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三首神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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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現麽。“
「冥王」或者說招搖轉瞬間來到無關月身前,利爪踏碎其左肩時,金屬趾甲摳進鎖骨縫隙,“魔宮的使者,我知道你......“
冰棱破空的尖嘯打斷了嘲諷。
司寒的冰槍貫穿招搖右翼,極寒順著青銅羽毛蔓延,將黑水凝成脆弱的琉璃。無關月咳著血沫笑出聲,掌心血焰化作刀刃脫手飛旋,斬斷被凍結的翅骨。
“你終於舍得出手了。“
招搖墜地的震動讓黑蓮綻開第一片花瓣。
“愚蠢的小輩!”招搖怒目瞪著司寒。
司寒的手中重新變出一柄冰槍,慢慢降落到招搖身前:“又讓主神猜對了,當年一役活下來的除了燭風,還有你這位狂戰士。”
“活下來?”招搖笑了,它笑起來時帶動嘴邊的金屬發出咯吱的聲音,“這也算?”
“不愧是龍裔,哪怕是失去了軀體,依然能以某種形式活著,嗯,難怪世間會有那麽多人想要蠶食你們。”
“我隻是為了故友的情誼才加入北庭,我可不認為自己是神。如果你是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信息,那就免了吧,如果你能殺了那個魔孽,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禮!”
“我會殺他的,隻是會在此事終了之後。現在,算是我的一個私心吧。”司寒輕握了握手中冰槍,手背上瞬間疊起一層冰晶,覆蓋了手部與武器之間的空隙。“主神也說,你是個不容易合作的對象。所以,得用另一種方式從你身上知曉答案。”
他把冰槍舉了起來。
“看來我們得並肩作戰了。”無關月從地上起身,努了努肩膀,傷勢在短短的時間已經複原了大半。
祭尊鬆了口氣。趁他們還在對峙,自己當務之急是趕緊接近鎮物。
他剛要抬腳,忽然感覺到被什麽東西拉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望向腳下,卻發現冰層不知不覺已經溶解,冰水與原本凝固的黑水地麵混合到一起,竟然開始軟化。當他掙紮著抬腳的時候,從他腳下便泛出道道漣漪,每一道漣漪都伸出嬰孩大小的手掌拉扯他的腳踝。
黑蓮的蓮瓣忽然飄落,蓮瓣割裂空氣的軌跡殘留著血色虹暈,那些光暈裏浮出一張熟悉的臉。
是離珠!
祭尊忽然想到,既然那龍首鳥身的怪物是招搖而不是離珠,那麽離珠……
“小心!!“
無關月和司寒的喊聲首次重疊。
黑蓮在此時徹底綻放。
十二片蓮瓣如同鍘刀展開,一股黑水從中噴出,瞬間吞沒了祭尊!
與此同時,在司寒構築的冰壁之後,地麵上的冰層也在溶解,站在冰層之上甚至能感覺到下麵黑水的沸騰。
“黑水所吞沒的不僅是靈魂,還有與生俱來的的恐懼,以及記憶。”還是老太婆模樣的曲安雙手合十,嘴角含笑。“主人說得沒錯,那就讓恐懼徹底釋放吧。歲離真君,該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在其他人還在為「冥王」就是離珠而感到震驚之時,曲安早就知道了那並非離珠。無關月指鹿為馬,可能隻是為了蠱惑都渠人同仇敵愾,亦或是自己都不清楚離珠與招搖的關係。
真正的離珠仍然在觀望亂局。
曲安雙手打開,一顆墨綠色的珠子露了出來,轉瞬間化作液體,挪動著又像是一條幼蟲,滾落到地上,一直爬到那座黑水大橋之下。
刹那間,黑水瞬間衝破冰層,在都渠人之間形成數道水柱。
伏唯剛拽住阿格,就被衝天而起的黑水柱擊中胸口,摔到一邊,抬頭看見那座黑水凝成的橋“站”了起來。
