,鐵鏈連接的是一個巨大的青銅大門。
    到達位置後,巨獸緩緩挪開身軀,讓身後的青銅大門顯露出來。青銅大門上刻畫著厚重的回紋與獸紋,當它沉沉地停住時,紋路漸漸亮起,大門便開始慢慢打開。
    一道金色的光線首先從拉開的門縫裏傾泄出來,隨著大門進一步打開,數不清的戰馬各自拖著戰車踏空出來,戰車之上的正是神族的天兵。
    天兵形態各異,有體型高大的猛士,有身如機括的金人,有長著雙翼的三眼戰士,也有身形淡如流水的無影之人……
    他們所掌握的能力並非尋常人類士兵所能比擬,是一種投手投足間便可駕馭萬象的能力。神族不需要借助器物禦靈,駕馭萬象對他們而言更像是一種本能,而不是技巧。
    又是一聲響亮的龍嘯,磅礴的嘯聲攪動風雷,連厚厚的雲層都被打開出一個洞。這時一個巨大的龍頭從中探出,它從雲層上穿過,慢慢壓近地麵,但在身體穿過一半後停下,將自己的另一半身體留在了雲層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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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從龍頭開始,無論是鱗片、胡須還是龍角都逐漸化為水晶,一直蔓延至身體上,最後融入雲層。此時巨龍正張開巨口,卻剛好化為了水晶,正好維持了這個姿態。
    在其張開的大口中,一道金光閃出,懸停在龍首不遠處,化為了人形。
    是一個披頭散發的赤身男子。他的身形修長,赤膊著的上身顯露出他的健碩,右臂掛著一條長長的白綾,迎著風吹出數米外。而其身下穿著同樣是白色的寬大裳裙,將腳上一雙鎏金靴蓋得嚴實。
    他半眯著眼睛,將目光拋向不遠處的骨刺,金色的眼珠在在夜空中發出淡淡的光,盡是鄙夷之態。
    在他身後,一個身著銀甲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龍首之上。與前者不同,他將自己身體的每一寸都用厚重的戰甲遮的嚴嚴實實,就連臉上也戴著厚厚的鐵麵具,隻露出緊繃著的嘴巴。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天生的戰士。
    與此同時在青銅大門出來的其中一輛戰車之上,一個身長兩丈的神族天兵單膝跪倒在一個布衣男子麵前。
    “神將,我們到了。”
    身著布衣的神將雖為布衣,但並不簡單。白色的布衣上帶著金邊,腰間同樣係著配套的金邊銀帶,綴著一枚小小如淚珠般的白玉,烏黑的長發用一頂鑲玉銀冠束起,將整個人看起來更為幹淨利落。
    此外,他的肩膀上還趴著一條如同兔子般大小的紫色小海豚。這條海豚顯然並非水生之物,應是某種形似的神獸。此時它正靠著主人的脖子上躺下,緊閉著眼睛,尖喙處不時呼出大大的氣泡,伴著不大的呼嚕,已經睡著了。
    同樣的,它的主人一直保持著端手低頭的姿態,雙目已經合上,似乎也是陷入了睡眠中。
    “燭風神將?”天兵無奈低聲提醒。
    名為燭風的布衣神將終於淺眯了下眼睛,露出些許視線,隨後打了個長長哈欠,懶洋洋地說:“到了嗎?”
    天兵鬆了口氣,趕緊道:“法界已破,我們已進入大幽山地界了。”
    “哦。”燭風好像還沒徹底醒來,沒精打采地回了一句。
    天兵繼續報告:“屬下喚醒神將,除了因為戰場已到之外,還因為在此方西北約五十裏外,出現了一座空中高塔……故而向神將請示。”
    “高塔?”燭風眯著惺忪睡眼,扭頭朝著天兵所說的方向遙遙望去。
    隻見一座棱角分明的黛色高塔浮空而立,雖遠離了戰場,但仍在大幽山山脈的範圍之內,出現得頗為突兀。
    他看了很久,那名天兵也不好催他主意,於是便隻好一直半跪著。
    燭風終於回過頭來,卻是對著旁邊的另一名身長兩丈的高大天兵說:“禮磐,你去查探一下吧。”
    “是。”得到命令的天兵,趕緊退下戰車,朝高塔的方向飛去。
    高空之中,那名赤身男子手持白綾,睥睨地看著遠處的骨刺慢悠悠地說:“骨魔,我等奉長天界的指令,為將暴戾君主送回冥地而來。你要來反抗麽?”
    “流光天神,你說了一句廢話。為暴君而戰,既是職責,亦是天命。”骨刺冷淡回應。
    “天命?”流光帶著疑惑地口氣重複了一遍,隨後發出一聲冷笑。
    “你也配?”
    話音剛落,流光的身形瞬間化為無形。
    骨刺隻覺眼前一道金光閃過,方才流光所在的位置已經變作一個淡淡的剪影,轉瞬消失不見。
    他迅速扭過頭去,發現流光已經浮空出現在了剛剛巨人沉沒下去的岩漿地麵之上,周圍是密布的巨大白骨鬼手。
    “恐怖的速度。”骨刺皺了皺眉。
    流光俯視著巨人消失的地方,那熾熱的岩漿裏已看不到巨人的身形,它就像被吞沒了一樣。
    “千山埋骨,萬裏流血。暴戾君主的恐怖我早有耳聞,隻是可惜……如今已非百萬年前的時候。”流光歎了口氣,“縱然你從冥地歸來,但也不過一縷孤魂。寰瀛之大,遍尋不得容身之所,隻得如野鬼般在這無邊浩瀚中忍受痛苦,在漫漫歲月中日漸式微。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突然,地麵上的岩漿突然升騰起一段小火苗。火苗慢慢擴大,由原本橘黃色的火焰逐漸變作藍色。
    流光皺了皺眉頭,身體再度化作一道殘影,轉瞬間閃身出白骨鬼爪的範圍。
    “神將,你的對手是我!”
