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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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必振的腳已經凍得麻木,但她不敢停下,她緊緊握著哥哥的手:母親死後,哥哥已經是她唯一的親人。
身後,爆炸聲接連響起,蘇聯的鐵血雄獅已經開始作戰,對抗著從未誕生的納粹從第二史召喚而來的噩夢。
坦克的轟鳴、士兵的呐喊、槍炮的怒吼,交織在一起,如此悲壯的交響樂。
但血肉之軀在失落的核子武器麵前還是太過渺小、太過脆弱。
“為了祖國!”
一名年輕的政委高舉著紅旗,衝鋒在最前方,他的聲音在風雪中回蕩,但從風雪中衝出的卻是一個火人,他高舉著的隻有一支旗杆,旗幟早已燒毀,但他仍抓著旗杆不放。
火焰在他身上起舞,結合那根旗杆,搖曳的火焰仿佛是一麵倒懸的旗幟,從遠視主義的視角看去,他就是那麵紅旗。
政委的目的隻有一個:朝我開火。
一名機動手舉著望遠鏡,熱淚從他臉上滑落,瞬間化成冰渣,他怒吼道:
“開火!!開火!!”
數十輛坦克同時開炮,炮彈如同雨點般砸向火光所指,然而,這些攻擊是徒勞的。
羌廷司被燃燒的政委攔腰抱起,火焰在二人的周身環繞,政委用血肉之軀硬抗著火焰的灼燒,他已是死人,但他死的時候還是站著的。
羌廷司冷笑則會,他抬手一揮,遠方襲來的炮彈在半空中化身為禮花:沒有任何爆炸物能傷害到他,畢竟,他就是來自第二史的最大的大爆炸。
更多的蘇軍在不成建製的裝甲師的掩護下衝了上來,他們的眼中沒有恐懼,隻有堅定的信念。
對於羌廷司而言,比起裝甲部隊,這些步兵反倒威脅更大——說不準這些蘇聯人當中就有科教信徒。
羌廷司轟殺著向他衝鋒的軍人和坦克,這時,一名沒有在曆史中留下名姓的士兵借著雪幕,從側麵靠了上來,羌廷司被一輪彈雨吸引了注意,居然讓士兵近身了。
士兵手中握著一把邊緣鋒利的大勺子,或許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把武器,他舉著這看似滑稽的武器衝向羌廷司,死命地將勺子戳進了羌廷司的後背。
羌廷司沒有出聲,他的身軀放出強熱,金屬勺子直接化成了液體,近身的士兵也被強熱點燃。
但這把勺子隻是佯攻,士兵拉開引線,引爆了身上的炸藥。
衝擊波將羌廷司炸倒在地,因為士兵勇不畏死的精神,這次爆炸不在他的預料之內,但也沒能重傷他,隻是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層淺淺的焦黑。
鮮血染紅了白雪。
“我們身後就是列寧格勒!”
無路可退,唯有死戰。
“蟲蟻!”
伴隨著輕蔑的惡語,羌廷司緩緩爬起來,他猜到,蘇聯人的軍隊沒有被密教滲透,那麽,如今的戰場上就沒人傷得了他。
一陣閃光,蘇軍的進攻被瓦解,羌廷司遁向東方:他的目的單一而明確,隻要讓那個女孩屈服於殺意,他從第二史繼承來的能力就不再受桎梏。
登神的道路,他已然看見了。
蘇軍傷亡慘重,而且他們的機動化部隊追不上羌廷司,隻能派出步兵去追擊。
說是追擊,其實就是用血肉去構築長城。
東方,孫必振跟著哥哥逃亡,寄希望於蘇聯人能暫時攔住羌廷司。
哥哥讓她不要回頭,但當羌廷司的笑聲在身後響起,孫必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去。
羌廷司的獨眼閃爍著火光,火焰中映照出無數蘇聯士兵的倒影——他殺掉的人,都在其中,甚至有孫必振的母親。
大祭司作戰從來都是虛實結合,這火光就是羌廷司的幻術,他能讓直視他獨眼的人看到已死之人。
“劉易斯……”故去的母親緩緩呼喚,孫必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劉易斯,別看他!”