橋洞下的那盞油燈仍然發亮,鑲嵌進橋身的它更像是一顆心髒了。橋體先是慢慢上升,隨後整體猶如海豚一般滑入黑水之中,等到重新從黑水中升起時,已長出了威武的蛇頭,身上也布滿鱗片,隻是那顆由油燈亮起的“心髒”仍然清晰。
“蛇……”阿格臉色慘白。
伏唯遮住他的眼睛,“阿格不怕,去你爺爺那裏,它交給我處理。”
不管是否答應了祭尊,保護弱小本就是他的準則,此刻當然當仁不讓。
伏唯踏步上前,首先甩出一竄流珠,流珠擦過蛇鱗時,十八顆珠子同時泛起青光。那些嵌著咒語鎏金篆文的珠子,此刻在蛇身上灼出焦黑的咒印,空氣裏頓時彌漫著燒灼的氣味。
“離火歸位!“他甩出一道符籙,符紙化作赤色箭矢釘入蛇尾。原本盤踞如橋墩的蛇身猛地抽搐,蛇身上的青銅油燈爆出綠焰,照得蛇腹鱗片透出血管般的紋路。
大蛇昂首發出嬰啼般的嘶鳴,蛇信掃過之處,黑水凝結的橋欄突然活化成小蛇。伏唯踩著符紙躍至半空,流珠在空中結印,光芒射出,如網籠罩蛇群。
雖然陡生變故,但見伏唯如此手段,就連一旁的都渠人也忍不住發出驚呼,不料卻見大蛇突然弓身撞向冰壁。
冰壁碎裂的刹那,被它擋住的黑水洶湧而至,伏唯聽見此起彼伏的慘叫。
老族長首先蜷縮在地,倒在黑水之中,此時雖然隻到他們腳踝的位置,卻像是淹沒了他們全身。他不斷抽搐著,渾濁的瞳孔裏倒映著阿格不斷輪回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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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剛及笄的少女抓著臉頰尖叫,她看見自己某一世被活埋時指甲掀翻的模樣;還有更多的人,看見了自己死在各種怪物之下的輪回,一遍又一遍的死亡,每一刻畫麵都清晰無比,與自己的記憶融為一體。
伏唯眼角一顫,他發覺黑水正在灼燒著他的腳踝,灼痛感越來越強烈。黑水在帶給人們恐懼的時候,也在帶出更多的恐懼,而這些恐懼正在以這種方式影響外界。
他嚐試甩出最後三張清心符,這是他的一位師弟在聽說他要遠門時特意送給他的,說是能清除幻欲,然而此刻卻見符紙尚未燃盡就被蛇尾拍進濁流。
大蛇脖頸處的油燈突然暴漲,綠焰中浮現出古怪而熟悉的畫麵——還是那扇帶血的農家屋門,一個佝僂的身影被一根長矛狀的武器穿胸而過,血沫穿過屋門噴在伏唯的臉上。
伏唯伸手摸了摸臉上,摸到了血跡,也聽到了大蛇的嘲笑。
流珠的光芒驟然黯淡。
蛇尾掃中後腰時,伏唯嚐到了喉頭的鐵鏽味。他踉蹌著撞上殘缺龜裂的冰壁,冰壁的裂縫正在滲出黑水。大蛇的豎瞳貼到他麵前,油燈在蛇頸處明明滅滅,像極了他記憶深處那盞油燈。
“究竟是為什麽……是我太弱了麽……”
“別老是認命,大師兄。”
一頭長毛大熊撞向蛇頭,將其撞向一邊,緊接著怒吼著衝了上去。
伏唯忙扭過頭望去,果然在大熊背後看到百寶的身影。
“百寶,太好了!”
百寶皺了皺眉。他不是專門為救伏唯而現身的,事實上若是要救伏唯,他沒必要現身,讓隱孤出手就好了。但在黑水衝進來後,他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黑水衝進來所造成的混亂,尤其是曲安用的那顆綠色的珠子,都讓他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屬於幻魔的氣息。
插手無界地的不僅是普通的神魔之間的情仇,還有另一股死灰複燃的舊勢力。看來他的判斷沒錯,魔域內部的幻魔勢力正在卷土重來,其規模恐怕遠超自己想象。
選擇現身,是讓自己進入別人的視野,在別人注意他的時候,他也能獲取別人的信息。
從進入無界地開始,他覺得自己隻是簡單的看客或者過客,但沒想到事情會一下子變得有趣了,值得他參與進來。
“百寶,你有辦法讓大家清醒過來嗎?”
