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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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答應了要跟清奎的花隊一起出發,百寶他們也因此暫時住在了郡守府。
    到了夜裏,百寶打算出去透透氣。
    寒單城的夜是有些冷的,能聽到風在耳邊的嗚聲,手腳就不自覺地冰涼下來。
    但百寶還是想走走。與他曾經在放天城見過的沐王府不同,這裏負責巡邏的守衛少得可憐,在穿過一道長廊之後,就更加是見不到人了。
    因為是郡守的客人,所以守衛們也識趣地沒有去理會百寶,任由著他在府內四處遊走。隻有一個好心的中年人對百寶喊了句,大意是不要往西院的方向去,那裏是郡守家人的地方。
    百寶原本也沒打算去西院,隻是府內構造太過複雜,他繞著繞著,竟最終還是走到了西院。
    他還在想著那些巡邏的守衛,和白天見到的那些教徒一樣,這些守衛也是披著白色,上麵刻畫著巨大的十字,隻是缺了麵具。
    忽然抬頭一看,發現自己已走到西院的院門前。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正要轉身離去,忽然聽得從院子裏飄來一陣歌聲。
    有人在唱歌?而且,是女聲。
    歌聲輕柔而悠揚,若微微露珠點綴著清晨的葉尖,細細墜下而不脫,將偌大的世界慢慢地映襯進這小小的天地。時而有一暖流緩緩流過,便是這寒冷的夜,也變得溫暖起來。
    百寶卻住腳步,越聽越覺得這歌聲離奇。
    對了,這是魔族的歌,是母親唱給孩子的歌。
    百寶反應過來,聲音已經戛然而止。他轉過身,正欲進去時,麵前卻站住了一人。
    白天在席間見過的,清奎的副手,蘭空。
    蘭空一如白天的裝飾,看來是還不曾休息。他盯著百寶,麵容冷漠得像是覆上一層冰。
    他先是對百寶作揖,接著問:“百寶將軍這麽晚不在房間內休息,跑西院來做什麽?”
    “我睡不著,出來走走。剛剛聽到有人唱歌,循著歌聲,我便過來了。”
    “唱歌?”蘭空冷笑一聲,“將軍聽錯了吧?沒有人唱歌,西院隻是一處花園,用來種植寒單城特有名貴花卉,是朝廷的貢品。所以為了保證安全,不能為外人驚動。”
    百寶略略點頭,隻當蘭空是找了個借口拒之門外。
    “一個花園而已,有什麽不能進的。”在百寶的身後,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百寶驚訝地扭過頭,來的不是別人,是同樣睡不著的白晨。
    見到來人是白晨,蘭空的眼色也不覺深了半分。他見識過白晨的鋒利,與他一樣,是個極度心高氣傲的家夥。
    不過今天宴席後他就因為屢屢插話的原因被清奎教訓了一頓,如今再度麵對,他暗下決心收斂自己。
    但白晨第一步就差點令他破了功。
    “原來是……”他麵帶起微笑,正要開口,白晨卻如同一股風一樣穿越了他,衝進了西院!
    蘭空心下頓時一急,怒罵一句“混蛋”,立馬轉身追過去。
    百寶見此機會,也趁勢衝進院內。
    蘭空正要繼續追著大罵,忽然看到白晨佇立在院中不動。
    白晨站在院中四處張望,周遭隻有一片繁花似錦,麵容難掩失望。
    蘭空跟著目光一掃,見到大大小小的花盆擺滿了小小的院子,遠處一道長廊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尤顯冷清。
    他稍稍鬆了口氣。
    這時候,白晨似乎發現了什麽。他眯著眼睛,朝長廊緩步走去。
    蘭空趕緊擋在他身前,正色道:“此處是郡守最喜歡的花園,二位不要太放肆了。”
    白晨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說:“慌什麽,我隻是看到那裏躺著的琴而已。”
    順著目光,長廊的邊上果真放著一把古琴。
    百寶這時候走過來,“白毛,你也聽到了?”
