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裏明麵上有三個夥計，但其實林九隻敢使喚秋生文才兩個。
    施照卿不是真的來給他打工的，是來配合的，她是地府的人，林九哪敢勞駕她動手操勞鋪子裏的事。
    可是秋生文才又不知道，幹活兒的時候順便叫上她搭把手：“施施姑娘，把這些藥材放進那個盒子裏唄。”
    施照卿正要起身，林九轉過頭來：“文才去。”
    “師父，我在稱藥。”
    “去不去。”
    “去。”
    施照卿又坐下。
    “施施姑娘，能幫我把這個分一下嗎？”
    “好的，我——”
    “秋生分。”
    林九適時打斷，對視一眼，施照卿又坐下。
    看了一圈大家都有事做，施照卿表情有些不自在，就算我不懂藥理，一些小事也是能幫忙的吧，就這麽不放心我？
    有三兩個人推開門進來，看上去是一家人，來谘詢看病的。
    適逢林九問診，施照卿想起身給幾人倒水，剛走到飲水機旁拆了兩個一次性水杯，辦公桌後林九立馬抬頭看過來：“叫秋生文才倒。”
    “誰倒都一樣。”忍受不了，施照卿推開上前的師兄弟，端了兩杯溫水遞給茶幾旁作陪的病人家屬，“請喝水。”
    “謝謝。”
    林九低頭寫字，沒有再說話。
    又有人推門進來，文才趕緊上前詢問，對方給了張單子，說：“麻煩你，照著單子抓。”
    這個隻有文才能懂，他立馬接過單子跑到藥櫃前去抓藥。
    秋生拉著施照卿縮到角落，一臉懷疑：“你是來打工的嗎？”
    “怎麽了。”
    “我看你不像打工的，不然我師父怎麽不敢使喚你。”
    腦子還挺靈光，施照卿一笑，問他：“那你說我像什麽？”
    秋生暗自推測：“你怕不是我師父的親戚吧——他某個長輩的女兒，硬塞你到我師父的鋪子裏混吃混喝，但我師父又不敢拿你怎麽樣。”
    真是好腦子，施照卿還真以為他能猜到點什麽呢。
    施照卿遠遠看著對麵坐診的林九，他正在替那個小姑娘把脈，垂著眼皺著眉，表情很認真，過了好半晌才張口對那小姑娘小聲詢問什麽。
    施照卿觀察著，心想倒是個全能的道士，她沒有挪開眼睛，傾斜腦袋對秋生說：“你看你師父像能夠同意這種事的人嗎？”
    秋生一拍掌：“哎呀，我師父為了錢還真有可能做出來，不過呢，我是看你不太像那種人。”
    施照卿沒回話了，秋生轉頭，見她一直盯著林九，也跟著去看，研究了一會兒林九的麵部表情，湊過去小聲說：“我看我師父可能生氣了。”
    施照卿這才看了他一眼，好奇問：“怎麽說？”
    林九大多數時候都是板著臉，沒有過多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緒，隻有皺眉的時候施照卿能看出他不高興。
    可眼下他正望聞問切呢，麵無表情，怎麽看出生氣了。再說了，又沒人惹到他，他生什麽氣。
    秋生壓低聲音說：“我也是猜的。”
    送走客人，店裏又安靜下來，林九返回辦公桌途中被施照卿抓住手臂。
    “生氣了？”
    林九莫名：“什麽？”
    施照卿瞥秋生一眼，亂給情報，又對林九說：“談談？”
    施照卿放手，率先抬腳，掀開了那道簾子走進去。林九猶豫半晌，也跟著進去。
    秋生一愣，跑到櫃台邊上趴著看，指著那道掛著簾子的門問文才：“到底誰才是老板？”
    文才聳肩攤手：“準確來說師父是大夫。”
    裏麵空間不大，有條木質的樓梯通往上方的閣樓，樓梯下麵還堆了不少紙箱子，往裏再走是一間小廁所。
    林九掀開簾子進去，施照卿站在兩級梯子上，半邊身子倚在牆邊，低頭正等著他。
    “什麽事？”林九抬起頭看她，樓梯間沒開燈，她的麵容一片黑暗，於是一陣窸窸窣窣聲中，林九又按亮了燈泡。
    施照卿走下一級樓梯，問他：“你為什麽不讓我做事呢？”
    他當怎麽了，原來是這個。林九一臉理所當然道：“我不是你的上級，自然不需要讓你做事。”
    “可是我們是搭檔，我的任務是要配合你，你的身份是我老板，我們應該演得像一點，一些小忙我可以幫得上的。”
    林九一眨眼的功夫，施照卿就走下了最後一級階梯，站在了他的對麵，一臉認真的在解釋。
    他沒說話，卻也沒在看自己，反而抬起一隻手扶著門框後退了一步。
    施照卿懷疑他根本沒有聽進去，一抿唇，也抬腿往他跟前壓了一步，反複又問：“你聽見了嗎？”
    林九很快點頭，又退一步：“聽見了聽見了。”
    應這麽快，施照卿皺了眉，顯然不太信，又追去一步：“我說什麽了？”
    狹窄的空間哪裏還夠他退，林九眼看著她越逼越近，生怕那天胡同裏的場景再現，最後一步抵上牆壁，豎掌擋在身前，忙應和道：
    “演嘛，以後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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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光是我，你也要配合。”
    “知道了知道了。”
    不知道他在著什麽急，表情認真語氣卻十分敷衍，施照卿無語一瞬，撤開了距離。
    秋生文才早早停下了調侃，雙雙低著頭看向簾子下露出的光景。
    他們雖然進裏麵去了，講話聲聽不太見，可是忽視了這沒有完全垂到地麵的門簾，自腳腕以下就遮不到了。
    一開始簾子下還隻有師父的一截褲腿和白鞋，因為職業原因，林九很少穿皮鞋，不方便活動。
    那雙淺藍色的板鞋是突然從門框後走出來的，隻聽一陣模糊的低語，他們師父無措邁腿連連後退，淺藍色的鞋子步步向前緊逼，直把他們師父逼退到門框後麵不見人影。
    談話就談話，他們這是幹什麽？秋生文才麵麵相覷幾秒講不出話，又轉過頭繼續緊盯簾子下麵，僅剩的一雙女式休閑鞋。
    鞋子突然轉了個方向，對著外麵，他們好似已經談妥要出來了。
    秋生文才連忙支起身子轉過頭，一邊哈哈笑著一邊在櫃台上東摸西摸。
    簾子被拉開，依舊是施照卿走在前頭，林九跟在後麵出來。
    文才一摸鼻子，對林九說：“師父，我們這個簾子可以換了哦。”
    林九：“嗯？”
    秋生嘿嘿一笑：“換成透明的。”
    林九不解：“為什麽？”
    “哈呀，方便嘛。”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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