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冥婚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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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老板笑嘻嘻的看著夏侯嬰,夏侯嬰尷尬極了,動起了逃單的心思。
“唏,真真點兒背呐!這才剛來不到半小時,就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了?”
夏侯嬰心中苦惱,從懷裏掏出一把夾竹桃甜香的炁,老板好奇地湊了上來,睜大眼朝夏侯嬰手心裏看,卻看到夏侯嬰手心當中空空如也。
夏侯嬰鼓起腮幫子朝老板眼裏用力一吹,使了一個“沙眼咒”,化炁為沙,把沙子吹到了老板眼裏。
“誒呦,客官你做什麽?”
鮫人老板被夏侯嬰的小法術迷了眼睛,一時睜不開眼,匆忙揉起眼睛來。
趁這機會,夏侯嬰一把抄起插在水窪裏的公平之矛,光著腳朝早市外跑去,他光腳踏著水,發出“啪嘰啪嘰”的踩水聲。
睜不開眼的老板聽到了這動靜,當即意識到了夏侯嬰想逃單,趕忙朝附近的同胞喊道:“穿鞋的人逃單啦!吃飯不給錢!抓住他!”
鮫人國幾千年來都與世隔絕,小國寡民又無外敵,鮫人們靠海吃海,不愁吃穿,一派祥和,鮫人國漸漸形成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社會氛圍,無有雞鳴狗盜之徒。
因此,聽到有外來客吃飯不給錢,附近的鮫人們都感到憤慨,都聯合起來了!
同仇敵愾的鮫人們紛紛抓起手邊的東西,朝逃跑中的夏侯嬰丟去,更有義憤填膺的鮫人丟下手中的活計,踏水追趕夏侯嬰。
鮫人早已習慣在水地上奔行,夏侯嬰卻不習慣,因此跑不過鮫人,被三五成行的鮫人義士按著腦袋猛捶。
“逃單是吧?找打!”
“叫你欺負老實人!”
“捶他!捶他!”
鮫人們圍著夏侯嬰踢打,雖然夏侯嬰手裏拿著長矛,他們也毫無懼色,畢竟鮫人國已經三百多年不曾有刑事案件了,鮫人們甚至不知道什麽叫“行凶”。
很快,夏侯嬰就被打倒在地,麵朝下方倒在了水坑裏,公平之矛嗡鳴躁動,隻要夏侯嬰一聲令下,它就會大開殺戒,但理虧的夏侯嬰隻顧著裝死,公平之矛隻能不滿地顫動,任由夏侯嬰被鮫人們踢來踢去。
看到夏侯嬰不動彈了,鮫人們以為他是昏過去了,也就散開了,另有兩名好心的鮫人把夏侯嬰翻了過來,避免他憋死在水裏。
夏侯嬰仰麵躺在水裏,待鮫人們走光後,他才狼狽地爬起來,抓住公平之矛,朝鮫人國內部走去。
公平之矛鄙夷地抖動著,夏侯嬰知道它肯定沒憋好話,苦笑道:
“沒想到,我堂堂汝陰侯也有吃不起餛飩的一天,罷了,反正白吃了兩碗餛飩,不虧不虧!”
說著,夏侯嬰牽強地假笑起來,笑聲引得街邊的幾名鮫人對他怒目而視。
“真是不知害臊,人家辦白事,這廝還在笑。”一名鮫人小聲嘟囔道。
夏侯嬰聽到了鮫人的話,趕忙停止了笑,撓了撓頭。
“白事?今天真是晦氣,怎麽什麽不吉利的事兒都叫我撞上了?”
