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王二狗……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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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公廨晨間
天光剛透進公廨的窗欞,還帶著清晨的涼意,一陣明顯帶著火氣的爭執聲就打破了縣衙的寧靜,引得幾個早到的書辦衙役紛紛側目,卻又不敢靠近,隻敢遠遠地伸長脖子張望。
典史黃粱站在張經緯的公案前,臉色漲得通紅,胸膛微微起伏,顯然氣得不輕:“大人!下官鬥膽請問,昨日為何又將一個尚未定罪、未經審訊的疑犯,徑直投入了大牢?!”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手指下意識地揪著官袍的下擺。
張經緯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案頭的卷宗,頭也沒抬:“哦?你說那個小叫花子?他當著本官的麵行凶,意圖刺殺石錦程未遂,人證物證俱在,這還不夠?把他扔進大牢候審,怎麽了?難道要請他住進驛館?”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調侃。
“這……這不合規矩啊,大人!”黃粱急道,他向來最重章程,“按律,未經審結、未定罪者,當拘於班房候審!大牢那是關押已決重犯之地!程序上……”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張經緯終於抬眼,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嘴角勾起一抹懶洋洋的弧度,“黃典史,你就當你的大牢是家……嗯,高級點的旅社,行不行?反正我也吩咐下去了,不給他吃喝,餓不死就成。費不了縣衙幾個銅板,你心疼什麽?”他擺擺手,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人!”黃粱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這根本不是錢不錢的事兒!這是律法章程!是朝廷體統!是……”
“好啦好啦!”張經緯再次打斷他,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拿起一份剛送來的公文丟給黃粱,“黃典史,有這爭辯的功夫,不如辦點正事。喏,楊巡檢昨夜帶人抄了石府幾個暗窯,抓回來幾個熬製五石散的方士,都是要緊人犯。你去審一審!”
黃粱接過公文,臉色依舊難看,但還是下意識應道:“……是。”
剛想轉身,張經緯又補充了一句:“哦,對了,還有件事。把蕭主簿的醫藥費給報了。他挨那小叫花子一頓打,傷得可不輕,醫官開了不少好藥。”
黃粱剛壓下去的火氣“噌”地又冒了上來,他猛地轉身:“大人!這報銷醫藥費……怎、怎會要下官親自去辦?!”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經緯一臉理所當然:“你不是暫時代理主簿一職嗎?這錢糧報銷、賬目往來,不正是歸主簿管?這點小事,難道還要本官親自拿著單據去戶房辦理不成?”他挑了挑眉,一副“你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
黃粱被噎得夠嗆,強忍著怒氣道:“縣廨幕僚自有書辦處理這些庶務!胡書辦呢?”
“胡圖去鄉下辦退糧票的差事了,三五日回不來。”張經緯掰著手指數,“趙培新?喏,在那邊,”他指了指角落裏埋首在成堆軍戶名冊裏的趙培新,“正核對軍戶糧補呢,這事關重大,不能打斷。方悅……還沒上卯呢。你說,不找你找誰?”
黃粱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腦門:“那……那下官記得大人身邊不是有個書童嗎?這些跑腿的活兒……”
“錢明?”張經緯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他把他認識的字兒全寫下來,都不一定能連成一句通順的話!讓他去報銷,你是嫌賬房太清閑,還是嫌本官的臉丟得不夠大?”他身體微微前傾,盯著黃粱,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感,“黃典史,本官是作為你的上官,讓你辦點分內之事。怎麽?磨磨唧唧,推三阻四,你是覺得本官使喚不動你了,還是覺得這典史的位子坐得太舒坦了?”
這近乎直白的敲打,讓黃粱的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他胸口劇烈起伏,嘴唇哆嗦著,憋了半天,終於從牙縫裏擠出兩個飽含怨氣、音量不大卻異常清晰的字:
“哼!懶官!”
說完,他猛地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腳步重得像是要把地磚踩穿。
公廨裏一片死寂。趙培新從賬冊裏抬起頭,目瞪口呆;幾個衙役更是嚇得縮緊了脖子,大氣不敢出。
張經緯也被黃粱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弄得一愣。他看著黃粱怒氣衝衝消失的背影,非但沒有動怒,反而摸著下巴,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低聲自語道:
“嗬……這黃粱,火氣怎麽越來越大了?看來是昨晚上沒睡好?還是……這代理主簿的擔子,把他壓出真火來了?”他搖搖頭,重新拿起一份卷宗,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
這沉悶的縣衙,似乎因為黃粱這一句“懶官”,多了點意想不到的生氣。
一個帶著幾分戲謔、幾分涼薄的聲音卻突兀地從門口響起,像一塊冰投入了剛剛平息的水麵:
“嗬嗬,張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這聲音!張經緯猛地抬頭,隻見高陽樓的沈掌櫃,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公廨門口!他依舊穿著那身料子上乘卻毫不張揚的錦袍,臉上掛著慣有的笑容。
張經緯心頭警鈴大作,問道:“沈掌櫃?縣衙重地,非請勿入!你是怎麽進來的?!”他的手已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令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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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掌櫃仿佛沒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壓力,慢悠悠地踱了進來,步履從容得如同在自家花園散步。他目光掃過那些低著頭的書辦,最後落在張經緯緊繃的臉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輕飄飄地吐出四個字:
“錢能通神。”
這四個字,如同晴天霹靂,在張經緯腦中轟然炸響!
“嘶……”
他幾乎是本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這正是他昨日在書房裏,對王二狗說的原話!怎麽會……怎麽會從沈掌櫃口中說出來?!
王二狗……背叛?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瞬間噬咬了他的心髒。不,不可能!他猛地掐滅這個可怕的猜想,一定是巧合!是沈掌櫃這老狐狸嗅覺太靈,或者……他安插的眼線就在附近偷聽!對,一定是這樣!
張經緯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心緒,麵上不動聲色,隻是眼神更加冰冷地鎖定了沈掌櫃。
沈掌櫃似乎很滿意看到張經緯那一瞬間的失態,他故作輕鬆地擺了擺手,笑容依舊無懈可擊:“哎呀,開個玩笑罷了!張大人莫要見怪。”他環顧了一下公廨,仿佛在欣賞什麽風景,“在下是聽到裏麵動靜不小,心生好奇,忍不住過來看一眼。其實呢,我是正經來衙門裏辦文書的。”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份文書,恭敬地雙手呈上,“按照大人您之前的吩咐,高陽樓涉及違禁的部分廂房,已經全部拆除完畢了。改建商所需在工房報備一下手續。”
張經緯接過文書,看也沒看,隨手丟在案上,目光如鷹隼般盯著沈掌櫃,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嗯,乖。” 這個字,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近乎訓誡寵物的意味,刻意而尖銳。
沈掌櫃臉上的笑容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陰鷙,但轉瞬即逝。他躬身道:“既然文書已呈,那在下就先行告……”
“等等。”張經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沈掌櫃腳步頓住,微微側身:“大人還有何吩咐?”
張經緯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支在案上,目光帶著審視和一絲玩味,緩緩說道:“沈掌櫃,本官幫了你一個忙,連一聲‘謝謝’都不說嗎?”
沈掌櫃靜靜地站在原地,背對著張經緯。過了幾息,他慢慢地、極其標準地轉過身,對著張經緯的方向,深深地作了一個長揖。他抬起頭,臉上那副圓融的笑容重新掛起,甚至比剛才更加燦爛,聲音也拔高了幾分,清晰地在寂靜的公廨裏回蕩:“在下沈開陽,在此謝過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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