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看守所，鐵大門咣當一聲，打開了，犯人陳永富叫看守所的兩個警察給押出來了，警察喊道：“誰是犯人家屬？誰是來接犯人的？”
    “我是”。老張叔應著走了過去，臉羞臊的一陣紅一陣黑。看著眼前的姑爺，恨不得一把上去，給他幾個耳光。“孽障，孽障，孽障。”老張叔頓足，捶胸，拍桌子，嗷嗷地罵著，喊著：“我接你，我接你，我來接你，我回去，你叫我這老臉往哪擱？”老張叔說著，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哎，哎哎哎，老同誌，這是前哨監獄看守所，不是你家，要教育領回去教育。你們來接犯人的領導呢，你們誰是村長？“
    “啊，我是。”我答應著，走上前去。”
    ”來給簽個字。”“好。”我答應道。我不敢抬頭，我從桌子拿起筆，寫上新村。我寫完，便走開，靠牆站著。這時一個警察看了喊起來：“哎，哎哎，簽名，簽名。你不能光寫你們村子的名字，要寫上你的名字。”我聽到警察的喊聲，心像針紮一樣難受，我實在不願簽自己的名字。但又無奈。我硬著頭皮又走上前去，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我眼前立刻浮現出陳永富一步一步走進監獄的情景。
    那還是幾個月前，公社派糧站的老張——張主任和大謝子來了，說是給公社送信的，說是縣裏商業招人，給供銷社招人，給曙光公社兩個指標，公社一共七個村，老村給腰九二一個，新建的村，給我們新村一個，那天我召集班子先開了一個小會，接著召開了村民大會，當時村裏有幾個人都想去，我叫想去的先報名，等到了第二個環節是大家推薦，在推薦時，大家都推薦我，陳永富看著我最有條件去，他就站起來，嗷嗷喊著要和我比。
    我正在沉思呢。警察喊上了。哎，陳永富交給你們了，你們趕快領回去吧，以後，好賴我們不管了。“哦，知道。”我答應著。
    陳永富低著頭，不敢看大家的眼睛。老張叔還在一旁抹著眼淚，嘴裏嘟嘟嘟囔地罵著。我深深地吸一口氣走上前對陳永富說：“既然出來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吧，別再犯渾了。”陳永富微微點了點頭。
    我們一行人走出看守所，陽光照在身上。卻讓我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我想，這回到村裏，肯定會引起一陣轟動。我們走出的曙光，踏上了二撫路。我走著想著。
    “哎，哎哎哎。村長，怎麽都不說話了？”老高叔喊道。
    “啊，啊啊啊，老高叔，我在欣賞大自然呢，你看這3月的天，元宵節過了，驚蟄是昨天，也過去了，小鳥都快來了，多好啊？這以後咱們窮人的日子就好過了。”我說著，往後瞅瞅，又往前看看。後麵，陳永富在我們後麵跟著，前麵，老張叔已經甩開了我們，走的快沒影子了。我轉身看看老高，家昌哥，小李子，小付。都很沉悶的樣子。
    “天不錯，家軍，這環境好不是每個人都享受了的。”老高說道。
    “村長，你知道這老陳，陳永富是怎麽進笆籬子的嗎？”“啊，不太清楚，我正想問你們呢？”
    “不太清楚？村長？是真的不太清楚嗎？”小李子一副驚訝的樣子。
    “是真的呀？怎麽了？你們還不知道我嗎？我平時也不願打聽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特別是花邊新聞，陳永富走，上供銷社當工人，這事是你們都知道的。那不是公社老張來，傳達公社招商業營業員嗎？很多人都想去，包括你。先是叫自己報名，接著是大家推薦，大家要推薦我，說我符合條件，我也真想去了。可是，當時，這老陳就站起來了，就嗷嗷的喊上了，要和我比，都不顧及臉麵了，就是要去。我就讓給他了。當時，我也知道讓老陳去，大家心裏都不順。可我想到他都三十多了，從咱建店以來，有好幾次機會，他都爭著去，都沒去上。這次他又掙，我考慮以後，機會對他來說是不太多了。就讓他去了。他去了，走了，他就不是咱新村的人了。從那，他走後，他的情況，還有他家的事，我一概不問了。你們沒看嗎？去年，頭一次咱們出去上濃江找地方，磨麵還有他家的嗎？等著再一次，縣裏送返銷糧，就沒有老陳家的事了。因而，咱村裏上向陽磨麵也沒有他的事了？