羌廷司的幻術對信念堅定的人效果甚微,劉易斯的哥哥就是這種人。
哥哥猛地拽了她一把,試圖讓孫必振繼續向前跑。但已經來不及了。
羌廷司的身影一閃,已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雪花落在獨眼男人赤裸的上身,頃刻融化,然後蒸發。
羌廷司的獨眼之中,火焰跳動,恥笑,傲慢,此人自視甚高、自視為神,他蔑視眼前的兄妹。
“別過來!”哥哥舉起手槍,對準了羌廷司。
羌廷司當然不會照做,他向前邁了一步,並挑釁般看著哥哥。
“開槍啊,殘麵信徒,你可以試試,那軟塌塌的東西能不能在我身上打出一個窟窿。”羌廷司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哥哥將她護在身後,顫抖著舉起一把手槍,朝羌廷司扣動了扳機。
子彈打在了羌廷司的身上,卻如同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羌廷司獰笑著,抬手一揮,哥哥當即燃燒起來。
孫必振尖叫著,她試圖用手撲滅哥哥身上的火焰,但哥哥用最後的意誌力推開了她。
按理說,殘麵信徒是感知不到疼痛的,但是羌廷司的意誌可以和殘麵抗衡,在他麵前,殘麵的賜福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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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慘叫聲在雪地中回蕩,他的身體在火焰中扭曲,火焰融化周圍的雪,漸漸熄滅,哥哥最終化為一具焦黑的殘骸。
“哥——!”孫必振的哭聲撕心裂肺,她撲向那具焦炭,卻被羌廷司一腳踢倒在地。
羌廷司的聲音低沉而戲謔,他的笑醜陋而猙獰,他指著地上的焦炭,緩緩言道:
“你瞅瞅,這是你的熟人嗎?”
孫必振的眼中燃起了怒火,她沒帶槍,隻能從懷中掏出鏡子碎片,朝羌廷司刺去。
她的動作毫無章法,卻帶著無盡的恨意,然而,麵對羌廷司,這隻能是自取滅亡。
“你去死啊!”孫必振怒吼著。
碎片還未觸及羌廷司,一隻強有力的手突然從旁邊伸出,一名戴著黑色兜帽的陌生人將孫必振攔腰抱起,逃往東方。
此人的出現甚至超出了羌廷司的預料,他回過神來,意識到此人奔逃的速度居然在自己之上,隻能悻悻作罷,扭頭去和蘇聯人較勁。
很快,蘇聯人的空軍趕到了,嗡鳴的螺旋槳聲漸強,科教的人從天南地北趕來赴死了。
雪幕之中,那個名為李世界的申國人拎著撬棍,麵色嚴峻地走向羌廷司,他的紅色道袍像絲帶一樣飄向天際,長度無盡,鮮豔奪目。
看著眼前被申國人稱為“大聖”的黑羊司,羌廷司不屑一顧地噴出一股鼻息,在他看來,此人甚至不是“黑五”,不配與他一戰。
這時,羌廷司突然一愣,他清晰地看到,李世界身後,又有三人慢步走出雪幕。
這三人,真可謂三教九流:一個戲子,一個廚子,一個卒子。
這三人,正是三名“黑五”,分別是劇毒司李林,沸騰司聞章,殲滅司白起。
李世界舉撬棍,李林持劍,聞章使長槍,白起提刀。
刀槍棍劍,四樣兵器,四個大能之人,立在羌廷司麵前。
羌廷司,為了對抗他,四大密教居然集齊了沒發瘋的全部三名“黑五”,這還真是,還真是……
“還真是讓我心喜啊……”羌廷司笑道。
言罷,羌廷司朝為首的李世界招招手,高聲喊道:
“來啊,你們這幫偽神的狗!來啊!!來和我廝殺!!!”
四名大祭司身後,他們信仰的神靜靜注視著這片名為列寧格勒的大地。
劇毒司李林當時他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唐格斯?馮?阿什奧)麵白如玉,此刻,他揮劍,沿嘴角劃開了左臉,此乃武神祠請神上身的必要犧牲;被劍刃切開的麵頰成為一張笑臉,李林頓時眼角決裂、麵露詭異笑容,揮劍之時,一襲白衣早已變得血紅——此乃戲武神上身之兆。
李林的戲服從中敞開,露出胸膛,胸前的地獄銘文呈現血紅色,銘文曰:
吸氰納氟,百煉萃毒之人,劇、毒、司。
沸騰司聞章掐訣念咒,使出一招沸騰咒,念咒聲落下,方圓五公裏內,暴雪化作暴雨,隨後化作蒸汽,與此同時,聞章調轉長槍,劃開了自己的頸動脈,從傷口中噴薄出熊熊燃燒的血焰;他的瞳孔開始向內收縮,一圈又一圈的尾焰從瞳孔之中綻放而出,整顆頭顱都燃燒起來,他身上的粗布衣服也燒了個幹淨,露出了堅硬如死鋼的皮膚——此乃火神上身之兆。
聞章胸前的烈焰當中,赫然是一行白色的地獄銘文,銘文曰:
天罡燃盡,沸騰以命之人,沸、騰、司。
殲滅司白起則更加幹脆,他雙手持刀刃,從眉心朝下,將自己的畫皮切開,畫皮的血肉像果皮一樣被剝開,從中走出殲滅司的法相:一團介乎金屬刀刃和自動步槍之間的人形生物;白起和其他兄弟會的大祭司一樣,都有四隻手,他果斷地提刀切開了自己腋下的皮膚,從傷口中一條子彈鏈條,殘麵的聖數是九,子彈共有九百九十九顆,白起將子彈鏈條纏在脖子上,省得礙事——不必說,此乃殘麵上身之兆。
