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燃炁之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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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潮司突然開口,語氣平靜地問道:“這爐子是用活物做燃料的,對吧?”
    李世界朝召潮司露出讚許的目光,苦笑著點了點頭。
    “沒錯,所以說這信使是用來傳遞緊急情報的,沒有天災人禍,科教絕不會用這種不人道的東西,即使是用,多半也有義士選擇自我犧牲。你當年在這炁爐裏看到的死屍,正是這信使的駕駛者。”
    “沒錯,我記起來了,當年這船裏的死人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手裏捏著一隻喝光了的靈藥鋼管,想來是你們科教的人。”
    李世界搖頭道:“罷了,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此事已經人盡皆知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們:這艘信使船,是當年北風司叛教時,由苦寒洋出發,去向赤鹿沙地求援的,但沒能抵達目的地。
    北風司的叛亂最終以他投靠防剿局為結局,在那之後,科教的椋鳥司等人嚐試巡回這艘信使,但一直沒能找到,卻原來它落在了這裏。
    這炁爐,是以炁為燃料供能的爐子;炁是流動的生命力,得炁則生,無炁則死,密教信徒和邪祟之外的活物生命力不夠旺盛,很難提供足量的炁,但邪祟又會作亂,無法放進爐裏燒,所以這爐子隻能拿來燒一種東西:密教信徒。
    即使如此,也沒人能承受住炁被燃燒產生的痛苦,因此,炁爐內加裝了認知屏蔽網絡,可以屏蔽爐內生物的感知力,讓他們失去視覺之外的感知能力,從而挺住炁燃燒帶來的巨大痛苦。”
    “也就是說,隻要進了這個爐子,就會像我們兄弟會成員一樣,感覺不到疼痛?”馬衛家問。
    “沒錯,正是如此。雖然這信使還可以工作,但我們沒必要冒那個風險,畢竟炁爐屏蔽了爐內活物的感知力,同樣也屏蔽了他們感知自己還剩多少炁的能力,即使是大祭司,進了炁爐也無法判斷自己還剩多少炁,如果燒過了頭,唯有一死!”
    李世界刻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聽到這話,孫露紅縮了縮脖子,拉住孫必振的袖子,小聲嘀咕:“爸,怪嚇人的,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孫必振還是不願意輕易放棄這艘船,試探地問道:“用觀炁的方法也不行嗎?或許可以找一個人在炁爐外看著炁爐內的人,如果炁不夠了,就喊他出來。”
    “我估計不行,但你可以試一下,”說著,李世界彎腰鑽進了炁爐,貓著腰扭頭看向孫必振,喊道:“能看見嗎?”
    孫必振發動觀炁看向李世界,卻看到李世界的炁均勻地分布在他身體表麵,這是很不正常的,畢竟人的炁應該不停流動,由內而外形成脈絡,而非均勻分布在體表;看來炁爐會對其中的人施加某種影響,使得炁的形態發生改變,難以判斷剩餘的量。
    孫必振搖了搖頭,李世界爬出炁爐,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塵,解釋道:“炁爐需要從活物體內汲取炁,為了做到這點,它首先要把炁抽離到生物體表,這就導致觀炁的法術很難判斷生物剩餘多少炁——雖然體表的炁看上去很多,但體內的炁很可能已經耗盡了。
    至於別的觀測想法,你們就別想了,你們能想到的,科教的聰明腦瓜們會想不到嗎?”
    “如果一個人不行,我們能不能輪流進去燒呢?畢竟我們有三名大祭司,我們三個輪流來,每個人隻堅持一段時間就出來,不也可以嗎?”召潮司問。
    被這麽一問,李世界托腮尋思道:“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興許可以。信使上難得有大祭司出沒,更不用說三名大祭司了,我們輪流來,或許真能撐到赤鹿!”
    “爸爸,我媽說的三名大祭司是哪三名啊?”孫露紅扯了扯孫必振的衣角,如此問道。
    “這……”
    孫必振被問住了,幸虧李世界及時接話道:“那當然是叔叔我和你爸你媽啊!”