雖然嘴上這麽說,夏侯嬰卻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尋著鮫人們前進的方向走去,想看看鮫人們辦的白事和人間有何不同。
好奇心,乃是無光地獄之內最昂貴的奢侈品。
出於好奇,夏侯嬰跟著鮫人們朝辦白事的禮堂走去。
禮堂並不很大,由竹子圍成,蓋著蘆葦頂棚,鮫人們從一扇矮門進入其中,夏侯嬰也混在其中。
“辦的誰的白事?鬧出這麽大動靜。”夏侯嬰好奇道。
禮堂內有魚油蠟燭照明,但仍顯得昏暗,鮫人們都不說話,人頭攢動之中,夏侯嬰看向人群中央,卻隻看到一名身穿禮服、戴著蓋頭、新娘打扮的女子。
“這是什麽情況?”夏侯嬰懵了,他沒見過這種情況,隻能偷聽鮫人們的談話來摸清楚狀況,可惜鮫人們都沉默著,他隻能靠自己的經驗猜測。
“既然是白事兒,又有新娘,依我看,這是一出冥婚呐!”夏侯嬰暗道。
夏侯嬰猜的不錯,這禮堂內上演的正是一出冥婚。
冥婚的新娘穿著一身禮服,披著蓋頭,鳳冠霞帔應有盡有,隻是這一身漂亮衣裳都是白的,白的紮眼,白的淒美,好似婚紗。
看著新娘的這身行頭,夏侯嬰內心暗道:“我悟了!我悟了!我還道洋人結婚為什麽要穿白婚紗,原來是在效仿我們申國人的冥婚呐!原來我大申才是宇宙之國,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眾鮫人簇擁之下,新娘靜靜站在禮堂中央,身旁站著一名披麻戴孝的孩子,孩子臉上纏著白布條,用幹瘦的胳膊摟著新娘的腿,很懂事地沒有哭。
正所謂“要想俏一身孝”,新娘穿著一身白,雖然蓋住了臉,卻也顯得淒美動人,周圍看冥婚的鮫人們本是湊個熱鬧,但也被這肅穆的所感染,一言不發,都靜靜注視著新娘。
夏侯嬰也靜靜看著新娘,不多時,新娘麵對的門中,一名披麻戴孝的幹瘦男人走出,男人一臉苦澀,端著一個相框,相框被通紅的蓋頭蓋住,這應該就是新郎的遺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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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嬰看見冥婚,本就大受感動,他一抬手,看見了抱照片兒的瘦子,更是大吃一驚,因為抱照片兒的這人,他認識!
“羊二郎?!是那個放走韓信的羊二郎!你居然活到今日了?!羊二,你也有這個臉出現在我麵前!!若不是你,這虛戈大道,我早已修成了!”
抱照片兒的瘦子一出現,新娘身旁的小孩看見了被紅蓋頭蓋住的遺像,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啊!!爸爸!!爸爸死了!!哇啊啊!!”
小孩的哭聲情真意切,鮫人們聽到她的叫嚷,都止不住眼含淚水,這孩子小小年紀不到一千歲)就死了父親,怎能不讓人同情!
看見小孩哭,抱照片兒的瘦子也抽噎起來,痛苦地自言自語道:“孫必振,是我失信了,我答應過要讓你活,可是世事難料啊!連你的屍首都找不到,就算到了呻吟公國,我又有什麽辦法呢?既然沒法讓你活著娶她,那就,那就這樣吧……”
說完,瘦子吸了吸鼻涕,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水,一把揭開了遺像上的紅蓋頭。
夏侯嬰抬手一看,眼神停在了遺像上,大歎天下之事如此之巧。
羊二郎抱著的遺像不是別人的,正是孫必振的。
望著孫必振的遺像,新娘忍不住抽噎起來,她慢步走近,止住哭泣的聲音,接過李世界捧著的遺像。
這張照片其實並不是照片,而是李世界憑借記憶畫出來的,雖然是用鉛筆繪製,但栩栩如生,畫中的孫必振似笑非笑,無喜無悲,好一張動人的遺像!
召潮司扯下白布蓋頭,看著黑白照片,眼含熱淚,注視著照片中的孫必振,良久,她輕輕歎息,又露出無奈的淺笑,朝照片中的孫必振深情地吻了下去。
周圍的鮫人們有的哭了起來,抽噎的聲音越來越多,就連李世界也哭出了聲音。
夏侯嬰並沒有哭,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感覺渾身塞滿了靜電,一種酥麻的感覺從頭頂直達腳尖,他站在人群外側,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是同情?或許是。是嫉妒?或許是。是無奈?或許是。
看著親吻遺像的召潮司,夏侯嬰歎了口氣,他從來都是個心軟的人:因為心軟,他替漢王遭了牢獄之災;因為心軟,他活了韓信;因為心軟,他把漢王的孩子拽上了馬車……
因為心軟,現在,夏侯嬰要做一件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他仰天張開嘴,無聲地笑了。
“天下還有這樣巧合的事?天下還有這等癡情的人?天下還有這般戲謔的劇情?罷了罷了,羊二,你欠下我的,就還給這對新人吧!吾為若德,吾為若德!”
