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隻打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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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經緯的目光從那一推契書上緩緩抬起,落在周倫臉上,平靜得近乎疏離:“周家主一番美意,本官心領了。感謝周家對‘軍行’的看重與支持。”
周倫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急切道:“大人,這……”他上前半步,似乎想再爭取。
吳文也急了,連忙幫腔:“大人明鑒!這真真隻是生意往來,算不得行賄啊!您看這契約,條款清晰,互利互惠……”
張經緯抬手,止住了吳文的話頭。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讓整個後堂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吳胥長,周家主。臨行高陽前,我的恩師,曾贈予我兩樣東西。”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一份是一件棉襖,正穿在身;另一份,則是厚厚的一本案錄。”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案幾上輕輕敲擊,“那錄中所載,皆是我朝立國以來,大小官員因貪墨而身敗名裂、家破人亡的案例!其中不乏巧立名目者,以‘生意’、‘幹股’、‘饋贈’為幌子,行賄賂之實,最終深陷囹圄,遺臭萬年!”
他站起身,踱了兩步,背對著周倫和吳文,聲音裏帶著一絲感恩與凜然:“我朝開國,為體恤民生,官員俸祿確不及前朝豐厚。高宗皇帝仁厚,體諒臣下,故開先例,允官員經營些微產業以貼補家用。此乃皇恩浩蕩!”他猛地轉身,目光如電,“然此恩典,卻被多少蛀蟲曲解濫用,成了他們巧取豪奪、中飽私囊的遮羞布!最終壞了朝廷法度,寒了百姓之心!此風若長,國將不國!”
“大人!”周倫被這擲地有聲的話語震得臉色發白,再也維持不住表麵的鎮定,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絕望,“周玦是我周家三代單傳的獨苗啊!他…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周家…我周家就…”他身體晃了晃,幾乎要跪倒。
張經緯冷冷地看著失態的周倫:“周家主方才,是想威脅本官?”
“倫哥!慎言!”吳文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扶住周倫,急急向張經緯解釋,“大人莫怪!周倫他…他這是愛子心切,口不擇言!絕無威脅大人之意!絕無此意啊!”
“不敢!萬萬不敢!”周倫在吳文的攙扶下站穩,冷汗涔涔而下,聲音帶著哭腔,“犬子…犬子年紀尚小,少不更事,定是受了奸人蠱惑、一時糊塗才誤入歧途!懇請大人念他初犯,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吧!周某…周某願傾家蕩產,補償大人!”他此刻已全然拋開了商人的算計,隻剩下一個父親的卑微乞求。
“年紀尚小?誤入歧途?”張經緯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本官今年,剛滿十九歲!”他目光灼灼地逼視著周倫,“年紀,從不是推脫罪責的借口!錯了,便是錯了!律法昭昭,豈容兒戲?!”
周倫仿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急切道:“是是是!大人教訓的是!草民知錯!隻求大人…隻求大人開恩!若需杖責,請讓衙役兄弟下手輕些,草民願奉上湯藥費!若需入獄、苦役,草民願繳納雙倍…不,三倍贖罪銀!隻求大人網開一麵!”
張經緯麵無表情,聲音冷得像冰:“那若是依律,當判流放,甚至…殺頭呢?”
吳文脫口而出:“大人!服石而已,怎會判得如此之重?這…這不合律例啊!”他試圖用律法來辯解。
周倫卻猛地推開吳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大人!若真要重罰,請罰我!子不教,父之過!是我教子無方!一切的罪責,由我周倫一力承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求大人…放過我兒!”他老淚縱橫,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磚。
後堂內一片死寂,隻有周倫壓抑的啜泣聲。檀香嫋嫋,卻驅不散這沉重的氣氛。
張經緯看著跪伏在地、瞬間蒼老了許多的周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他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些許,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底線:“周家主,你今日所為——公然攜重禮他刻意加重了這兩個字)入衙,意圖行賄朝廷命官,更妄圖以錢贖刑,幹涉司法……樁樁件件,若按律深究,足以將你周家抄沒家產,你本人亦難逃牢獄之災!”
周倫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但,”張經緯話鋒一轉,“念在你救子心切,情有可原,本官今日,可以當做未曾發生。”他指著案上的文書和那口烏木箱,“這些‘生意’,這些‘心意’,原封退回。望周家主好自為之,切莫再做此等授人以柄、自誤誤人的傻事!”
周倫猛地抬起頭,眼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大人…真就…真就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了嗎?我兒他……”
張經緯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先別激動。令郎周玦,乃我朝登記在冊的生員,本官查過他的學籍,課業尚可,並非頑劣不堪之輩。”他頓了頓,清晰地說道,“按《天朝律》及本朝優待士子之慣例,對犯有過失的生員,可酌情從輕發落。再考量其此次雖服食禁藥,但尚無其他作奸犯科之惡行,本官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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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掃過緊張萬分的周倫和吳文:“將其推出縣衙儀門,當眾鞭笞二十,以儆效尤!行刑後,本官自會命人將其安然無恙地送回府上。”
“隻…隻是鞭笞二十?!”吳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巨大的驚喜讓他聲音都變了調。這比他預想的最輕處罰還要輕得多!
張經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吳胥長是覺得本官判得輕了?若覺不足,本官亦可依法加重。”
“不不不!夠了!足夠了!”吳文嚇得連連擺手,臉上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連忙拉著還跪在地上的周倫,“快!快謝過張大人法外開恩!法外開恩啊!”
周倫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再次叩首,聲音哽咽:“謝大人!謝大人寬宏!草民…草民感激不盡!”
張經緯走到周倫麵前,沉聲道:“周家主,望你謹記今日教訓。令郎歸家後,當好生管教約束,導其向善,督促其專心學業,莫要再沾染石毒,更不可仗家世而妄為!若再有下次……”他未盡之言中的冷意,讓周倫渾身一凜。
“一定!一定!”周倫連連保證,額頭上的冷汗混著淚水,“草民定當嚴加管教!絕不讓大人失望!”
張經緯揮了揮手,疲憊地轉過身:“去吧。”
吳文連忙扶起幾乎虛脫的周倫,示意護衛抱起那口沉重的烏木箱,千恩萬謝地退出了後堂。
張經緯獨自站在空蕩的後堂,望著門外刺眼的陽光,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這父母官,真不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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