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針線，發現今日針線房有為的熱鬧，大家討論的，都是內院選丫頭的事情。
    有人道：“還是伺候八姑娘好，莫小娘受寵，伺候八姑娘，少不得也得臉。”
    “你想什麽好事呢？八姑娘那邊，早就定下了，莫小娘將自己的丫頭給了八姑娘。”
    “呀，那不是八姑娘那邊沒希望了？”
    “八姑娘沒希望，不是還有莫小娘那邊嘛，莫小娘將自己的丫頭給了八姑娘，自己身邊就差了人，少不得要選兩個進去。”
    “不知道誰那樣好運，能被選進去……”
    兩姐妹對視一眼，都默不作聲，隻進屋拿了針線筐，去廊下做活計。
    轉角處，小雪將針線筐放在地上，對著夢夢、白鷺炫耀道：“我娘說，莫小娘身邊缺個針線丫頭，要給我走關係，少不得我就得了那好，進內院去了。到時候，你們要是想進內院看看的，就給我帶信，我帶你們進去。”
    她臉上那得意的神色，怎麽也遮掩不住。
    夢夢與白露早知她本性，十句話有九句話信不得，因此也不做聲，隻做自己的針線。
    小雪覺得無趣，但又想跟人炫耀，見小菊姐妹來了，便拉著她們兩人說些誇榮的話。
    小梅沒忍住，回了一句：“那就恭喜你前程似錦了，日後若真的進了內院，你讓我們這些人開開眼。”
    吳家內外院管得嚴，內外院的小丫頭，也不許多來往，連通內外院的隻有那些管事。
    這是吳太太的規矩，她不許後院跟前院來往，防的是那些小娘，怕她們勾連前院，惹出什麽是非來。
    當初何小娘算計莫小娘，就是借外院婆子的手，往莫小娘的飯食裏摻了活血的東西。
    吳太太借此，便分割開了內外院，將整個吳家內務，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吳老爺雖然寵愛莫小娘，但是對於世家出身的太太是尤為敬重的。
    吳太太分割開了內外院，隻說便於管理，吳老爺也應了。
    反正，在吳老爺看來，不過是女人爭風吃醋的小事罷了，隻要不鬧到自己跟前，便隻做不知。
    小雪見兩番炫耀不成，免不得生悶氣。
    又見五娘來了，怕五娘打罵，這才安靜下來，做些針線活計。
    五娘手裏拿著一個籮筐，裏邊放著許多的布頭，也沒言語，隻對幾人道：“昨日叫你們做的活計，可做完了？”
    “做完了。”
    幾人分別應聲，唯有小雪不語，麵色訕訕。
    五娘問道：“你可是沒做？”
    小雪起身回話：“回姐姐，不是沒做，昨日我娘叫我去了內院，就沒來得及做。”
    “嗬，說到底還是沒做。”五娘冷嗬一聲，並不與她爭論，隻道：“什麽緣由都不成，沒做完就得罰，今日的飯食，你便不得吃。若是明早還未做完，明日的飯食也別吃了。”
    小雪正要告饒，五娘卻不耐煩聽，隻打發她去庭院裏站著罰站。
    小雪羞得麵紅耳赤，隻覺旁人都在笑她。
    五娘又道：“今日內院那邊傳話，說需要五十個荷包，咱們這邊，分了十個活計。你們分著做，一人做兩個，用這些碎布頭拚接出來。”
    說罷，就將籮筐放在她們跟前，叫她們自己尋布頭做。
    白露問了一句：“五娘姐姐，可要繡些紋樣？”
    五娘道：“隻隨你們去，愛做繡樣的就做，做得好了，入了那些大丫頭的眼，自有你們的好處。”隨即又對小梅道，“小梅，順娘叫我分派你，做出十個絡子來，配她們做的荷包，流蘇、卷線，你自己去陳媽那兒領。”
    “哎，我曉得了。”小梅脆生生應了，就去陳媽那裏領線跟流蘇。
    陳媽給她拿了黑、紅、藍三種色的線，還有些許配色的銅絲線。
    小梅見了，從那銅絲線裏抽出幾根來，遞與陳媽。
    陳媽見了，滿意的讚道：“是個好丫頭。”隨即，聲音小了幾分，“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夏蟬喜歡寶相紋，偏愛簡單的絡子。”
    “多謝陳媽指點。”小梅連忙道謝。
    陳媽不在意的擺手，示意她出去吧。
    小梅出去後，悄聲跟小菊說了太太身邊的丫頭喜好，小菊點頭，選了一塊鬆花綠，一塊鴉青的，用滾針，在布上繡了兩種不同的寶相花紋。
    滾針繡得快，也不需繡色塊，隻做紋路。
    繡好了花紋，便用剪子剪了，要兩個最簡單的腰圓荷包。
    荷包內側，都是碎布頭拚借的，隻針腳齊整，又用發紅的炭火放在銅製的熨鬥燙了，布片就平整了。
    縫合好了，就讓小梅打了兩個平安結絡子，配了上去，看上去倒也敦肅齊整。
    將荷包交到五娘手裏，五娘瞧了，誇了一句：“你倒是手巧，隻學了一個月，便做出來齊整的荷包了。”
    “都是姐姐教得用心，這才做出這簡陋的荷包來，比不得姐姐的針腳齊整，花紋靈巧，不過是借著滾針快，繡了些紋路，討個小巧。”這樣的誇讚，小菊不敢深受，隻做謙虛之言，誇讚都是五娘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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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娘這樣冷淡的，聽了這樣的好話，也忍不住露出個淺淡的笑來。
    她喜歡聽話又勤快的，這丫頭若是沒有造化，進不了內院，她便回了順娘，要了來做個繡娘，好歹也不用風吹日曬的做活計。
    這批荷包交了上去，內院挑選的丫頭名單也出來了。
    柳媽媽作為外院管事，此事便由她公布，將外院的大小丫頭都召到中庭處。
    柳媽媽身後，是外院的大小管事十來個。
    這些管事統一穿著白滾邊藍底的窄袖襦，配的是藍底纈染的碎花齊胸裙，不同之處，就是各自的配飾與發髻。
    有幾個年輕的，還畫了眼眉，配了香囊。
    各處的大小丫頭站在庭中，隻等柳媽媽清點花名冊，有那走了關係穩操勝券的，自是得意，有那自覺無望的，就悶頭不語。
    小梅有些忐忑，忍不住拉住了姐姐的手，小菊握回去。
    掌心相連，心也暖了幾分。
    “花芽、秋蘅去太太院裏，為粗使丫頭，打掃庭院。”
    最先點的，是太太院裏的丫頭。
    花芽、秋蘅出列，讓一幹丫頭羨慕不已。
    柳媽媽隨即又道：“白露、暖春，去莫小娘院裏，白露為針線丫頭，暖春為粗使丫頭。”
    聽得此話，小雪得意的神色落下，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幾分。
    前些日子，她家裏人給她走動關係，說的就是去莫小娘院子。
    柳媽媽又念了一批，最後才念道七姑娘處：“小菊、小梅，去七姑娘處，做粗使丫頭。”
    塵埃落定，兩姐妹的心總算是安穩了下來，邁步而出，頷首低眉，規規矩矩的給管事們行個禮，站在一旁。
    一個白麵媽子對花媽媽道：“你倒是收了兩個出息的徒弟，這一下子，都送了進去。”
    花媽媽帶著慣常笑臉，低聲道：“不過是兩個粗使丫頭罷了，算不得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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