    “哦?那太好了!爸爸,你快進去吧!我想看我想看!”孫露紅天真地喊道。
    “你就這麽盼著你爸燃燒嗎?”孫必振露出苦笑,扭頭看向李世界。
    李世界朝孫露紅搖了搖食指,“莫急啊小紅,當下先得把這艘信使拖到亂葬島的邊緣去,否則沒辦法啟動。可是眼下沒有什麽牽引工具可用,多半得費一番力氣了……”
    “這個好辦,我來。”召潮司言道。
    眾人紛紛看向召潮司,召潮司昂首看著船艙的天花板,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這裏是鹹水洋,我可以召喚海獸,將這船拖進水底,然後運到島的邊緣去。”
    “這麽做需要準備些什麽呢?”孫必振問。
    “什麽準備?”
    “準備儀式啊,召喚海獸難道不用準備犧牲祭祀嗎?”
    召潮司笑道:“不需要,我乃召潮喚汐之人,這鹹水洋上的海獸無不聽命於我,這才是我本命的潤,讀心能力隻是一個添頭。”
    “那好,就這麽辦吧!”李世界道。
    說完這句,李世界快步跑到船艙門口,將門大敞開,又施了一個“天下淨”的法術,船艙內頓時狂風大作,大風將船艙內的積水和雜物統統吹出了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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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理幹淨船艙後,李世界用力掩上艙門,確信艙門緊閉,這才舉著撬棍回到船艙中央,朝召潮司點頭道:
    “小潮,你開始吧。”
    召潮司點點頭,站到了眾人的包圍中央,伸出右手劍指上空,左手則做拈花狀,很快,深藍色的炁在她體表遊蕩,她的長發像活物一樣開始張牙舞爪,雙腳徐徐離地,幾行見而知意的地獄銘文從召潮司緊閉的嘴唇當中傳出:
    “免鹽水浸,脫藤壺苦,避蟹所噬,皆來效主。獸兮得令,拖曳此船,凡有所效,必有報償。”
    言畢,召潮司緩緩落地,走到孫必振身旁,摟住了他的腰。
    孫必振感到十分尷尬,指了指孫露紅,問道:“你做什麽?孩子還看著呢。”
    召潮司卻說:“都抓緊扶穩了,我隻能告訴海獸該做什麽,但它們都是笨重的龐然大物,不能指望它們輕拿輕放!”
    話音剛落,就聽得船艙下方傳出破冰般的巨響,船艙劇烈搖晃起來,孫必振站不穩,隻得抱住召潮司。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從腳下襲來,眾人紛紛抓住最近的東西穩住陣腳。
    很快,船殼上傳來某種粘膩的響動,似乎有什麽東西抓住了這艘信使船,那東西,想來長著吸盤或者黏糊的皮膚。
    “準備好,要下潛了!”召潮司預警道。
    果然,隨著船殼上的響動停止,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裹挾了眾人,水聲、金屬刮擦聲、海獸發出的鯨魚般的鳴叫聲,交相輝映在船艙內,形成一股足以刺穿耳膜的巨響。
    孫必振被召潮司緊緊摟住,雖不至於摔倒,卻也被這嘈雜的動靜折磨地耳孔生疼,他左手摟在召潮司腰上,抽出右手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卻不知為何,巨響之中,他仍能聽見召潮司說話:
    “不要動,不要動,我抓不穩。”
    孫必振吃了一驚,趕忙收回右手,不顧巨響的折磨,用右手也抱住了召潮司的腰。
    水流湧動聲仍未停止,孫必振如同置身於巨大瀑布之中,按理說他應該聽不見召潮司說些什麽,但他卻聽見這麽一句話:
    “摟緊些。”
    孫必振於是摟得更緊了些,這下輪到召潮司驚訝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不是也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你是怎麽做到的?”
    “自從我被夏侯嬰奪舍過一次後,我就會這招了:隻要被我用左手摸了,或者被我吞了炁,我就能學會對方的法術。”
    “可這不是法術!這是潤,是大祭司專屬的能耐,你不該會的呀?”
    “誰知道呢?這海獸還要折騰多久?我耳朵好痛!”
    “快了,再堅持下。”
    過了約三十秒,響動才漸漸止息,一陣超重感過後,外界傳來鯨魚出水般的聲音,水聲落下,又聽得某個巨物遊向了海底深處,伴隨著最後一聲鯨鳴,一切結束,船艙重歸平靜。
    孫必振鬆了一口氣,鬆開了召潮司的腰,卻發現自己的讀心能力消失了,他對自己噬魂奪魄的潤又多了解了些。
    “原來是這樣,左手觸摸隻能暫時獲得對方的潤,吞噬炁則可以永久學會對方的法術,看來這古怪的能力也不是沒有限製。”
    李世界舉起撬棍走向艙門,一把拽開門閂,踢開大門,看向門外。
    門外,海水順著船篷流下,海風和雨點隨風拍在他臉上,之前的傾斜感也消失了,船體恢複了水平,隻有輕微的浮動感,這說明信使船已經脫離亂葬島的包裹,來到海麵上了。
    “成了,咱們到外側的海上了,”李世界回頭笑笑,走回船艙裏,指了指炁爐,“我們現在輪流進這裏麵為信使供能,我炁最多,那就我先來!”