    “啊，對，對對，村長。看來呀，小付，咱村長是真不知道這老陳是怎麽作的呀，是怎麽慫咱們村的，他是怎麽進的笆籬子的？我給大家講啊。”小李子說著，就幹咳兩下。小付說，呀，這小李哥給我們講故事，怎麽還像大鵝了，跟尜的啦，是不是我得給倒杯水，潤潤嗓子，再給我們講啊？“不用不用，激動了，這嗓子就有點哽咽了。”小李子，小付這麽一說，大家都笑了。
    “不是，就簡明扼要的說。”“好，小付叫我說，我就說。簡明可要啊，說他犯的第一個錯誤，這老陳上去就開始牛逼起來。那是剛去供銷社上班還沒幾天呢？也不知道他擱那弄輛自行車呀？弄到自行車就騎上了。你騎自行車行，路遠，天天從家走，到公社供銷社三十七裏。那你再看他，嘿，就 又弄上一副墨鏡了。戴墨鏡，你戴上了也行，洋氣點。可沒幾天，又有模樣了，從那弄個口罩戴上了。這家夥的，自行車一騎i，墨鏡一卡，口罩再一戴。從此，上班下班，再遇到咱們新村的人都雞吧不吱聲了。這是第一個罪狀，牛逼哄哄，脫離百姓。”
    小付一聽，說，呀，我李哥講的好啊，說書講古，論段，人家我李哥論個。那我就喊跑堂的給倒茶了，給斟茶，叫李先生潤潤嗓子，咱再來第二章。小付這幾句解釋，大家又笑起來。小李子說，咱為人民服務，咱茶水一免，咱就直接來第二段。第二個就是他百般克扣各村老百姓。哎，我說到這裏，我問大家一個問題，這回商業招人，像老陳，還有腰九二招的那個村長大老 閆的妹子，工作是幹什麽的呀？想必我們各位是不知道吧？小李子說，我們就笑。小李子說你們不知道，我就好講了。他們工作是送貨員。哎，他們不是在供銷社那屋裏站欄櫃的。他們是跑外的，他們每個星期都得往鄉下各村送貨。送貨有分工，咱們公社不是建七個村子嗎？還有一個是公社原來就有的自然村，叫紅旗村嗎？哎，送貨，腰九二那個小閆子，就負責送南麵那四個村子。咱這老陳就負責送這北邊的腰九七，腰九八，二零二，還有i咱們新村。
    “啊，是這樣，小李子，他們都送啥呀？怎麽送啊？”
    “怎麽送？村長？這你不知道吧？還有老高叔，家昌哥，小付？”小李子說，我們聽得津津有味，確實不知道啊？小李子說，你們不知道，秘密就都在這裏呢？我給大家說吧？供銷社叫他們給咱們送的商品是固定的，都是稀缺商品：這稀缺來時，上麵也都是按照村莊按照人口來的。商品大致包括：白糖，麵起子，肥皂，胰子，胰子是女人洗臉用的，嗨呀，那胰子要抹女人臉上是真香啊？那兒，那你媳婦要是要是能得到這麽一塊胰子呀，你家這一屋子都是香味？小李子說著，還用嘴叭叭，用鼻子哼哼兩下，都得大家笑的東倒西歪。大家笑，小李子不笑，說，你們笑，你們知道有些小夥子為什麽說不上媳婦嗎？不是家窮，就是沒這塊胰子。“真能瞎玄乎？”“哎，老告訴，你怎麽說我瞎玄乎呢，我給你們說呀，這稀缺商品還有呢，味精，手套，牙膏，女人天天化妝用的那一對方鏡子，圓鏡子。我給你們說呀，這貨呀，是月月都有。可是數量不多，我說到這，我問大家，咱們得到了了嗎？
    “沒有，別人得到沒得到，我不知道，我是沒得到。”
    “家昌哥沒得到，這就得了唄？那商品哪去了，都叫陳永富克扣下了，貪汙了，。再用來搞女人了。”“哎呀，媽呀，陳永富還這樣呢？眾人聽後，皆是一臉震驚。我眉頭緊皺，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陳永富竟是這般品行。“那他又是怎麽進的看守所？”我問道。小李子接著說：“他克扣貪汙也就罷了，還色膽包天。有一回送貨到腰九七村，看上了村裏的一個姑娘，想輕薄人家，那姑娘不從，他就霸王硬上弓，結果被姑娘家人逮了個正著，叫人家用繩子捆綁上送派出所去了。”
    “啊，他就是這樣進了笆籬子呀？”老高問道。
    “不是，這個事發生的早，是陳永富剛去供銷社剛上班不長時間，還沒到陽曆年呢，就發生了這個事了，這個事陳永富托人擺平了，他給那姑娘家錢 了。這個事，派出所也饒了陳永富了，給陳永富隻記了個大過處分。”
    “那他這回進笆籬子又是因為啥呀？”老高叔問道。
    “因為啥，這回還是因為貪汙吧呀。哎，小付，小付，那天發生這事，在客車上，你不也趕上了嗎？你給大夥說說吧。你光說給我斟茶，你呀不斟，你說吧，你也讓我歇歇。”小李子一說，大家又笑起來。