    霎時間,流光四周猛然浮起一圈幽藍色的火焰,迅速將其團團圍住。
    與此同時,這些火焰還在流光身前凝聚成一個骷髏頭,發著狂笑。
    雖為火焰圍困,但流光仍然隻是一臉漠然地看著這個由幽藍火焰組成的骷髏頭,淡淡地說:“幽火魔,你也來了。”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火焰迅速合攏,圍著他匯聚成一個巨大的火球,瞬間沒過其全身。
    流光迅速化作一道金光從火焰中瞬間閃出,輕巧地落在距離火焰十步處的空中,回頭冷淡地看著。
    那團火焰越燒越旺,體積也越來越大,連那個骷髏頭也跟著越變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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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將,我們來戰吧。”由火焰組成的骷髏頭張合著同樣由火焰組成的上下顎,將嗜戰的氣息表露無遺。
    幽火魔鬼火,帝惡後裔,魔域部落奇“四凶將”之一,也是有名的嗜戰狂熱分子。
    流光當然知道他,此外骨刺也是奇部的凶將之一,出自出乎意料的真墟後裔。不過既然“四凶將”來了兩個,其他兩位應該也不會缺席。
    果不其然,他垂下眼睛望向自己腳下,看到地上有一棵長勢十分粗壯的大樹,樹木枝葉繁盛,將樹的頂端圍成墨綠色的一片。
    “樹魔,原來你在這裏。”
    被流光看穿後,大樹很快就開始抖動起來。隻見粗大的樹根從地下抽起,盤繞成一雙樹腿;兩側的樹枝向各自的方向延伸出去,形成一雙手臂;同時粗壯的樹幹上睜開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下麵的樹洞連起來,自覺張開出一張大口。
    組合完畢後,這棵參天大樹站了起來,變成了一個超過十丈高度的樹怪。
    “流光,你太過狂妄了。”他發出低沉的嗓音。
    樹魔妖棲,帝惡後裔,“四凶將”之一。傳聞他喜好獨自靜處,與好戰的鬼火是兩個極端。
    流光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屑的微笑,對妖棲的話不以為然。金色的瞳孔繼續往四周一掃,“烏目,你還要藏麽?”
    “傳聞天火死後,流光天神是最接近神族執行庭第一神將位置的人,如今看來確實所言非虛。”在流光所在位置的不遠處,一處凸出的尖峰山上,一幕如流水般的結界逐漸揉碎,露出結界裏的黑袍男人。
    他將頭上的黑袍拉下,露出其蒼白的麵容,和那額上唯獨豎立長著的一隻眼睛。眼睛很大,占據了他這張臉三分之一的位置。除了這一點,他的其他部分和人類一模一樣。
    目魔烏目,帝惡後裔,“四凶將”的最後一位。傳聞他的實力是四人中最強,但他極少參加戰鬥任務,除非影響到了他的聲譽和麵子。
    神將和魔將相繼露麵,一場大戰正蓄勢待發。
    “大將軍,真的是你!”另一邊,正在駐足觀望的南橫也等人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呼喚。
    眾人轉過身來,驚訝地看到環豐三兄弟正領著一眾黑鐵軍戰士快速向他們靠近。
    南橫也記得黑鐵軍撤退時是由沐雪非和環豐分別帶人突圍,但現在看到環家兄弟帶著的人數遠遠超過了他們本身率領的士兵,更像是雙方合流的結果。
    那麽,郡主呢?
    南橫也心裏明顯慌亂,意識到現在還不是脫離危險的時候。
    “大將軍,我一看到天上盾舟,就知道是你們回來了!”一名跑上來的副將一掃臉上緊張情緒,難掩興奮。
    但在他旁邊一同跑上來的環豐和環淵卻是一臉低落,抱拳道:“稟報大將軍,我們撤退途中死傷了不少同僚,在與郡主所部匯合後,得知還有部分將士中了陷阱,現在被困在鎖魂塔上,而郡主選擇獨自前去救人。”
    “什麽?”南橫也瞪著眼睛,頓時怒氣衝天。“你們就這樣讓她獨自離開了?!”
    環家兄弟身後的一眾黑鐵軍將士紛紛低頭。
    “讓郡主獨自離開確實不妥,但在下鬥膽請大將軍不要太過怪罪將士。黑鐵軍人以軍令為天職,郡主下了軍令,他們也不敢忤逆不遵。”環淵幫忙勸說道。
    “所以我等一聽說後,就立馬帶著人出來了。”環豐趕緊接上,“那誘導郡主的孽物看起來十分詭異,當務之急是要阻止郡主進入塔內。”
    “那就先去救人,詳細情形你們路上再與我詳說。”南橫也二話不說,架起手中兵器便讓帶路。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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