說完這句話,孫必振臉上的六指血手鬆開了,它疲軟地落在了地上,趁孫必振恍惚之時,鑽進了他懷裏。
一朵淡黃色的水生小花從夏侯嬰指縫中落下,落在了孫必振鼻頭上,他聞到花香,忍不住哆嗦了一番。
禮堂當中,孫必振如夢初醒,他拄著長矛,看向四周,發覺自己站在一群鮫人中間。
由於被奪舍了太長時間,從早到晚不眠不休地趕路,孫必振已經筋疲力竭,他幾乎站不穩腳跟,搖搖晃晃地撞到了一名鮫人。
“小心點兒。”
被撞到的鮫人用哭得通紅的眼睛看向孫必振,頓時睜大了眼睛。
周圍的鮫人聽到動靜,也看向孫必振,紛紛陷入了沉默。
五秒後,一聲尖叫打破了沉默,原來是一名膽小的鮫人被嚇得大叫,附近的鮫人們被這聲尖叫拖回了現實,紛紛退散開來,將孫必振暴露在了眾人視野當中。
禮堂內的眾人一致看向孫必振,孫必振尷尬極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頭腦空空,左手發漲,肚子很痛,好像有人把他的腸子拽出來又塞了回去。
禮堂中央,李世界和孫露紅都呆住了。
孫必振強撐著抬頭看向他們,可惜兩眼昏花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停留在召潮司身上。
“召潮司?”孫必振虛弱地喊道。
召潮司聽到了孫必振的聲音,她一度以為是自己過分思念亡夫乃至於出現了幻覺,但她還是抱著幻想看向聲音來源,果然看見了孫必振。
“我……我終究是瘋了嗎?”
召潮司抱著遺像朝孫必振走來,懷著複雜的心情苦笑起來,伸出右手捧住了孫必振的臉。
不隻是召潮司,就連孫露紅和李世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靜靜看著孫必振和召潮司。
孫必振看著召潮司,他隻記得自己殺穿了烏撒,卻不記得那之後的事情,因此不知道召潮司為什麽穿著婚紗一般的冥婚禮服。
“如果你瘋了,那我大抵也是瘋了。”孫必振朝召潮司笑道。
李世界聽到了這對新人的對話,一拍腦門,率先意識到了事情真相,說道:“我們怕不是都瘋了?那……索性就繼續辦婚禮吧。”
孫露紅看了看李世界,又看了看自己失而複得的爸爸,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幹脆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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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露紅、召潮司、孫必振,三人皆以為自己陷入了幻覺,但都不願打破這層夢幻。
孫必振看著召潮司,從她懷裏抽出自己的遺像,看了看,隨手丟在了地上。
“為什麽把我畫成黑白的?”
孫必振還沒說完,便膝蓋一軟,險些倒地,幸虧召潮司及時摟住了他。
公平之矛識相地躲進了魔術口袋,滿意地嗡鳴起來。
看著懷裏的孫必振,召潮司露出淒美笑容,自言自語道:
“我知道了,神司的薔薇幻術果然惡毒,但,這,叫人如何拒絕得了?就算這是假的,我也要把它當真。”
說著,召潮司把孫必振抱了起來,朝禮堂後方走去。
“召潮司……”
孫必振還想說些什麽,但召潮司已經閉上雙眼,吻上了他的嘴唇。
良久,召潮司睜開眼睛,幽藍色的雙眼看著他,言道:
“自此稱我為妻,再不分離,生門同路,死門同入。”
孫必振睜大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點點頭。
雙眼含淚的李世界站在門前,替二人拉開門,高喊道:“吉時已到,送入洞房!”
召潮司抱著孫必振走進門內,李世界關上了門,然後一把抱住跟在召潮司身後的孫露紅,趕著鮫人們往禮堂外走。
眼見沒能混入洞房,孫露紅開始撒潑打滾,喊叫道:“放開我!我要看我爸我媽做人呀!我要看嘛!”
“不行,不能由你胡來!”
“我要看嘛!叔叔,我要看嘛!”孫露紅開始使用撒嬌戰術。
“不行!不行!”
“哼,我就是要看!大家快來呀!你們不想看嗎?快幫幫我!我們大家一起看呀!”
李世界想捂住孫露紅的嘴,但孫露紅是一具骷髏,他不知該捂住哪裏,隻能尬笑著抱住不斷掙紮的孫露紅,往禮堂外走去。
“散啦散啦,沒什麽好看的啦!都走都走!”
李世界單手製服住孫露紅,趕著鮫人們出了禮堂,吸了吸鼻子,發自內心地大笑起來。
“天不生我李世界,哪還有這出喜劇?別鬧了,小紅,走,叔叔帶你買畫皮去!”
聽到“畫皮”二字,孫露紅頓時不鬧了,乖乖牽住了李世界的手,“叔叔,當真嗎?”
李世界笑著吸了吸鼻子,“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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