白起乃是器修,地獄銘文不在胸膛上,它的法相額頭早已化作刀刃,刀刃上刻著一行地獄銘文,銘文曰:
攻韓伐魏,滅楚弱齊之人,殲、滅、司。
至於李世界,他是唯一一名無法請神上身的大祭司,這並不是因為科教的神不愛拋頭露麵,而是因為,他用不著:隻有比神弱的人才需要請神上身,而李世界,比神強。
一般而言,大祭司們的法相都不可名狀,因此需要用把肉身製成畫皮來掩蓋法相;科教大祭司和其他密教的大祭司恰恰相反,他們的肉身很像怪物,法相卻很像人,因此,李世界看似是以人身行走於世,其實他一直是以法相的姿態示人。
李世界道袍大敞,露出了皮包骨頭的胸膛,隻見他肋骨凸出的胸膛上寫著一行無色的地獄銘文,銘文曰:
“鬥妖降魔,護佑蒼生之人,黑、陽、司。”
眼下情況不容樂觀,李世界平時會用幻術把“黑陽司”的第二個字改成“羊”,但眼下他沒有功夫耍把戲了,畢竟,這一仗要是打輸了,甭管他是黑羊司還是黑羊司,統統都要走進曆史、走近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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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密教的神選大祭司齊聚此地,共同討伐羌廷司。
此刻,這場戰鬥已經不是大祭司之間的戰鬥了,這是四名舊神共同對抗一名新神的戰爭。
此乃誅神之戰。
這一戰,打了整整三年,真可謂“打到大道都磨滅,諸神誅神戰三年”。
此件機杼,孫必振不知,畢竟他無法控製這段記憶,隻能任其發展。
記憶當中,孫必振在誅神之戰開始時,就已經脫離了戰場。
當時,戴兜帽的神秘人抱著孫必振,快速逃往東方。
孫必振不想逃,她想要複仇,想要讓羌廷司血債血償,她用牙齒咬著神秘人滿是傷疤的胳膊,卻連牙印都無法留下,她隻能無聲地哭泣,凝固成冰碴子的眼淚刺痛她的臉,她哭喊道:
“你是誰!放開我!我要複仇!我要他死啊!我要他死!”
蒙麵人沒有停止奔跑,他低頭對上了孫必振的目光,深不可測的眼睛宛如一對深潭,潭裏是漆黑的、搖曳著的水。
蒙麵人的聲音傳來,那是一個男人的堅毅嗓音,低沉而溫柔,所說的話皆是地獄銘文,因此孫必振才能聽得懂。
“你要複仇,不是嗎?”
“是!我要殺了羌廷司!我死也要殺了他!”
“很好,你要複仇……”
蒙麵人掀開兜帽,露出滿是傷疤的臉,由於那許多的傷疤,男人的相貌完全毀了:鼻梁斷了、嘴唇歪了、左耳殘缺不全,隻留下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就是複仇。”
“什麽?”孫必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就是複仇,”複仇司重複道,“我就是複仇。
仇恨不是愛的反麵,仇恨就是愛,因為愛得熱烈,所以恨的深沉。
仇恨,比酒還烈,比蜜還甜,一如追尋蜜的蜜蜂、追尋酒的酒徒,我是追尋仇恨的人,我,就是複仇本尊。
你苦大仇深,我聽到了召喚,便如影隨形;你有血海深仇,我如約而至;我知道,你可能聽不懂這些複雜的話,總而言之:
你要複仇,所以,我來了。”
關於列寧格勒的記憶到此為止了,孫必振不知道的是,在第三史的二十世紀,複仇司馬克沁也被稱為“黑五”。
眾所周知,“黑五”隻有四個人,也就是說,為了對抗羌廷司,黑五全員到齊了。
孫必振在床上醒來,眼角的淚已經幹了,這一次比昨天好得多,他醒來時甚至沒有哭。
召潮司趴在他身上,臉上帶著淚痕,但也沒有哭。
二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如果羌廷司是需要四神親臨對抗的狠角色,孫必振和召潮司是決計無法對抗的。
“你應該知道我在想什麽。”孫必振說。
召潮司點了點頭。
“那家夥……如果神都殺不死他,我們遇上他,恐怕頃刻就死。”
召潮司又點點頭。
“可是,這樣的家夥,是怎麽和劉易斯產生關係的呢?”
這次,召潮司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總之,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不論是為了去呻吟公國,還是為了活下去,我們都必須得到李世界的幫助!”孫必振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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