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縋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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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

    徐文山差點蹦了起來,此時無數的情況都在他腦子裏過了一遍,卻始終想不通為何餘定遠如此幹脆地拒絕了他。

    “他到底是怎麽說的?”

    龐興道:“他就是說,天晚了,現在談不好,還是改天找個時候談。”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是怎樣的?”

    “也不感覺有異樣啊?”

    徐文山想了想,道:“那你知不知道,沙縣今天的兵馬調動情況?”

    龐興低聲道:“知道,正準備跟您匯報呢。這消息是用了很多經費找一個小官買到的,說餘將軍火線拔擢了一個前任屯長,讓他領了兵,明天要去襲擊我們的根據地。”

    徐文山苦笑道:“你被騙了,他們襲擊的日期是今天。”

    龐興駭然。徐文山沒有管他,卻已經知道大致情況了。

    若是雲裳被餘定遠派的人取到了沙縣,這消息龐興不可能打探不到。現在餘定遠的態度不溫不火,有可能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抓到了雲侯的女兒。

    這樣說來,那個前任屯長要麽瞞報了軍情,要麽根本就沒有回沙縣。

    徐文山道:“那你再回去問問餘定遠,他知不知道武安侯已經被我俘虜了?”

    龐興嚇了一大跳:“武安侯被我們俘虜了?”

    徐文山神秘地微笑了一下。龐興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豎起了大拇指,道:“我馬上回去,等我的消息!”

    龐興走後,雷老虎從後麵湊過來:“首長,武安侯是誰?我們什麽時候抓住他了?”

    “武安侯?武安侯是蔡國公的次子啊,武安侯兩個兒子,長子秦越侯,次子武安侯。”

    李大壯和雷老虎對望一眼:“我們怎麽沒聽說過把他給抓住了?”

    “因為根本沒抓住他啊。”

    兩人有些無語,徐文山解釋道:“我要是現在去跟餘定遠說,我們抓住了雲侯的女兒,你們說他信不信?”

    兩人想了想,道:“不太可能信,但我們真抓住了呀?”

    “要的不是抓住,要的是他怕!”

    徐文山回望兩人一眼,決定給他們上上政治課:“蔡國公兩個兒子,世子秦越侯,次子武安侯。國內盛傳,蔡國公偏愛小兒子。”

    “而這次出征,秦越侯統率的是戍衛軍,武安侯則是跟著鷹揚軍出征。雖然名義上武安侯是魏先勇的下屬,實質上武安侯是監軍,他是太上將軍。”

    雷老虎插了句嘴:“那這不是容易出亂子嗎?”

    徐文山道:“是啊,所以鷹揚軍和戍衛軍也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兩派,兩派各不相讓。武安侯有魏先勇撐腰,世子也有幫手,那就是雲侯。”

    “世子雖然身為世子,卻沒有世子應有的權力,而雲侯貴為本國唯一一個一等侯,卻沒有封地,隻能困在國都,兩人都有訴求,因此一拍即合。”

    李大壯恍然大悟:“所以雲侯的女兒之所以會到前線,是雲侯的意思?”

    徐文山點點頭:“不過我傾向於認為,雲裳對雲侯和世子的關係並不知情,她真的以為她是出來玩的。其實她隻是雲侯送給世子的禮物,是人質。”

    李大壯和雷老虎皺眉互望了一眼:“怪不得那個王德彪發了瘋似的找她,前麵才說要談判,後麵就撕破臉來找我們的麻煩。”

    徐文山點點頭道:“魏先勇先前說要和我們談判隻是想先穩住我們,若是他們能抓住雲姑娘,就等於切斷了雲侯和世子的關係。雲侯就這麽一個獨女,要是失了她,他們這一脈就斷了,你說雲侯會怎麽想?雲侯要是不跟世子了,武安侯在蔡國的地位就會越發鞏固。”

    雷老虎和李大壯似懂非懂,兩人一方麵覺得那小姑娘很可憐,一方麵又覺得蔡國相當黑暗。

    李大壯道:“蔡國都明爭暗鬥成這樣,又是怎麽能吞下陳國這麽大一片土地的?”

    “你光知道蔡國有爭鬥,陳國又何嚐沒有爭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徐文山歎道。

    李大壯和雷老虎聽到這話,心裏憋了句話:“怎麽感覺鹿鶴溝倒沒什麽爭鬥?”

    很快李大壯心裏又憋了句話:“恐怕是因為沒人爭得過首長吧……”

    蔡國的政治小課上完,三人各懷心事之間,沙縣的城牆上又縋下來一人,遠遠地朝這邊走來,走進了一看,卻不是龐興,是一個牙將。

    牙將拱拱手:“前麵的可是朱大俠?”

    徐文山本惡作劇似的自稱“蜘蛛大俠”,結果傳著傳著變成了“朱大俠”。他也不反駁,道:“你是什麽人?”

    牙將道:“在下乃無名之卒不足掛齒,餘將軍請朱大俠到城內一敘。”

    徐文山點頭,朝後麵兩人示意一下,接著,十名身披黑衣的士兵就從陰影中鑽出來,緊緊跟在徐文山身後。

    那牙將看了這群人一眼,想說些什麽,終究沒說出口,帶著徐文山到了城下,牙將道:“請朱先生先上。”

    徐文山直接跨上了吊籃,繩索翻滾,這吊籃托著徐文山緩緩上升,快到城牆頭,再往下看已頗高了,雙腳像踩在空中,若是此時有人把繩子斬斷,普通人一定會摔成肉泥。

    但是徐文山終究還是安全上了牆頭,牆頭等候的士兵來扶他,卻詫異地發現這位“朱大俠”雙腳站得穩穩的,不像其他第一次坐縋籃的人,下來後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

    士兵又開始吭哧吭哧地絞纜繩,過了一會兒,那牙將也登城了,做了個請的手勢:“朱大俠先請。”

    徐文山道:“我的人……”

    話音還沒落,那纜繩忽然“咻”地一聲,斷裂開來,吊籃轟然掉落下去,城牆下傳來驚呼聲。

    對於這樣的小手段,徐文山也沒生氣,隻朝那牙將點了點頭。

    你的小把戲,我確實沒想到,佩服佩服。不過你給我等著吧。

    夜晚的沙縣分外安靜。牙將為首的一群人擁著徐文山,提著燈籠,疾步朝城中走。拐了幾道彎,縣衙好似忽然撞到眼前似的,他們不知不覺就到了徐文山曾經偷過的地方。

    一個人遠遠地已站在縣衙門口來迎:“朱大俠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徐文山眯眼打量了這人一會兒,道:“你就別客套了,餘定遠。”

    這個撿到自己當初在沙江上放下的紅利的,就是眼前的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