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別鶴離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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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搖風叩瑣窗,深宵獨坐怯衾涼。
欲別低撫芙蓉麵,清漏聲聲碎玉廊。
暗斷腸,幾徊徨,霜凝鬢角剪燭光。
此去西南瘴雨密,恐卿猶立小梅樁。
...
夜幽幽,風敲窗,柔風不進心憂長。
攬衣執筆目凝漿,鷹王初遇巾幗槍。
——盼妻能如冬雪梅,堅韌無垢破迷牆;再盼無為方更好,事端不擾躲朝堂。
此夜,應是齊麟最糾結的一夜,望妻聚思,回憶滿滿,仿如昨日。
自打告別蕭文景後,齊麟便知時機已到,多次欲向沈安若道明一切,嘴巴每每卻如黏上漿糊,終不得張。
此刻,他終是將千百惆悵、往昔初見與相伴今朝壓入心海,皺眉緩歎間聚眸於燭光。
燭火微暖,暖暖入心,在心頭升起一團火焰,灼燒著粒粒痛感,滴滴不舍。
他知道有些事必須要去做,縱使身側便是那溫柔鄉,也要為父王、母妃昭雪恨。
可是...他既想讓沈安若獨當一麵,又想讓沈安若遠離朝堂。
然,沈安若是去是留,他也絕做不了主。
通常在這個時候,各有命數也會成為最好的說辭,亦會成為一種安慰。
不過,齊麟還是奮筆疾書,寫下了告別語。
——不以人為據,不以鏡照己;不以眼耳為實,應憑心感之。
這是整封信的結尾,他隻感過於蒼白,不禁掏出藏於衣袖中的聖詔,這聖詔雖是他向蕭文景討來的,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保命符。
於是,他也加上了另一句話——此聖詔非生死關頭,不得拿出。
望之,痛之;忍之,涕之。
在他幾番輾轉,多番不舍下,終緊了緊披風係帶,靜步而出。
鎮北王府外火把齊揚,兵將齊聚,五千鎮北軍也將隨齊麟一同前往鎮西軍大營。
這點兵力自然無法與曹傑逾的三十萬鎮西軍抗衡,但,五千兵馬在趙瑾睿和柳霖霖的帶領下還是早早地守在了鎮北王府前。
“大哥,此次前去鎮西軍大營恐凶險難料,我還是覺得你隻帶五千士卒有所不妥...”
“王爺,阿睿所言不無道理,還請王爺將一萬鎮北軍和五萬京畿駐軍全都帶上...自我接管京畿駐軍大營以來,日日操練兵馬從無懈怠,如今即便五萬京畿駐軍的戰力還有所不足,卻也各個英勇無畏、不懼生死。”
齊麟含笑分別看了一眼趙瑾睿和柳霖霖,隨之搖頭道:“阿睿、霖兒...你們二人終是不夠了解曹傑逾,他絕不會對我不利,亦會護我無恙。”
趙瑾睿,忙道:“大哥,你就別再騙我了,我不止一次聽二哥說過...那曹傑逾仗著先帝定下的軍規,屢屢忽視聖意,每次都以鎮西軍需抵禦“遏摩國”進犯為由搪塞朝廷。他雖在明麵上對二哥十分敬畏,卻也多次抗旨不遵,拒絕回朝。”
“此次大哥你奉旨前往鎮西軍大營,曹傑逾定會以為大哥來者不善,必會處處刁難。還有,這普天之下誰不知曉大哥與他曹傑逾是相互製衡的關係,曹傑逾若心懷不軌必會借機除掉大哥,屆時,恐整個大襄都再難有人與其對抗。”
柳霖霖,接著說:“王爺,民女不懂權謀,也不知朝堂上的那點事,但,民女卻很清楚“窮家富路”的道理。王爺還是多帶些兵馬吧,兵馬越多,王爺就越有勝算,而兵馬亦是一種保障。”
齊麟柔柔一笑,“本王之所以會說你們還不了解曹傑逾,全因你們不知曹傑逾的本性。昔年,父王被封為鎮北王之時,曹傑逾卻隻得了鎮西大將軍一職,追其原因那時的曹傑逾也不過是父王麾下的一名副將罷了...”