    他指的是方才的歌聲。那歌聲來得詭異,忽緊忽慢,像是催心一般勾人注意,但當他們臨近時卻戛然而止,複歸寂靜。
    白晨點頭。他確實是因為歌聲吸引而來,在等級森嚴的人類府邸中,夜深人靜卻突然有人吟唱,不是一件尋常的事。
    白天時白晨就覺得清奎奇怪,主要是他口中的天神教怎麽聽都不像是名門正派。他雖然不算什麽好事之人,但白天的遭遇令他很不舒服,橫豎睡不著,於是便出來走走,不料正好聽到了這歌聲。
    “許是不懂事的孩子把琴藏到這裏了。”蘭空輕聲說道,臉上一片無奈。
    百寶沒有說話。
    白晨受不得院子裏的花香,他努了努鼻子,連打了幾個噴嚏。眼見四周確實什麽也沒有,不禁有些失望。
    “這些就是貢品?”他問。
    蘭空點頭,他挪動腳步,來到白晨身前的一株白花前駐立,彎下腰,伸手彈過白色花瓣上的水珠。
    “這一株白花名為流蘇之蘭,貌若飛鷺,凝白勝雪。聽聞修道之人愛以鶴自擬,流蘇之蘭高雅聖潔,姿態超脫,向來為大人們喜歡。二位若是喜歡,我倒是可以請求郡守送你們一些。”
    說話間,蘭空又逐漸恢複了其輕浮的語氣,似乎是對修道之人的藐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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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晨並不在意,他野路子出身,算個屁的修道之人。況且他原本就隻是想找個借口拖下時間,在這院子裏多逗留逗留罷了,壓根就沒在聽蘭空說話。
    這時,突然百寶完好的左眼一飄,看到走廊盡頭有人快速跑過。
    他清楚地辨認出是個很瘦的女孩,衣著寬鬆的白衣,拖著地麵,赤腳,蹦跳得像個兔子。
    百寶望向白晨,白晨立馬會意,朝著長廊的方向急速衝上去。白晨其實並沒有看到人影,有此反應完全是得益於和百寶的默契。
    蘭空臉色一變,急忙想要喝住白晨。但白晨一向雷厲風行,等他反應過來要出手,白晨早就越過了他,衝進了長廊。
    白晨幾步衝到長廊盡頭,精神緊繃著,借著月光巡視四周。令他失望的是,長廊的盡頭竟是一條死路,周圍僅有成片堆積成山的雜物,除此之外,沒有人類的蹤影。
    蘭空追得很快,第二個就趕到了。他勃然大怒,斥聲道:“你這家夥,好不識好歹!”
    白晨懶得理他,扭過頭對剛跑過來的百寶晃了晃頭,表示一無所獲。
    真是怪了。百寶盯著那一堆雜物,想不通自己怎會看出一個女人來。
    蘭空還要咒罵,但正欲開口時,肩膀落下一隻大手,頓時噤了聲。
    兩人回頭,發現了站在蘭空身後的來人。
    竟是清奎。
    沒人留意到他是怎麽出現的,此刻的清奎目光如炬,一臉漠然地看著百寶和白晨兩人。
    “寒單城的夜裏很冷,諸位還是歇息吧。”
    清奎的話簡單明了,簡單明確的逐客令。
    百寶和白晨對視一眼,總不能對花園主人的話充耳不聞,於是隻好撤退。
    第二天早上,百寶和白晨找到宗器,讓宗器替他們向清奎打探西院的情況。主要是是否是住著人的,尤其是一個女人。
    宗器聽兩人的口氣像是清奎在拐賣了個人似的,心裏雖然疑惑,但不敢怠慢。
    但在親自問過清奎後,卻隻能得到如此答案:
    “不過是花圃中負責打理的花奴罷了,不用在意。”
    清奎如是說,沒再過多解釋。
    白晨確信清奎沒有說實話,百寶也覺得昨夜自己看到的絕不是一個所謂的花奴。
    不過留給他們的時間有限,他們已經答應了清奎,第二天一早就隨花隊前往放天城,如果今夜未能查明真相,恐怕就不再有機會。
    於是兩人決定夜裏再探西院,順便這次加上了宗器。
    然而,這一次他們整整守了一夜,卻是什麽都沒發現。昨夜吟唱的女聲消失,那幹瘦的女孩也沒有出現。
    看來清奎早有準備。
    宗器開始懷疑事情的真偽,按理說身為郡守,私自匿藏一個女孩似乎是很難以理解的事。他實在想不通清奎有何種理由這麽做。
    白晨和百寶無法解釋。這一晃而過的景象就像是一段剪影,一下子完全逃去,無法掌握。
    這天一早,花隊的人就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把花園裏的花卉打包後,裝進箱子裏,然後一箱一箱地往馬車上搬。
    箱子很大,即便如此也裝了數十箱,動用了十多輛馬車。
    白晨坐在府門前的石階上發呆,嘴裏自言自語說著:“花奴……”
    宗器走過來,歎了口氣,“這件事我已修書,待回去後就可呈交給朝廷。至於要怎麽調查與處理,到時自會有人去做。我們隻是過客,這不是我們職責所在。”
    他雖然不是很相信兩人,但畢竟說得信誓旦旦,他又不得忽視,於是做好修書,等回去後交給王府決斷。
    白晨停止了念叨,默然地點頭。宗器說得沒錯,他們不是什麽辦案的使者,寒單城要怎麽處理,這是朝廷內部的事。
    隻是感到不快,不僅是那個花奴,還有那些長尾族人。整座寒單城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壓抑得喘不過氣。
    “這鬼地方早晚會有報應的。”他恨恨地說。
    百寶從馬車上探出頭,向他們喊:“所以我們可以走了嗎?”
