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續的時間比想象中短。當我恢複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水流拂過皮膚的奇異觸感——不是普通的水，更像是活著的、會呼吸的液體。
    "醒了？"白雨晴的聲音從很近處傳來。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漂浮在圓柱形的水艙裏。透過淡藍色的液體，能看到這是個充滿科技感的球形空間，牆壁由某種會發光的珊瑚構成，上麵嵌滿不停閃爍的水晶麵板。
    更神奇的是，我居然能在水中自由呼吸！頸部兩側新生的鰓裂有節奏地開合著，手指間的蹼膜隨著水流輕輕擺動。我低頭看胸口，海皇珠已經重新融入體內，隻在皮膚表麵留下淡淡的金色紋路。
    "適應得不錯。"白雨晴遊到我麵前。她完全顯出了陵魚形態，銀藍色的魚尾在身後優雅擺動，"這裏是青銅門後的"海皇之間"，最安全的地方。"
    "芳芳呢？"我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詭異烙印。
    白雨晴的耳鰭不安地抖動："在隔壁醫療艙。她體內的"甲"字碎片正在與本體共鳴，白滄在設法穩定..."
    艙門突然滑開，白滄陰沉著臉遊進來。他的龍角比平時暗淡許多，鱗片也失去了光澤："張歡喜，你最好解釋下，為什麽農家樂地下會有海皇禁地？"
    "我哪知道！"我下意識後退，結果在水中翻了個跟頭，"那房子是我媽留給我的，她去世時我才..."
    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母親...我其實對她幾乎沒印象。五歲那年她突發心髒病去世，隻留下那座老宅和滿院子的花。表舅說她是普通人類教師，可如果...
    白滄和白雨晴交換了個眼神。白滄突然揮動爪子，某個水晶麵板亮起來，投影出我母親的立體影像——她站在海灘上，懷裏抱著嬰兒時期的我，而她的手腕上，赫然是守鱗人印記！
    "林素心不是普通人類。"白滄的聲音罕見地柔和下來，"她是最後一代守鱗人，自願用生命為代價稀釋你體內的龍族血脈。"
    我渾身發冷，記憶碎片突然串聯起來：母親總在月圓之夜帶我去海邊；她去世那天家裏出現過銀色閃光；還有表舅說的"混以人類血脈"...
    "所以我是...實驗品？"聲音在水裏變得扭曲。
    "是希望。"白滄指向艙壁，那些發光珊瑚突然重組，展現出浩瀚星圖，"海皇預見到大劫將至，特意將魂魄一分為二。黑暗麵留在海皇冠維持力量，純淨麵則托付給守鱗人，與人類血脈結合誕生了你。"
    白雨晴輕輕握住我的手："歡喜，你不是誰的複製品，你是全新的..."
    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空間，紅光在水流中暈染開來。白滄的鱗片瞬間全部豎起："不好！有人在強行突破禁製！"
    某個屏幕自動激活，顯示出門外的景象——老宅地下室已經完全被黑水淹沒，而水中有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撞擊青銅門。更可怕的是，隨著每次撞擊，芳芳所在的醫療艙就傳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是共鳴攻擊！"白雨晴的魚尾繃得筆直，"對方在通過芳芳體內的碎片定位我們！"
    白滄快速操作控製麵板："必須切斷聯係。歡喜，我需要你進入芳芳的意識層，找到碎片烙印的根源。"
    "我怎麽..."
    沒等我說完，白滄就一爪子按在我額頭。天旋地轉中，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抽離身體，順著某種精神鏈接墜入黑暗...
    再睜眼時，我站在個詭異的空間裏。四周漂浮著無數記憶碎片，每片都顯示著芳芳不同時期的畫麵：她在農家樂前台算賬、偷偷給我碗裏加辣椒、甚至還有...我洗澡時她躲在門縫偷看？！
    "芳芳！"我麵紅耳赤地大喊，"你在哪？"
    沒有回應。但遠處突然亮起青光，我循光走去，發現芳芳蜷縮在巨大龜甲形成的牢籠裏。她手腕上的"甲"字烙印正不斷釋放青銅色細絲，這些細絲另一端連接著...龜丞相的虛影！
    "歡喜哥？"芳芳抬起頭，眼神迷茫，"我夢到自己在寫奇怪的文字..."
    我這才注意到，她用手指在地麵畫出的根本不是漢字，而是複雜的海族密文。更詭異的是，這些文字正在自動重組排列，形成某種預言：
    「甲子輪回，癸水歸位。當十星連珠之時，海皇冠將選擇真正的...」
    後麵的字被突然湧來的黑水淹沒。龜丞相虛影猛地睜眼，青銅細絲瞬間暴長，像無數鋼針朝我刺來！
    千鈞一發之際，白雨晴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歡喜，抓住她的手！"
    我撲上前握住芳芳的手腕。海皇珠的力量通過接觸傳導，那些青銅細絲碰到金光立刻退縮。龜丞相虛影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被金光逼回烙印之中。
    現實中的醫療艙裏，我和芳芳同時驚醒。她手腕上的"甲"字烙印變成了暗紅色，而我手心則多了個微型龜甲紋路。
    "暫時壓製住了。"白滄檢查後說，"但更麻煩的是..."他指向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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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門外的黑水已經退去，但門上留下了清晰的爪痕。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痕跡組成的圖案，正是龜丞相的獨門標記！
    "它怎麽找到這裏的？"白雨晴臉色煞白，"海皇之間應該能隔絕一切..."