百寶搖搖頭,“這是輪回的副作用,我無計可施。不過鎮物既然能壓製黑水,應該也能壓製黑水對人的影響。”
他逐步走近伏唯身邊,眼睛餘光則是一直盯著曲安的位置,後者一臉嚴肅,像是一樁木雕。按理身為都渠人,現在也該陷入恐懼的泥沼,而她卻連裝都不願裝一下。
“當務之急,還是要解決這裏的魔物才是。”
說話間,百寶召喚出的那隻大熊已被大蛇撕碎。百寶有點無語,雖然他故意召那大熊的本意也是讓它頂一下而已,但沒想到頂一下就是頂一下,連半分期待都沒有。
伏唯抹過嘴角的鮮血,擋在百寶麵前,“我剛剛隻是大意了。”
“大師兄,想要力量嗎?”
“呃……我其實聽白晨講過,你有些短暫提升實力的法門,但是會導致縮……縮陽。”伏唯舉棋不定。
果然,除了江白那隻大冤種,應該是沒人願意接受他那種手段了……
“咳咳。”百寶咳了咳,“也不一定的,我還教過喻真卿咧,人家就不會。隻不過,他是靠著悟性當場學會的。”
伏唯更加泄氣,“我自認天賦不及喻郎。”
“放心,我沒打算教你功法。而是送你一件法寶。”百寶說著從虛空眼中取出一枚黑色晶石。
遠處的曲安目光一亮。
對了,要的就是這個反應。
當然,他們交流的時候,那條大蛇可不會讓著他們。無奈之下,百寶隻好再弄出幾頭大熊擋著。
“這是……”
“還記得獸元麽?”
伏唯明白過來,但很快有了新的疑問:“就算我能控製這顆獸元並煉化成功,但在大敵當前來進行突破,恐怕不妥吧。”
“沒打算讓你煉化,你也煉化不了它。你可以把它當成龍元一樣的東西,叫做……嗯,魔元吧。雖然煉化不了,但借助其中的力量,卻是可以辦得到的。”
伏唯搖搖頭,還是不解。
百寶緊接著說:“簡單地說,我會為你施下一道引子,也就是一道魔咒。在你吞下這顆魔元的時候,它就會幫助你使用其中的力量,很簡單。”
“不存在代價?”伏唯不相信有這麽容易的事。
“代價嘛,就看你的精神和意誌了。”百寶這時嚴肅起來,“你也知道,獸元的吸收極其考驗精神意誌,一不小心就會被獸元中的意誌奪舍。嚴格地說,它也存在奪舍的風險,區別在於,你隻需短時間接受考驗,等你打贏了,隨時就可以把它吐出來。”
難怪百寶說它是一件法寶而不是一顆靈丹,原來是強行用自己的意誌壓製獸元的奪舍侵擾,待用完後重新吐出來,權當應急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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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符合他們眼下的局麵。
“如何,你能接受這個考驗麽?”百寶最後問道。他雖然自信伏唯作為玄牝宗的大弟子,精神意誌方麵應該是沒問題的,何況隻是短暫使用,但到底是要看對方的意見。
伏唯不是普通人類,說到底也算是他的朋友,對待朋友自然不能強來。
“我接受。”
伏唯沒有思考太久。他心知自己的實力不夠,別說是現在,要是之後去到了魔域,說不定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成為百寶和白晨的累贅。這是他不願看到的。
要強大,必然要付出代價。
百寶二話不說,手指一彈,晶石頓時落入伏唯口中,腥甜的氣息直衝靈台。
刹那間,伏唯感覺有千足蟲在血管裏遊走,體內的血液仿佛要沸騰起來。當他本能地抬手時,背部的蜘蛛步足也跟著刺出。
他確信自己此刻變成了一隻類似蜘蛛的怪物,僅僅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完成變形。但隨之而來的,便是腦海裏各種雜亂無章的嗚咽,以及各種嗜血的念頭不斷衝擊著他的理智,好幾次都要下意識地將步足劃向眼前的百寶,又被他用理智強壓下來。
他後悔了,後悔沒有向百寶問清楚這樣做會為他帶來什麽,如果他早知道會將自己變成一個蜘蛛,他絕不會答應。
這與美醜或者是非觀念無關,他在決心吞下魔元時甚至有想過自己會變成更加惡心的生物,但唯獨他不能接受蜘蛛。
蜘蛛這種生物可以說是他多年噩夢的主角,即便是投身意識在離蛙身上的那一次亦是如此。
