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麽多的一見鍾情，不過是見色起意，七姑娘要做的，就是賣弄自己的色相。
    小菊看著一遍遍練習的七姑娘，想起府裏的那些丫頭們，心下升起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感受，不知到是感歎己身還是歎息世間所有的女子。
    原來不管主子還是丫頭，想要向上走，都要出賣自己的色相嗎？
    後來，小菊見到了公子衡，原來女子也可以靠自己的智慧與手段向上走的，可惜，吳家沒有教給自己這樣的手段，也沒有教給自家姑娘這樣的手段。
    殊不知，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容貌再美，終究有人老色衰的一日。
    七姑娘也不嫌苦累，一遍遍的練習，一遍遍的讓小菊糾正體態。
    勢必要給李二郎留下最好的印象。
    小梅打聽完事情回來後，瞧見了七姑娘在練習，少女身形纖細，似池邊弱柳，柔柔一拜，有無限的柔情，就是那眼神中帶有太多的欲望，那是野心。
    “姑娘這般模樣，真美，要是眼簾能再垂兩分就更好了。”小梅也說不出來，這樣好在哪，但本能的覺得，這樣更顯楚楚可憐，更讓人心疼憐惜。
    小菊詫異的看了小梅一眼，方才她也覺得有些地方不夠好，但怎麽也說不出不好在哪，沒想到被小梅一眼看了出來。
    七姑娘就照著小梅所說，行禮的時候，刻意垂下眼簾，纖細的睫毛根根分明，顫巍巍的更有楚楚之姿。
    “姑娘這般楚楚動人之態，別說那些郎君了，奴婢一個丫頭，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憐愛。”小菊不住的誇讚七姑娘，將七姑娘誇了又誇，增加她的自信心。
    等七姑娘覺得有信心了，便開始行動。
    姐妹二人重新為七姑娘梳妝，梳了一個簡單的雙髻配蟬鬢，蟬鬢處，貼了幾片薔薇樣式的金箔，點綴蟬鬢。
    發髻上，沒有裝飾金銀之物，插了幾朵早春開的嘉慶子花，斜插一枝枝條纖細的嘉慶子花條，走動間花枝跟步搖一樣，輕輕晃動，更襯身姿。
    麵妝畫得淺淡，隻淺畫蛾眉，輕點唇脂，凸顯她風流靈巧的氣質。
    七姑娘眉眼生得淺淡，撐不起大妝，就這般淡掃蛾眉的“素”，更顯她的美。
    衣裳的顏色也是特意挑選的，肉色的交領廣袖花纈衫子，齊腰的海波紋青裙。
    裙子的裁剪也是刻意改過得，比一般的裙子裙褶子更窄，垂順感更好，顯得七姑娘下身修長，腰身不及盈盈一握，再配上垂地的素紗帔子。
    遠遠看去，身量不足的七姑娘也顯得長條條的，走動間似柳枝在微風中輕蕩。
    一垂眸，一抬手，豆蔻年華的少女，帶著幾分懵懂稚嫩的魅惑。
    兩個侍女隨侍兩側，手持青羅扇，不是扇風，而是擋著吹來的春風。
    三人走走停停，好似在遊玩賞景，侍女嬉笑，指著花草笑鬧。
    李二郎帶著小廝，挽著長劍，他每日裏都會在庭間舞劍。
    聽見嬉笑的聲音，微不可察的皺眉，小廝抬目瞧去，回道：“好像是吳家的姑娘，帶著丫頭賞景。”
    李二郎這才看了過去，遠遠的瞧著，三道俏麗的身影。
    為首的姑娘，因著距離有些遠，在樹木花草的遮掩下，看不清模樣，隱約可見窈窕身姿。
    打扮不冗雜，不繁複，看起來清新爽利，別有一番風流之態。
    小廝見李二郎久久沒有回神，心下就明了，笑著調侃道：“郎君也到了思慕的年歲。”
    李二郎回頭，瞪了小廝一眼，隻笑罵道：“好呀，現如今你膽子也大了，還敢打趣起我來了。”
    小廝見狀，就假裝請罪：“郎君恕罪，奴才哪裏敢打趣郎君，這不是見郎君久久不回神，方才這般言語，郎君既然惱怒，奴才不說就是。”說著，偷偷竊笑。
    李二郎也沒有怪罪他，隻轉身繼續練劍，他有預感，對方會過來的。
    七姑娘帶著丫頭，心裏有些忐忑，但看見小菊鼓勵的目光，還是往這邊走來了。
    最先傳來的是小梅的聲音：“姑娘，你瞧，這楊柳抽出了新芽，真好看。”
    “都言梅柳渡江春，柳枝新發，可見春日已至。”少女的嗓音柔中帶著幾分清冷。
    聲越淡，人越近。
    舞劍者與遊春者相遇。
    七姑娘露出訝異的神色，隨即斂去，猶疑了一下，還是上前行禮。
    “吳家七娘，見過李家郎君，郎君萬福。本是遊玩，不想卻擾了郎君舞劍雅興，郎君勿怪。”
    她柔柔一拜，落於李二郎眼中，便是一清冷麗人，眼波流轉，含羞帶怯的看了自己一眼，眼底情絲似有若無，讓人看了一眼忍不住看第二眼。
    李二郎見多了傾慕自己的女娘，隻以為對方就是來借機攀扯關係的，心中雖然對她有幾分意動，不免又帶了兩分蔑視，就回了禮，等對方動作。
    七姑娘見他神情冷淡，心中黯然，以為自己努力練習的姿態，並未給對方帶來什麽觸動，心中焦急，正欲攀談兩句，隻覺袖擺被人輕輕扯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行事，就柔聲道：“是七娘打攪了，現下便告辭，不擾郎君舞劍的雅性。”
    小菊就鬆開她的袖擺，上前一步，扶著她往回走。
    七姑娘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那一眼，便讓李二郎留了心。
    小梅瞧見李二郎的神情，心下歡喜，笑嘻嘻的上前扶著七姑娘，等走遠了些，才小聲嘀咕道：“方才奴婢瞧見，那李二郎盯著姑娘不回眼。嘿嘿，姑娘好事將近了。”
    小梅有些雀躍，帶著幾分憧憬道：“姑娘要是嫁與了李二郎，是不是要隨李二郎去並州？聽聞中原地區富庶更勝芙蓉城，那裏是不是比芙蓉城更好、更美？”
    七姑娘聞聽此言，嘴角帶起了兩分笑，但又想到自己即使嫁給了李二郎，也不過是個妾身，笑意就淡了。嘴上隻道：“八字還沒一撇，且別胡亂說。”
    小梅卻覺得此事十拿九穩，正要說些討喜的吉利話，就見小菊輕輕的搖頭，這才乖巧道：“是奴婢多嘴了。”
    小菊垂下眼眸，方才湊近了，她偷偷打量了李二郎袖擺上的滾繡，確實與阿娘留下的玉牌上的篆書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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