    白晨一愣,沒好氣地說:“你就不生氣?”
    百寶一臉的無所謂,甚至伸手還掏了掏鼻屎,“生氣啊,所以更要走了。”
    他說完後直接縮回了馬車。
    花隊的準備已經差不多了,箱子都塞到了馬車上,就差他們就可以離城了。
    白晨正要發作,突然覺得這家夥有些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說不定這家夥是想到了什麽。想到這裏,他跳上馬車。
    宗器自然跟上。
    白晨緊緊盯著百寶,而百寶則在透過窗布瞄著窗外的景色。
    這時馬車周圍出現了不少穿著縞素的瘦削女孩,她們手捧著紅色的花瓣邊走邊跳,口中念著難懂的咒語,像是唱歌一樣。而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一個紅色的“奴”字。
    他們就是花奴,現在做的應該是天神教獨屬於花隊出城的的一種儀式。
    終於,白晨忍不住了,“你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百寶看著窗外出神,嘴巴卻是喃喃道:“我救了你一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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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胡說什麽?”白晨一臉驚詫,連同旁邊的宗器一起。
    百寶麵無表情,眼睛卻慢慢瞟上了馬車行進過的街道上,那些仿佛翹入雲端的屋脊。
    “好強烈的殺氣,若是此刻中途下車的話,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吧。”
    白晨和宗器相視一眼,頓時了意。
    宗器心裏一緊,語氣隱隱發狠道:“他們竟敢……”
    “他們一定是在掩飾著什麽!”白晨當下結論,語氣斬釘截鐵。
    “別發狠,放鬆點。”百寶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是因為掩飾,而是因為冒犯。我見過不少教派,所有的怨恨都基於冒犯,天神教也應該這樣。”
    “冒犯,冒犯了什麽?那個花奴?”
    百寶沒有接著解釋,反是指著窗外,說道:“看,這裏的奴隸如此光明正大呢。”
    白晨怔了怔,順著目光望去,果然見城門邊一遮得嚴實的婦人腳下戴著腳鏈,在緩慢地移動著。他清楚地記得,至少在數千年前,如今三宗之一的九道宗先祖就定下法令,在法令上取締所謂奴隸的存在,哪怕是最與之相似的所謂家奴下人等,也必須按照法令而存在,任何忤逆法令的人都會遭到法令門的製裁。
    諸如囚禁、傷害、戮身、惡辱者,均為道宗法令不容,雖然實際上不少世家大族早就突破了限製,但就表麵上也會做做樣子,畢竟這不僅關乎違反法令,更是會讓家族名聲掃地。像寒單城這般使喚奴隸肆意妄為的,白晨從未見過。
    更加詭異的是,寒單城就像獨立於帝國之外,連法令門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白晨握緊拳頭,不禁怒火中燒。
    “這天神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我早知道寒單城與外界多有不同,卻從未想過竟會如此惡劣。”宗器也隱隱有些動怒。
    這時百寶放下簾布,目光回到馬車內。虛空眼一轉,手中多出一個八卦羅盤。
    “你們聽說過古仙道麽?”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白晨眉頭皺了下。
    百寶點了點頭,“其實早在數萬年前,人類就已經在神族的幫助下修行了,那時的人類覺悟出名為仙道的修行道法,與今天的道法相似卻不同。”
    “古仙道?”宗器聽得一頭霧水。
    “關於古仙道隻有道宗的藏經閣深處才有記錄,你不知道很正常。”白晨端著手,略顯驕傲。
    關於這個事,他最早也是聽百寶說的,難得能在外人麵前顯擺。
    “古仙道是神族為人類量身打造的一門修煉學問,旨在尋找掌管人間的代理人。所以,通過修煉到達頂峰時,會被授予仙的稱號。”
    “可是……現今的得道之人也會有稱之為仙的說法,這可有什麽不同嗎?”宗器不解。
    “當然不同,古仙道內有諸多境界,不同境界的人差別很大,以此將人類分為三六九等。”白晨接著百寶的解釋,“因為境界分明,就會形成類似塔層一樣的結構,恃強淩弱、弱肉強食不可避免。修行最講究天賦,這套規則隻為強者設計,而弱者隻配為奴。人間隻有尊卑與強弱,不分對錯。”
    百寶鬆開托著八卦羅盤的手,讓其浮在空中,一時間,羅盤指針瘋狂旋轉,無法絕止。他平平說道:“本就是聚沙成塔,沙能聚塔,亦能覆塔。於是古仙道消亡而天道漸起。這個羅盤是那個時代最後一位仙的遺物,自稱能測算天下氣運、機緣,隻要把握了機緣,就掌握了神通。但他最後,是被一個農民用鋤頭砸死的。”
    “啊這?”宗器對這個結果很是意外。
    百寶笑出聲來,仿佛那一幕親眼所見。他嘲笑著說:“那時候他也說,我是人間唯一的仙人,爾等凡夫俗子皆為下民。有個農民不服,他就打了農民的脊骨,說對方氣運殆盡,命不久矣。然後,就被砸死了,死的很慘。而農民呢,自然也沒有命不久矣。”
    “這是為什麽?”
