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冤枉

字數:4258   加入書籤

A+A-


    易禾自知沒有權限關押朝廷命官,於是寫了一封書信留給驛丞,讓他們速速送往建康。
    冀州太守和河間縣令已經嚇得魂不守舍,也上了奏疏自請罪責。
    也是這天晚些時候,石贇有些憂心地問了一句。
    “大人,您不覺得這件事有點過於順遂了嗎?”
    “覺得啊。”
    易禾含笑回他。
    貪墨租調,本是大案要案,就這麽無波無瀾地讓她阻止了。
    除了楊曄對謝相沒那麽死心塌地之外,還有她的身份起了大用。
    “因為這不是在建康,三品的威勢就能讓他們害怕,事情自然順利。”
    “那……楊曄說的話就可信麽?”
    “無所謂,反正他人已經在大獄裏了。”
    楊曄是謝相一手提拔起來的度支侍郎。
    而白青作為陛下的眼線,已經入職度支數月,這樣都沒抓到他的把柄。
    要麽是他行事縝密,要麽是他確實沒做過惡事。
    易禾私心更傾向後者。
    也正因為他還沒替門閥賣過命,所以這次冀州之行才譴了他來。
    不交出這一道投名狀,謝相以後憑什麽信任他。
    若辦成了,就算跟謝相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以後勢必要往上走。
    若辦不成,性命和仕途他都別想要了。
    易禾沒想到的是,楊曄卻十分乖覺,老老實實就讓綁了扔進牢裏。
    反正租調也確鑿沒有運出城,日後可尋個未遂的緣由減輕罪責。
    就算保不了命,應當也不會帶累家人。
    權衡之下,自然是被回鄉省親的太常卿關押在河間更好。
    “若非大人阻攔,這租調肯定就要被他運走,可見他還是會選擇替門閥做事。”
    “今日他肯配合下獄,也隻是利用大人替自己擋災難。”
    這個假設易禾自然考慮過,可她卻無法預知後麵的事。
    她可以借由租調莫名出現在莊子裏推測楊曄貪墨。
    卻不能以此為據斷定他已經貪墨。
    “或許吧,誰知道呢,若陛下查不到他以往作奸犯科的實證,興許他就能活命。”
    ……
    翌日,石贇派手下打聽到了聞十九的住址。
    易禾覺得昨日已經動用了儀仗,那今日也不妨再用用。
    王顯托付她的時候,就是想給這位故人盡尊榮盡體麵的排場。
    現在有這個條件,何妨做個順水人情。
    一行人吹吹打打到了久閣路,整條街已經快被圍得水泄不通。
    聞十九的家人已經早早迎候在門外。
    聞鐵匠大約四十左右年歲,人看著憨直。
    見到易禾連頭都不敢抬,話也沒有兩句。
    好在他家中還有兄弟子侄,能幫襯他周全下禮數。
    易禾好奇他跟王顯是如何相識的,便隨口問了一句。
    聞鐵匠老實答:“王大人之前在北地為官,那年去吳州上任經過河間,路上車輪出了點毛病,就停在草民的鐵鋪外頭,草民便替他修好了。後來他在河間逗留了幾日,又讓草民替他的家奴造了幾把兵器。”
    “大人到了吳州後曾給草民傳過一封信,說若家中晚輩想進學謀事的,盡可去吳州找他。”
    “再後來聽說他又去了建康……”
    易禾聽到此處微微頷首:“沒錯,他如今跟本官同在京城為官。”
    聞鐵匠一臉愧色:“不怕笑話,這些年草民沒跟大人聯絡過,犬子這次上京,草民實在沒辦法,才冒昧寫了個封信給他。”
    說到這兒,易禾問了個她很早之前就疑惑的問題。
    “那,你為何不願聞十九去應武舉?”
    聞鐵匠微微歎息一聲:“雖然草民一輩子沒出過冀州,可是朝中的事也聽說過一二。我們連寒門的門第都不及,如何可能在京中謀定差事?”
    “犬子確實多年習武,也算有些天賦,草民正是怕他察舉時鋒芒畢露,擋了別人的仕途,會招來殺身之禍。”
    話到此處,氣氛便有些凝滯。
    石贇見狀接了一句:“那你有所不知,此次武舉的主考官正是咱們大人。”
    聞鐵匠這才壯著膽子端詳了易禾一眼。
    武舉的考官,必得是武功蓋世的人。
    麵前這位看起來貌驚四座,竟然也精通拳腳兵略?
    這麽想著,他起身行了一禮:“原來如此,犬子能一舉奪魁,幸得大人賞識。”
    易禾笑著搖頭:“本官奉旨察舉,你家郎君能奪魁,靠的是自己本事。”
    聞鐵匠躊躇片刻,有些猶疑地問道:“那,犬子可否向朝廷陳情,派他個在河間能幹的差事?”
    易禾不解:“留在京中不是更有前景?”
    “可……可是草民聽說朝中門閥擋道,我們庶民子弟怕是要受欺辱。”
    聞十九的一位叔叔見自家兄長當著京官的麵揭官場的短,趕緊出聲打圓場。
    “這些都是兄長胡亂聽來的,大人千萬別放在心上。”
    沒想到聞鐵匠卻較真起來:“怎是胡說?冀州的一門世家大族,最小的一輩在京中做了大官,就因為朝中無人幫襯,聽說過得十分艱難。”
    易禾微微皺了皺眉:“聽說?”
    “草民還聽說,他冀州的族中已經沒了五服的近親,如今老家這些人,已經占了他在冀州的宅地。”
    易禾聽完心裏鬆了口氣。
    她以為什麽事呢,不過是些宅地。
    反正她也不在冀州住,這些親戚家的晚輩一年年長成,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總得有地方住才行。
    她幼年時沒少麻煩這些族親,權當是報答一二。
    “還不止,好像連天家賞賜下來的糧田布帛,他們也想占了。”
    “以前隻聽說過吃獨女絕戶,沒想到還有吃獨子絕戶的。”
    易禾聽到這兒恍然明白了。
    他們說的田帛,大約是之前司馬瞻贈她的那些。
    當時東西已經送到了冀州,她也沒想好怎麽處置。
    這次回鄉,原就是想跟馮撰見上一麵,商量將這些東西妥善安置了。
    可惜,冀州太守是個貪官,否則用來接濟流民也算個好去處。
    喜歡扒牆腳的女禦史請大家收藏:()扒牆腳的女禦史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