    表舅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傳出："不是找到，是喚醒！那塊石碑是海皇時代的"界碑"，本身就與這裏相連。當歡喜激活青銅門時，界碑也蘇醒了對應的記憶！"
    白滄的龍角突然亮起刺目藍光："我明白了！師兄不是要阻止歡喜覺醒，而是要利用界碑打開"歸墟之門"！二十年前他就..."
    整座設施突然劇烈震動！某個一直暗著的屏幕自動激活，顯示出農家樂池塘的實時畫麵——原本幹涸的巨坑裏，那塊石碑正在緩緩升起，而天空中...赫然有十顆異常明亮的星辰正在連成直線！
    "十星連珠！"白雨晴驚呼，"甲子大劫提前了！"
    芳芳突然痛苦地抱住頭："有聲音...好多聲音在叫我..."
    她手腕上的烙印再次亮起，這次投射出的不是龜丞相，而是個模糊的青銅盔甲人。雖然看不清麵容，但他右手腕上的"甲"字碎片清晰可見。
    "甲..."白滄如臨大敵，"果然是你，師兄。"
    盔甲人發出金屬摩擦般的笑聲："好久不見，師弟。這份大禮可還喜歡？"他舉起右手，十星光芒在碎片上折射，"多虧這個小姑娘當錨點，讓我能遠程激活界碑。"
    我護在芳芳身前："你對芳芳做了什麽？"
    "隻是喚醒她體內的"龜甲天書"罷了。"盔甲人轉向白滄，"說起來，師弟是不是忘了告訴這些孩子，當年師父為何要創造吞海壺？"
    白滄的龍鱗全部倒豎："閉嘴！"
    "因為海皇自己就是最大的汙染源啊！"盔甲人狂笑，"他分裂魂魄不是為對抗我，是為鎮壓自己體內的..."
    畫麵突然中斷。白滄迅速結印加固結界："沒時間了，必須趕在十星完全連珠前拿到海皇冠！"
    表舅的影像出現在另一塊屏幕："不行！歡喜現在去祭壇等於送死！盔甲人肯定設了..."
    "我去。"白雨晴突然說，"用音波共振暫時模擬海皇血脈。"
    白滄厲聲反對："太危險！沒有真正的海皇血脈引導，音波會撕裂你的..."
    "那就用這個。"芳芳虛弱地抬起手，她手腕上的烙印居然分離出一小塊青銅片，"我能感覺到...這是鑰匙的一部分。"
    我接過青銅片，入手冰涼。海皇珠立刻產生反應，將碎片包裹在金光中。令人驚訝的是，金光淨化後的碎片上浮現出細小文字：
    「血脈為引，音波為橋。當陵魚之淚滴落...」
    後麵的字被汙損了。但白雨晴看到後耳鰭突然張開："這是《海皇訣》的殘頁！歡喜，我們或許可以..."
    又一次劇烈震動打斷了她。主屏幕顯示，池塘石碑已經完全升起，表麵刻著的海族文字正逐一亮起。當第七個字亮起時，整個清泉村的地麵開始泛出詭異的藍光。
    "來不及了！"白滄抓過青銅片，"我直接傳送去祭壇，你們..."
    芳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居然是青銅色的液體！這些液體落地後迅速凝結成微型龜甲，上麵刻著與石碑相同的文字。
    表舅倒吸冷氣："她在同步轉化！必須立刻切斷與盔甲人的連接！"
    我看向痛苦掙紮的芳芳，又看看正在加速連珠的星辰，突然福至心靈："不，我們要反其道而行！"
    在白滄反應過來前，我已經抱起芳芳衝向主控台。海皇珠感應到我的決心，自動與設施產生共鳴。所有屏幕同時切換成同一個畫麵——祭壇上的海皇冠！
    "歡喜！"白雨晴想阻止我，"沒有完整口訣，強行激活會..."
    我將芳芳的手按在控製麵板上。她手腕上的烙印與海皇冠同時爆發出刺目光芒，整個空間開始扭曲變形。在意識被拉入漩渦前的最後一刻，我聽到盔甲人憤怒的咆哮和白滄無奈的歎息：
    "罷了...既然你選擇直麵命運..."
    然後世界碎裂成萬千光點。當視野重新清晰時，我發現自己站在個陌生的圓形平台上，四周是無盡星空。芳芳和白雨晴分別在我兩側，而平台中央...懸浮著那頂殘缺的海皇冠。
    更詭異的是，冠冕正上方，十顆連珠星辰投射出的光柱交織成網，網上站著青銅盔甲人。他手持形似龜甲的盾牌，居高臨下地俯視我們：
    "歡迎來到，歸墟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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