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三駕馬車駛出長安。
    剛加入鎮邪司的胡嘉有些緊張地坐在馬車內，不敢四處打量。
    不怪他緊張，任誰在出行前發現同行的人中不僅有麵試官還有主司，都會緊張。很顯然，這次任務一定不簡單。
    他悄悄瞥了眼身旁坐著的兩人，最後還是選擇與左側有一麵之緣的烏泉搭話：“我們這是要去哪？”
    “昆侖。”
    “去昆侖山做什麽？”
    “去找瑤池——尋神。”烏泉想起林七夜說這話時流露出的冷靜與淡然，仿佛隻是一趟再普通不過的拜訪，讓同為人類的他與有榮焉，
    “尋神？！”
    ……
    “話說，我們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到？”另一駕馬車內，克洛伊向詹玉武問道。
    “昆侖山已經到了大漢西域的邊境，再往西南，就是摩揭陀國……從長安坐馬車過去，至少要……一個多月吧？是不是，顏仲？”
    顏仲頷首，補充道：“可能會更久，因為途經敦煌。”
    “敦煌本來就在路線上，又不用繞路，為什麽會增加時間？”
    顏仲沒再回答。因侯爺之事，他曾調查過沈家，知道沈家祖上出自敦煌，後幾代才往南麵遷移。而最後那輛馬車上戴著鬥笠的女子，應該就是沈天歡。她這次一同跟來，想必是要回一趟祖地。
    哎，侯爺果然不是真心想解除婚約的，要不然也不會眼巴巴地，仍去擠那最後一駕馬車。
    ……
    “用這個靠一靠腰，還要坐很久的馬車，這樣會舒服些。”
    林七夜從一旁抽出一個軟枕，起身替沈天歡墊在身後，又接過她取下來的鬥笠，放在一旁。
    她發絲有些亂，一旁的霍去病見狀手指動了動又放下，隻是關切道：“若有不適，隨時同我說。”
    沈天歡笑著搖頭，“這馬車挺平穩的，怎麽會——啊!”她短促地叫了聲，因馬車突然傾斜，一時沒坐穩，身體前傾向地麵砸去。
    坐在她兩邊的林七夜與霍去病同時出手，各自扶住一邊手肘，幫她穩住身形。兩人對視一眼，電光石火間閃過某種情緒，又被兩人各自壓下，將沈天歡扶回座位。
    至於地上被五花大綁的沈惠珠和角落裏東倒西歪的道士，則沒人去理會。
    與此同時，原本劇烈抖動的車廂像是被某隻無形的大手托起，騰空向上飛去。
    “外麵是怎麽了？”沈天歡掀開簾子朝外看去，見到的不是鬱鬱蔥蔥的樹木，而是藍天白雲。她的手頓了頓，臉上沒有害怕，反而微微探出頭朝下看去。
    馬車此時穿梭在雲層中，絲絲縷縷的雲霧如同她衣衫上的薄紗，纏繞在車輪兩旁，又被風很快吹散。底下的山林延綿廣闊，再往後看，還能看見長安城的一點影子。
    “我們......飛起來了。”她趴在窗口，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看不清裏麵的情緒。白皙的手指搭在窗台上，精致又美麗。林七夜想去握一握，但念及一旁的霍去病，還是忍了下來。
    不急，他對自己說，他們以後有的是時間。
    ......
    兩刻鍾後。
    三駕馬車從天空緩緩降落。
    “嘔——！”
    “嘔——！”
    前麵兩輛馬車中衝出幾道身影，奔到小路的一旁劇烈嘔吐起來。第三輛馬車倒沒有傳出聲音，也沒有人下來。
    詹玉武吐完，擦了擦嘴，心有餘悸地看向一旁的克洛伊。好在後麵侯爺用【支配皇帝】接手了馬車的控製，可即便這樣，仍舊讓人暈眩想吐，若是一直讓這紅發少女用什麽風力加持......他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又幹嘔了一下。
    “侯爺他們怎麽還沒下來？”
    顏仲幾人正準備去查看，就見馬車門簾一掀，林七夜與霍去病依次走了下來。
    兩人下意識都轉身想去接車裏那人，在同時伸手後微微一愣，最終霍去病緩緩收回了手，走到一旁。
    沈天歡頭戴鬥笠下了車。白紗將她的麵容遮擋，若隱若現叫人看不清晰。這鬥笠是林七夜再三囑咐她戴上的，霍去病問過原因，林七夜隻道“不便與其它人產生因果”，霍去病便不再多問。
    林七夜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在場的幾位鎮邪司成員在守夜人檔案中均有記錄，若有任何一人提前見過婉茹的麵容，隻怕會對後世產生影響。守夜人高層並非鐵桶一個，但凡有任何泄露或是別的心思......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沈天歡從白紗後不著痕跡地觀察著眾人。剛才一路上，因為她“不經意”露出的好奇，林七夜與霍去病已經分別向她介紹了這幾人各自擁有的能力。
    她將目光依次從幾人身上掠過，在那紅發少女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最終放在了麵容清麗的公羊婉身上。
    ——聽說，她的能力叫【長生顏】，可以通過吞噬其它異士的血肉獲得他們的能力與壽命。
    可就算這樣，她如今卻還不是霍去病的對手，反被【回心蠱】所控製。
    若這種能力能夠被奪取或轉贈.......那她是不是也有機會成為異士？隻要給她機會，她必不會浪費這樣好的能力。日後隻要利用好鎮邪司，就有源源不斷的能力任她挑選。
    不急，她對自己說，克製住心中翻湧的情緒。先利用回心蠱拿捏她的性命，掐滅她的反抗之心，再用因果之力不斷修改她的認知，隻要這兩步配合得當，便能讓她心甘情願地獻出長生顏......
    而當世能夠完成這兩步的人，恰好都在她身旁。
    ——真是天助我也。
    公羊婉覺察到有人注視，警覺地回過頭，對上了被風拂起一角的白紗後，那一雙含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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