    百寶抓住空中的羅盤,目中瞳孔隱隱透出紅光,“因為氣運也好,機緣也好,命數,生死,已經不能為人類掌控。或者說,本來也沒有,隻是一個神族庇護下的謊言罷了。”
    他冷笑一聲,“可惜,神族對生死的掌晤,連我……族遠古魔王真墟君主半個指頭都比不上。謊言戳破後,就不會再有人願意回去了。”
    “簡單地說,古仙道本質上隻是一個神族用來掌控人間的謊言。”白晨簡單總結。
    他歪著頭,疑惑地看著百寶,“不過百寶,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個謊言是怎麽被破的?”
    百寶沉默片刻,掛著血痕的眼睛望著腳下發呆,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
    最後他如是說道。“總之人們害怕古仙道的弱肉強食,部分人類轉而追求道的根本,道無常,道有常,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稱之為天道。當今的天道繼承自古仙道,很難說它是否已經徹底摒棄了弱肉強食的鐵則,還是變得隱晦了。但正如現在人類說的,玄牝主修心,九道重修學,陽生者絕世逍遙。如此種種言辭在那個把弱肉強食、奴役萬民當成正當口號的人間煉獄是不可能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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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我忽然明白了。”白晨眼睛一亮,豁然開朗。“難怪我怎麽看那個蘭空都不對勁。他身上的靈氣浮動得厲害,實力定然不弱,但言行卻如此鋒芒畢露,一點兒也不像修習天道的道人。現在想來,他更像是個修習過去古仙道的才是。”
    “古仙道是神族與人類關係最密切的時候,現今人間的大部分所謂神族城市也是那時建立。與之同時,各類歌頌神族的教派應運而生,天神教就是那時的產物。隻是沒想到過去那麽多年,它居然還會存在。”百寶歎息。
    “等等,那按你們的意思,古仙道不是早就無法修煉了麽?”宗器感到奇怪。
    “古仙道有命宗與術宗,命宗為主,掌握的是生死氣運的大神通,術宗為輔,掌握的是天地規律禦靈之術。我所說的那位最後的仙人並未修習過術宗法術,後來的天道法術也是術宗法術的發展。命宗沒了,古仙道本該沒了,但有人固執守著修煉為仙乃至神的念頭,用命宗的軀殼,套著術宗的內在,固執地要向神族盡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所以他們修的其實是想要成為神?”宗器十分吃驚。
    白晨瞥了他一眼,“人怎麽可能成為神?自稱為神的人類,不過是一些自欺欺人的人上人罷了。人隻能成為人,或是傑出的人,或是失敗的人。”
    “那他們追求些什麽?”宗器感到迷惑。
    “他們以為他們能成為神。”百寶回答了他,“所以虔誠,所以瘋狂。”
    宗器低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歎息道:“看來,這個問題真是不好解決。”
    “但我們就真的什麽都不管麽?”白晨說,眼裏閃過一抹亮光,“百寶,你有辦法麽?”
    百寶搖了搖頭,“沒有。停留在舊時代的人,他們固執地守著舊物,虔誠而瘋狂,已經很多年了。隻有他們自己能喚醒自己,或者,等待滅亡。”
    白晨少見百寶說話間如此冷漠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悲憫,仿佛不過又見證一個種族的興衰。
    馬車逐漸遠去,馬車的身後跟著的依舊是馬車,據說上麵存放著的是清奎送去放天城丞相府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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