“從一定意義上講,曹傑逾的鎮西軍本就是鎮北軍。若嚴格說起來,父王當年執掌天下兵馬,先帝隻攻政務從不過問兵馬之事,這不止是因先帝早就有意要和父王平分天下,也因父王在軍中的威望實在太高,先帝已然無法左右。”
“昔年的曹傑逾就相當於現下本王麾下的鎮北軍副將馮吉,本王若派馮吉領三十萬兵馬去鎮守大襄西南邊關,他斷不會在得勢後視本王為敵。”
柳霖霖柳眉微皺,低吟道:“可人心會變,如今早已不是當年...”
齊麟,自若道:“人心當然會變,可先帝卻早已將曹傑逾看得透透的。沒有人能比先帝更了解曹傑逾,隻因曹傑逾最早歸順的也是先帝,後才屈居於本王的父王麾下。”
“無論是你們,還是文景都和曹傑逾差著輩分,自也看破不了曹傑逾的心思。可本王幼時就常聽先帝分析朝局,每位朝臣的心性,本王也早已了如指掌。”
“其實,曹傑逾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在於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能擔下多大的事,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這也是他後來為何甘願成為父王麾下一副將的原因。”
趙瑾睿,遲疑道:“所以,大哥的意思是...二哥隻是過於擔憂了,曹傑逾壓根就不會做出叛國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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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齊麟當即否定道:“在本王尚未見到遏摩國聖女梵珞婭之前,還不敢斷定曹傑逾有無二心。”
“但,本王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有無二心,他都不會對本王發難。”
“為何?”趙瑾睿一臉不解道:“若那遏摩國聖女已然決定下嫁,曹傑逾又怎會不對遏摩國盡忠呢?而,除掉大哥,又是他彰顯忠心的不二之選。”
齊麟微微搖頭,“他還沒那個膽量...事實上,即便梵珞婭願意與他結合,他也斷不敢與鎮北軍為敵,因為他絕無把握能全殲鎮北軍。”
“當年,先帝對他的評價也唯有一個“穩”字,而“穩”雖是褒義,卻也意味著他絕不會冒險行事。一個習慣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人,在身強力壯之時尚需隱忍,如今他逐漸老邁,多得是力不從心,就更不會選擇冒險了。”
“隻是...”齊麟想要再次開口,卻欲言又止,不由呆滯了眸光。
——很多時候,人還是毫無顧忌得好,顧忌越多,行事就會越遲緩,最後縱使天縱奇才,也會在遲疑下每每錯失良機。
——此時此刻,他多麽希望曹傑逾真有不臣之心,唯如此他才能心安理得。因為,曹傑逾越瘋狂就越有可能成事,一旦曹傑逾真與那遏摩國聖女達成共識,那他也能毫無後顧之憂地施展“金蟬脫殼”。
——如若不然,無論是他親手懲治曹傑逾,還是曹傑逾間接因他而死,他都會極其內疚,再難心安。
就在這時,齊麟也赫然意識到此次他前往鎮西軍大營或會成為曹傑逾的一場劫難。
——劫難不分善惡對錯,正如地震洪澇來時,它們也不會先排除掉良善之人。
——無論是否良善,隻要遇到了,就極有可能喪命。
“隻是...什麽?”趙瑾睿迫不及待地追問著,“大哥是否還有什麽不放心之事?”
齊麟聞言,先是側眸凝向趙瑾睿,隨後也順勢回眸朝王府內望去。
他雖擔憂沈安若,卻也知沈安若斷不會有性命之危。
隻是,趙瑾睿這麽一問,他又必須要用肢體動作送上一個答複。
所謂順勢回眸,不過是想讓趙瑾睿完全相信他隻是放心不下沈安若罷了。
“還請大哥放心,就算瑾睿粉身碎骨也會護好親王妃的。明日,霖兒就會搬進鎮北王府,我趙府的三百府兵也會日夜在王府四周巡視,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齊麟淡淡一笑,“本王會留六大女將守在安若身側,亦會留下五千鎮北軍隨時待命。在這景都城內,無論是誰,隻要想對安若不利,都會死無藏身之地。”
他漸漸收斂笑意,又對柳霖霖沉聲說道:“霖兒,用好你手中的五萬京畿駐軍,如有必要,萬事皆可為。”
柳霖霖緩緩點頭,齊麟沒再過多囑咐,他蹬馬而上,直接率領五千鎮北軍朝城外走去。
待齊麟遠離,一魅影也從鎮北王府的上空一掠而過,就此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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