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血刀驚堂

字數:3899   加入書籤

A+A-


    昏暗的審訊室裏點燃了燭火,彌漫著汗臭和血腥氣。
    胡彪被反綁在木椅上,額頭腫起個大包,那是夜鶯用刀柄砸的。
    劉鐵柱把那半包阿芙蓉膏和當票拍在桌上,油燈的光跳動著,映著他冷硬的臉。
    “五十大洋,買你娘一條命?”劉鐵柱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子紮人。
    胡彪梗著脖子,眼睛通紅:“放屁,老子當煙槍是走投無路,過江龍綁我娘是去年開春的事,我當煙槍是臘月,少他媽血口噴人。”
    “臘月十五,滿城當鋪,你偏偏進了日本人的鬆田洋行。”
    劉鐵柱拿起當票,指著上麵的日期和印章。
    “鬆田洋行,藤田商會名下產業,藤田剛死,他商會的賬本,還沒來得及燒幹淨。”
    “臘月十五,你胡彪名下,除了煙槍,還存了二十根小黃魚,哪來的?”
    胡彪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隨即又硬氣起來:“老子在道上混這麽多年,攢點家底兒不行?坑蒙拐騙來的,你管得著?”
    “二十根黃魚,夠你在鄉下買地當土財主,舒舒服服過下半輩子。”
    劉鐵柱逼近一步,盯著胡彪躲閃的眼睛,“可你還在保安團當差,跟著我們剿匪拚命,圖什麽?”
    胡彪冷冷瞪著劉鐵柱,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不說話了。
    “圖那船上沒燒完的磺胺,還是圖日本人許諾的更大好處?”
    夜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手裏拎著個濕漉漉的粗布包袱,水珠滴答落在地上,“過江龍沉船前,這玩意兒綁在他腰上。”
    包袱打開,是兩板用油紙,封得嚴嚴實實的磺胺藥片。
    藥片上的日文商標,清晰可見。
    “嗬!”胡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掙紮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栽贓,姓劉的,你他媽和這娘們兒合起夥來害我。”
    “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我的,你想用這種髒手段陷害我,沒門。”
    “害你?”劉鐵柱一把揪住胡彪的衣領,“保安團死去的兄弟,被沉河的糧船,那些染上黑斑爛死的鄉親,胡彪,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值不值那點金子?”
    “良心?這世道良心值幾個錢!”
    胡彪嘶吼著,唾沫星子噴到劉鐵柱臉上,“馬師長有良心,死無全屍,鄭三爺有良心,被人捅了刀子,老子就想活著,過幾天人過的日子,有什麽錯。”
    就在這時,院子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槍響,緊接著是爆豆般的槍聲和士兵的驚叫。
    “敵襲!”外麵傳來警衛排長的怒吼,“後牆,翻進來七八個。”
    “媽的,滅口來了!”劉鐵柱一把將胡彪連人帶椅子踹倒,拔出駁殼槍衝出門去。
    夜鶯緊隨其後,飛刀已然在手。
    院子裏一片混亂。
    借著月光,能看到幾個穿黑衣的身影動作極快,手裏的短槍噴著火舌,邊打邊向關押過江龍和胡彪的這排平房衝來。
    保安團的士兵倉促還擊,被壓製在牆角。
    “衝我們來的!”劉鐵柱閃身躲在石磨後麵,抬手一槍,撂倒一個衝到近前的黑衣人。
    那人穿著緊身黑褂,動作狠辣,一看就是受過特殊訓練的好手,絕非普通土匪。
    夜鶯如同鬼魅般貼著牆根移動,飛刀寒光一閃,一個正舉槍瞄準劉鐵柱的黑衣人,捂著手腕慘叫倒地。
    她身形不停,直撲向一個試圖向審訊室窗戶裏扔東西的家夥。
    那東西像是個土造手雷。
    “攔住他。”劉鐵柱急吼。
    夜鶯的飛刀後發先至,精準地紮進那人後頸。
    手雷脫手,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下,沒炸。
    是顆啞彈?
    還是……
    沒等細想,審訊室的門被一個黑衣人撞開,槍口對著裏麵倒地的胡彪就要開槍。
    劉鐵柱眼疾手快,隔著門框甩手一槍,子彈打在那人肩胛骨上,槍口一歪,子彈擦著胡彪的頭皮飛過,打在牆上。
    胡彪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往桌子底下鑽。
    槍聲驟停。
    剩下幾個黑衣人見突襲失敗,迅速後撤,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戀戰。
    警衛排長帶人追上去,隻留下幾具屍體和受傷的士兵。
    劉鐵柱衝進審訊室,一把將麵如死灰的胡彪從桌子底下拖出來:“看清了嗎,這就是你主子的手段,沒用了就滅口。”
    胡彪渾身篩糠般抖著,嘴唇哆嗦,說不出話。
    夜鶯撿起地上那個沒炸的手雷,剝開外麵一層油紙,裏麵是一個厚厚的油紙包。
    再打開,是一本巴掌大小、浸了水但字跡尚能辨認的硬殼筆記本。
    “不是炸彈。”夜鶯翻看著,臉色越來越凝重,“是撫順龍鳳煤礦的井下礦圖,上麵標了紅圈,還有櫻花字樣的標記,和一個地址:撫順城西,聚福茶樓。”
    劉鐵柱一把奪過筆記本,翻到標紅圈的那頁。
    複雜的礦井巷道圖上,一個位置被用紅筆重重圈了出來,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兩個日本字,他認得:サンプル樣品)。
    胡彪看到那本子和礦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癱軟下去,喃喃道:“完了……全完了……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現在知道怕了?”劉鐵柱揪起胡彪,“說,聚福茶樓是什麽地方?礦洞裏的樣品又是什麽?說清楚了,老子興許給你個痛快!”
    胡彪眼神渙散,似乎還在巨大的恐懼中掙紮。
    就在這時,去追擊的警衛排長氣喘籲籲地跑回來:“隊長,沒追上,這幫孫子躥得太快。”
    “不過,我們在後牆根發現這個。”
    他遞過來一把帶血的短刀,刀身狹長,閃著幽光,正是夜鶯慣用的那把。
    刀尖上,穿著一小塊從敵人身上割下的黑布。
    夜鶯的臉色瞬間變了,這刀是她剛才追擊時擲出插中敵人手腕的那把,它怎麽會出現在後牆根?
    劉鐵柱盯著那血跡未幹的刀鋒,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爬上來。
    夜鶯剛才追擊的方向,是前院!
    他猛地抬頭看向夜鶯,卻發現夜鶯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混亂院落的陰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