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敖媽媽照常打發了姐妹兩人去幹雜活，自己伺候七姑娘吃飯，問道：“姑娘，咱們屋裏的丫頭，倒是不夠使喚的。這菊瑛瞧著倒也好，不如選個時間，定下她大丫頭的例？”
    敖媽媽看似是在為小菊說話，實則是在提醒七姑娘，將自己的大侄女蘭瑛接來。
    屋裏的兩個丫頭，菊瑛是姑娘的貼身丫頭，不好總使喚。
    梅瑛好使喚，但何媽媽那邊也喜歡使喚梅瑛，敖媽媽不好跟何媽媽搶，就想著將蘭瑛接來，蘭瑛雖然年紀小，但跑跑腿還是行的。
    七姑娘有些為難道：“這個事兒，現下跟太太提，太太會不會覺得，我心有怨言，不滿她撥來的兩個丫頭？”
    敖媽媽就道：“姑娘想差了，你定了菊瑛為大丫頭，太太那邊如何會不高興？現下缺了個粗使丫頭，我們再調派來一個，不是什麽大事。姑娘要是覺得不好開口，奴婢到時候跟挽春姑娘提一句。”
    七姑娘這才點點頭，就道：“既如此，媽媽便提吧，若是挽春拒絕了，此事就日後再提，不可歪纏。”
    敖媽媽點點頭，想著，不過是一件小事，姑娘就是太過小心了。
    吃了飯，何媽媽就遣人請兩位姑娘過去了。
    今日的何媽媽手裏拿了一根竹鞭，看起來有些嚇人。
    “請兩位姑娘上前來。”何媽媽道。
    兩位姑娘上前，何媽媽又道：“世家女子，行走坐臥皆有要求，端莊持重為要，行走的時候，不可扭扭捏捏，不可歪七扭八，不可眼歪嘴斜，不可左右搖晃。”連說了四個不可，眼神犀利的看向兩位姑娘，又道：“煩請兩位姑娘走一走，容奴瞧一瞧。”
    七姑娘感覺有些別扭，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走路了，想要走好，但感覺自己肢體突然就不協調了。
    七姑娘聳肩直腰，走動了幾步，肢體僵硬，何媽媽皺眉，好似不大滿意。
    八姑娘也走動了幾步，肢體倒是比七姑娘舒展幾分，但走起路來，也不協調，可能是緊張。
    何媽媽也不大滿意，看了看，叫來了小梅：“梅瑛過來。”
    小梅沒想到，何媽媽會叫自己，但還是上前站定。
    何媽媽便舉起竹鞭，指著小梅的肩，對兩位姑娘道：“姑娘們請看，我們平日裏走動的時候，肩要平，腰要直，手要疊放於腰腹，走動的時候，上半身不能僵著不動，要隨著胯動。”說著，用竹鞭點點小梅的肩、腰、手，讓小梅給兩位姑娘做示範，又叫小梅走走看。
    小梅想著方才何媽媽的話，走起來有些僵硬，又被何媽媽用竹鞭打了一下，不重，但有點小疼。
    “抬頭，肩放鬆，別聳著。”何媽媽道，隨後又讓七姑娘、八姑娘仔細看：“雖說女子應該謙遜，但也不可卑躬屈膝，頷首低眉，是位卑者的臣服，大家小姐，要有自己的驕傲。”
    男人雖然都喜歡嬌弱的女子，但這樣的女子，寵一寵就會被忘在腦後。反而是那些有些脾性的，能夠在男子心裏留下印記，恩寵也更長久。
    因此，何媽媽不會將兩位姑娘教得過於謙卑柔順，反而要養出她們的氣勢。
    何媽媽培養那些姬妾、舞樂伎的時候，教她們謙卑柔順，因為她們無權無勢，隻能靠謙卑柔順來討上位者的歡心。
    但七姑娘、八姑娘不同，吳家是世家，即使要讓姑娘學會討人歡心，也不能折了世家的氣節。
    何媽媽拿小梅做示例，教導兩位姑娘。
    做得不對處，丫頭打也就打了，主子姑娘可不能打，隻能用言語說服。
    這一早上，小梅都不記得自己挨了多少鞭子，雖然不重，但還是有些疼的。不過，她走路的姿態倒是練出來了。
    在兩位姑娘練習的時候，何媽媽又教導起幾個小丫頭來：“你們是跟著姑娘們出門的丫頭，一舉一動都代表主子的臉麵，奴顏婢膝過於諂媚是不行的，那是丟了姑娘的氣節。麵對主子貴人，要頷首低眉，但麵對其他人，你們要不卑不亢。你們走幾步，我瞧瞧。”
    幾個小丫頭，在白芨的帶頭下，走動了幾步。
    何媽媽都不甚滿意，指點了之後，有不改的，就直接動竹鞭。
    竹鞭啪啪的打擊聲，一旁的兩位姑娘聽見了，心下免不得生出了怯意，雖然知道何媽媽不會打她們，但還是害怕，練習的時候也更加認真了。
    何媽媽見自己殺雞儆猴的效果達到了，這才放柔了聲音。
    練習完，就到了請安的時辰。
    敖媽媽照舊想跟著去請安，何媽媽道：“老姐姐帶著梅瑛這丫頭，將姑娘下午習字的東西準備好，此後，便由我領著兩位姑娘去請安。府裏的規矩曆來如此，有了教養嬤嬤後，由教養嬤嬤負責姑娘們的事宜。”
    敖媽媽還惦記著蘭瑛的事情，但何媽媽說這是府裏的規矩，她便不敢多言。
    在七姑娘出門前，敖媽媽隻得拉住了小菊，將蘭瑛的事情說了，又帶著兩分威脅道：“姑娘麵皮薄，不好開口，你跟挽春說一嘴，這事兒可別忘了，要是敢忘，仔細你的皮子。”
    小菊道：“媽媽放心，我定然不敢忘的，隻是……成不成……”
    “成不成不用你管，你占了大丫頭的位置，姑娘這邊還差個粗使丫頭，此事定然是成的。”敖媽媽頤指氣使，態度不算好。
    小菊隻得應了，離開的時候，看了一眼敖媽媽，又看了一眼何媽媽。
    既然有了教養嬤嬤，那敖媽媽管得就太多了些。
    可惜自己年紀太小，不然如白芨一般，將敖媽媽架空，想來日子就輕省好過了。
    小菊隻得將自己的不甘藏好，麵上依舊那副溫和聽話的模樣。
    到了太太的院裏，因著七姑娘、八姑娘多了教養嬤嬤，太太顧著點麵子情，說了些勸學的話，又道：“既然有了教養嬤嬤，日後就是大人了，行事要更得體，更大方。”
    七姑娘、八姑娘連忙起身，屈膝道：“女兒謹遵太太教誨。”
    太太嗯了一聲，又道：“過幾日，芙蓉城那邊有貴客來咱們家，你們這些日子，多學學規矩，到時候見了貴客，別失了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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