    “等等,大聖,還有一件事。”馬衛家拉住了往炁爐裏鑽的李世界。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要商量?”
    馬衛家指了指不遠處覆蓋滿藤壺的操縱台,“大聖,眼下就算有動力,這船也得有人開啊?可是我們這裏誰會開這艘船呢?米歇爾,你行嗎?”
    米歇爾搖了搖頭,“不行,這東西超出我的知識領域了。”
    李世界哈哈一笑,答道:“你們忒也看不起科教的信使了,這船是固定航線的,它的目的地隻有兩個:苦寒洋和赤鹿沙地,隻要供給能量,它會自動往赤鹿沙地開。”
    “可是,您怎麽確定這艘船不是往苦寒洋開的呢?”馬衛家問。
    “好問題,小馬,這是個好問題。我之前說了,這艘信使是北風司叛教時,從苦寒洋出發的,那麽它的目的就隻可能是赤鹿沙地。當然,如果你擔心這船損壞了,航線有所偏離,我也有別的辦法判斷船是不是往赤鹿開,各位,你們跟我來。”
    李世界指了指艙門,帶著眾人走出船艙,來到了信使的船篷下。
    由於海獸的粗暴拖曳,白色金屬船篷有些癟了,但整體完整,可以遮風擋雨,鹹水洋的灰雨敲在金屬船篷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有如馬林巴的演奏。
    李世界帶領眾人站在船篷下,望了望灰蒙蒙的海麵,用撬棍指向了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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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喏,鐵定是這個方向,錯不了!”
    孫必振等人沿著李世界的指向看去,卻隻能看到晦暗的天光、連綿的陰雲和無限湧動的灰白色海麵,遠方沒有任何標誌物,甚至沒有顯眼的東西可供區分方位。
    四下皆水,四下皆水啊……
    孫必振沒能看出端倪,隻能問李世界:“大聖,您指的是什麽?我怎麽看不出來呢?”
    李世界堅定地指了指那個方位,“你仔細看看,這個方向的雲層是不是要亮一些?”
    既然李世界這麽說了,孫必振隻好眯起眼睛看去,雖然他隱約覺得那邊的雲相較之下亮一些,但他不敢確定這是不是無光地獄的幻象,因此不敢妄下定論。
    孫必振猶豫時,召潮司和孫露紅卻說道:
    “好像是亮一些。”
    “對呀,叔叔說得對,是亮的!”
    孫必振苦笑著看向馬衛家,“馬哥,你看的出嗎?”
    馬衛家搖了搖頭,孫必振又看向米歇爾,米歇爾也搖搖頭。
    “大聖,你確定嗎?為什麽這邊亮呢?”孫必振隻能問李世界。
    “你們應該知道,鹹水洋上通往赤鹿沙地的航道,必定要經過無底淵。”
    眾人都點頭。
    “那就對了,無底淵乃是誕生自第一史的,無光地獄最大的瘺管兒,直通凡世,其中充盈著地獄的組織液,久未愈合,我估計也愈合不了啦!”
    “瘺管兒?您是說,像地獄之窗那樣的東西?”
    “正是!隻不過無底淵要比地獄之窗大的大的多,它覆蓋的範圍極為廣泛,凡世的太陽光從凡世直接照入瘺管,沿著無底淵射出。如果貿然進入無底淵,肯定會被太陽光照射,染上光蟄病的!所以我們才需要找一艘船來阻擋陽光。”
    聽到這裏,孫必振茅塞頓開,拍腦袋道:“我懂了,您的意思是,無底淵內有太陽光射出,所以通往無底淵的方向就要比別的方向亮一些,對吧?”
    “孺子可教也。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太陽光比天光亮得亮得多,隻要朝著更亮的方向前進,就一定不出錯!當然,過了無底淵之後,就反過來:朝著背對無底淵的方向繼續前進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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