“玄牝主修心,用你的清心咒來降低內心的雜念,不然你會被他控製的。”百寶的話語在耳邊回響。
百寶其實有點奇怪,因為雖然魔元的名字很響亮,但其實這裏麵更為凶戾的一麵早已被他封印,剩下的一些雜念對於玄牝大弟子來說應當至少一些吵鬧而已。但伏唯的反應卻像是要被奪舍了一樣,讓他不得不出來提醒。
聽到百寶的提醒,伏唯強怕自己冷靜,口中也念起了清心咒,連續幾遍後才算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他又想起了師尊的話,此行是他修行最大的契機。莫非指的就是這個?直麵內心真正的恐懼,隻有這樣,才能徹底破除迷障。
“我明白了。”他終於接受了自己現在的樣子,也算是找到了控製的竅門。
百寶也鬆了口氣,差點弄巧成拙。他心裏感慨好在伏唯到底是玄牝出身,修心一道還是有些造詣的,沒有像他的道法那樣稀爛。
然而,令百寶沒有預料到的是,此刻的他正親手打開另一扇本已關閉了的門。
在所有的雜念被壓製的最後一瞬,伏唯又看到了那處農家院子,那扇帶血的屋內突然開了,可是裏麵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猛然睜開眼睛,眼前隻剩下那條剛剛撕碎了長毛熊的大蛇。
接下來便是怪物與怪物的戰鬥了。
伏唯借著步足衝了上去,幾下便來到大蛇身前。
大蛇突然發出驚恐的嘶鳴,因為在他的視野裏,伏唯的樣子堪比狩獵者的惡魔。
它甚至連半點爭鬥的心思的都沒有,轉身便要往後逃去,但身後的伏唯一躍而起,落到蛇身的同時,數根步足刺入蛇身。與此同時,原本聖潔的流珠染上魔氣,紛紛化作鬼麵骷髏,纏上了蛇身撕咬著,將它的身體重新化作黑水。
劇烈的痛楚令大蛇決心放手一搏,它扭轉過蛇身,將身體打卷,想要將伏唯纏起來。伏唯的步足卻噴發出無盡絲線,將蛇身穿刺絞碎,也將那盞油燈徹底毀滅。碩大的蛇軀轟然坍縮成黑雨,雨中漂浮的碎片拚湊出伏唯那張凶戾的臉。
一顆墨綠色的珠子從黑雨中落地,摔得粉碎。
百寶扭過頭去,卻不見了曲安。
再望去另一邊,神與魔的戰鬥正在分出勝負。
招搖的龍首噴出黑火,被冰火交織的屏障阻隔。司寒快速突進,他的後背此刻張開一對冰翼,但在接近招搖的過程中很快在高溫中蒸發成霧。
無關月則化作一段血焰,衝破了黑火,將魔刀甩出的同時吸引了招搖的全部注意。在招搖盡力阻擋的時候,冰槍悄然突破封鎖,絞住了舊神的脖頸。
青銅斷裂的聲響像是遠古編鍾的哀鳴。
龍首墜地時,二人同時看到了,從切口處湧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玉髓。那些白玉般的漿液迅速凝結成骷髏頭,眼窩亮起金芒,下顎開合間發出離珠的聲音:“你們比起當年,還是進步了不少嗬......“
說完這句話後,骷髏頭倏然布滿裂縫,眼窩的金芒迅速消退。
司寒眼珠一轉,想起不久前招搖曾向他們展示過的一個古怪畫麵:離珠向一個神像獻上自己的心髒。
“畫麵是反的,招搖是龍裔,他的眼睛是龍的眼瞳。畫麵的真正意思是招搖向離珠獻出了自己的龍元。”
“你是說,我們現在打敗的還是離珠?”
“招搖的記憶影響了離珠,但我肯定,藏在招搖這副身軀裏的確實是離珠。不過,是他的其中之一。”司寒握緊拳頭,目光望向那朵綻放的黑蓮。
此刻黑蓮仍然在向外冒出黑水,在它麵前的祭尊在被黑水衝刷過後,像是變成了一個漆黑的雕像,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往前探出手去的姿勢。
忽然,黑水逐漸不再往外冒出,一個白玉般的骷髏頭正在逐漸浮起。
“這是第二個,也就是所謂的鎮物。”司寒冷冷地說。
“我似乎理解你的意思了。”無關月吸了口氣,“看來傳聞是真的,就像那些服常樹一樣,他是一個擁有三顆頭顱的神。”
“所以,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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