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
    西川千緒的手隱藏在衣袖裏，緊緊攥成拳，指甲陷進掌心裏，卻仿若不覺。
    “後來，我們就和你父親失去了聯係，直到去年，我在警視廳看見了你。”
    池上原摸著下巴，似是陷入回憶，“後來我才知道，你加入了組織，那個地方，小橙你不是自願去的吧？”
    西川千緒這才稍稍掀起眼簾，麵對對方的試探，她的眼神微微閃了閃。
    “是啊，叔叔，我真的太痛苦了，走投無路這才想來求助您……爸爸經常跟我念叨您，說您是他最重要的兄弟……”
    她擦了擦眼淚，哽咽道：“爸爸還說，當年你們三個的關係特別好……我也沒想到，石田叔叔竟然是這樣的人，幸好我先來找池上叔叔您了……”
    “石田那家夥，已經完全沒有底線了，”麵對熟悉的臉，池上原的語氣不自覺軟下來，安撫道：“你來找我是對的，分別前，你爸爸還拜托我將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照顧好你。”
    “小橙遇到什麽事情了？想脫離組織嗎？”
    西川千緒點點頭，又搖搖頭，“雖然我很想，但那太難了，我不想讓叔叔您為難……”
    她低下頭，長長的頭發擋住了臉，看不清越發冷的神情，“原本我想求叔叔您幫我脫離組織的，但現在我更想讓石田進監獄！叔叔，您能幫我嗎？”
    池上原沒有出聲，似乎在思考這方麵的可行性。
    西川千緒抿抿唇，拋出一個誘餌，“我在組織裏負責情報處理，最近上麵似乎有意扶持新人擔任您的位置。”
    “嗯，確實是有這麽一回事。”
    “那您知道嗎？這個新人就是石田丸佑的遠房親戚。”
    “什麽？！”池上原的眉頭皺起，思考了一會兒，點頭應允，“好，小橙我會幫你，為了信守我當年答應謙朗的諾言。”
    “嗯嗯！”
    ……
    中午，西川千緒拒絕了池上原留下來吃飯的邀請，獨自一人找了家拉麵館，沉默地吃著。
    信守諾言？
    騙鬼呢。
    在池上原家走了一遭，西川千緒徹底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一年父母所經受的追殺與麻煩，石田丸佑一定在其中推波助瀾！
    西川謙朗過於優秀，處處壓他一頭，隻要西川謙朗不在了，他自然可以當選議員，升官發財。
    直接要人命，那等於自斷官路，所以石田丸佑選擇溫水煮青蛙，利用友情把西川謙朗安排在自己監控範圍內，不斷向外界拋出西川家的信息，一點一點地把西川謙朗蠶食掉，逼其主動辭職。
    而那個家庭醫生，怕是和母親的病脫不開關係。
    西川謙朗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才在一年後徹底和石田丸佑斷絕關係，帶著小千緒到空無一人的千月島隱居。
    隻是他們是怎麽被發現的，還需要調查，但可以確定一點，那三年的追殺是烏丸蓮耶幹的，他被弈複活後早已不在活人名單裏，也自然不受消除記憶的影響。
    至於池上原，雖未直接參與石田丸佑的計劃，但不代表他不知情。
    從始至終，西川千緒很聰明地沒有問他是怎麽知道這些秘辛的，扮演著一個懵懂的、受組織迫害的、渴望親情女孩。
    西川謙朗辭職，對他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不動手或許是想坐山觀虎鬥，又或許是還掛念著一點兄弟情。
    隻不過這兄弟情分，並不見得有多深厚。
    西川千緒改名後一直在東京上學，但凡池上原用點心，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她，但他從未找過，也沒有打開過一次和西川謙朗通信的信件。
    換句話說，他重視的，不過是西川謙朗的利用價值罷了。
    現如今，石田丸佑威脅到了他的地位，他依舊想要坐山觀虎鬥，利用西川千緒除掉石田丸佑，這樣，他池上原就永遠都是一名清正廉潔的好官。
    他是一名聰明的旁觀者，西川千緒找不到一絲破綻。
    西川千緒隨意地拿筷子攪拌著拉麵，眼底劃過一絲冷光。
    池上原和石田清子都把她當作一柄利刃使，都愛玩借刀殺人這一套，既然如此，她也樂意陪他們玩一玩。
    她微微勾起嘴角，“那就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獵物吧～”
    既要又要還想清清白白？
    “真是可笑。”
    ……
    “一個星期了，你的千緒姐姐還是沒能找到你呢。”
    清水若禾輕柔撫摸著清水秋織的臉，目光充滿懷戀，“妹妹，哥哥真的很愛你。”
    清水秋織略帶嘲諷地勾起嘴角，眼眶逐漸濕潤，“哥。”
    “嗯？”
    “你還記得嗎？我剛到美國時經常受欺負。”
    清水若禾看了她兩秒，像曾經那樣坐在她身邊，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周圍，帶著些陌生的熟悉。
    清水秋織卻沒有像小時候那樣靠在哥哥肩膀。
    “那時候你們都不讓我聯係千緒姐姐，我一個人特別害怕，是哥哥突然出現，打跑了他們。”
    清水秋織借著從排風口穿過的微弱光線，看著地麵上兩人幾乎重合的影子，仿佛又回到那個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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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燦燦的夕陽下，哥哥擋在她麵前，將那些壞孩子一一打跑，並交給她一把刀，告訴她，“秋織，記住了——弱者，才會受欺負。”
    從那以後，清水秋織學會了反擊。
    “哥，你知道嗎？我最開始受欺負是因為穿的衣服鞋子是盜版。”
    清水若禾微微點頭，“知道，從那以後，你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托朋友買的正版，我記得，你很喜歡。”
    “嗯，”清水秋織的唇角上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我確實很喜歡，哥哥。”
    “可是哥哥，你知道的，我也最討厭盜版了。”
    清水若禾微微一頓，抬起眼簾看向她。
    她明明笑著，眼底卻是一片淒涼。
    她一字一頓，緩慢又輕聲。
    “哥，你為什麽，要讓我成為……千緒姐姐的盜版呢？”
    “……”
    罕見地，清水若禾陷入了沉默。
    清水秋織接著說：“情感上，我還是你妹妹的盜版呢……”
    她伸出手，輕輕勾著清水若禾的小指，眼睛凝上一層水霧，亮亮的。
    “哥哥，能讓我看看千緒姐姐小時候的照片嗎？”
    空氣仿佛凝固，靜地清水若禾清晰聽到眼淚掉落的啪嗒啪嗒聲。
    他無奈地摁開手機，找到一個私密相冊，打開後映入眼簾的是西川千緒自七歲進入組織到現在的照片。
    清水秋織的目光定格在第一張照片。
    那張西川千緒七歲時的照片，和她清水秋織七歲時的樣貌，一模一樣。
    “怪不得呢，從小到大，組織裏的人都說我和千緒姐姐像……”
    清水秋織輕輕靠在清水若禾肩膀，“哥，你能和我講講，176號實驗體的故事嗎？”
    “就當是……基於這麽多年的一點兄妹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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