    小付一聽，小李子，你不說了，更好，我可有機會了，說：“哎，各位叔叔，各位大哥大姐們。我給大家說呀，我這小李哥，說不給大家說了，我看他是茶壺裏煮餃子，有貨倒不出來了。我給大家說，這小李子剛才他給大家講的呀，還丟頭拉尾巴的。要叫我給他打分，也就能得七十分。下麵我給大家講啊。這可是經典呀？。我要給大家講了，各位可要注意聽了。這老陳這回進笆籬子啊，啊，啊，那個啊，大家聽咋樣了？小付講著，還用一個手指頭點著。
    家昌哥說，什麽呀？啊，啊啊的。你倒是說呀？你怎麽啊啊起沒頭了。“啊，我叫老陳氣得。”老高叔一聽，說，你氣得，那你也得說呀？
    “說，說說，這回我簡明扼要點啊。概括說，他這回進笆籬子，主要是後麵這三件大事。”小付剛要說，從後麵呼呼趕上來一夥人，大家回頭看去，有七八個人。我想這不好的事，最好不叫外人知道，我趕緊說，這事先別說了，等著後麵這夥人過去，願說再說吧。大家聽我這樣說，老高說，就是啊，咱們不看生麵還得看佛麵，他老丈爺是張大哥。我們正說著呢，後麵的人上來了。人還沒到跟前呢，有人就喊上了，村長，村長。家軍。喊的人還向我們揮著手。
    “呀，家軍，村長，這幫人好像認識你呀？”“哎，是誰呀？大家要注意啊，怎麽的，這幫人走的這麽快呀，是不是在追咱們啊。他們來給咱說啥，咱要保持克製啊。”
    幾分鍾過去了，後麵的人追上來了。一看是腰九七的老候二哥領著他們村的四個司機，還有我村的張殿貴 ，孫老大。，我趕快上去，“呀，老候二哥，這是你們村的幾個開車的師傅吧？還有我們村的這張大哥和孫大哥？還有他們家兩個孩子。我一看這是有事，我趕緊笑臉相迎，侯二哥新年好啊？給哥哥和朋友拜年了，你這是幹啥去了，”
    “拜年了，村長，幹啥去了，家軍，這是你們村的老張大哥和老孫大哥和他們的孩子。這是我們村的幾個開拖拉機的。你問我們幹啥去了，我們去公社整陳永富去了，這是你們村的老孫和老張，給我們送信送晚了，要是再稍微送早一個小時，就像正月初六那天似的，今個你們就別想把陳永富接走。”
    我一聽，這裏有事啊。我笑了。我趕緊抓住老候二哥的手說，哎呀哎呀，二哥怎麽怎麽地了？你怎麽給我說糊塗了？來，來來，現在這天氣也不冷了，怎麽事啊？咱是朋友啊，我還有對不起二哥的事嗎？還有四個朋友，還有我們村的這老孫老張二位大哥。你們都給我說說。
    “說說，村長，我不能叫你家軍啊，這是官場。我給你說，這陳永富原來是不你們新村的，縣裏商業招人，公社給你們一個指標。那你們就給他推薦上來了。”我聽候二哥說了，我說對呀，一點沒錯啊？
    “幾個司機說這不得了。你叫他上來，給我們村坑苦了？”
    “啊，他上來，怎麽給你們村坑苦了？啊，侯二哥？”侯二哥笑了。說，村長，你呀，態度這麽好，咱去年一年還是好哥們，我們就不糾纏了。我跟你說呀，這事也不怨你，你也不知道。這陳永富上 曙光供銷社，供銷社叫他負責北片四個村子。自從他負責之後，有七八種稀缺商品，就我知道的就有五六種，比如，肥皂和胰子，白糖，麵起子是發麵用 的），味精。還有別的，我就知道的不準了。平時按月給的，叫他給貪汙了，元旦，按照人口給的七八種商品，其中，白糖元旦，過大年，村長，我說的是過大年啊，一口人都是給二兩白糖，都叫你們村那個陳永富給克扣了，貪汙了。我這是舉白糖一個例子，當然還有別的。
    一個拖拉機司機說道：村長老弟，國家好啊。國家這麽困難，還想到過年，一口人給我們二兩白糖啊。可我們過年沒得到啊。都叫陳永富給貪汙了。
    “啊，這位大哥，你們是怎麽知道的呀？”我問道。
    張殿貴的孩子說，叔，我給說的，我給我爹說的，我爹又給他們說的。
    ““哦。””我望著天真無邪的孩子、我嗓子哽咽，我無語回答。
    老孫家的孩子說：“我們在曙光學校上學，我們同學元旦放假回家都吃上糖包了，他們回學校都說了。我問同學吃糖包，糖從哪買的呀。他們南片的學生都說供銷社送貨員給分的呀？”
    “哦，哦，是這麽回事啊？”
    “村長，哎，我還叫家軍老弟吧。這回咱們也見麵了，事情也 清楚了，陳永峰貪汙的東西也叫我們這幾個武鬆，給搶回來了，弄的陳永富也頓笆籬子了，我們的這口氣也算出了。”
    “啊，陳永富克扣的商品叫你們搶回來了？我不明白，你們怎麽搶的啊，是從哪搶的呀？”我一問，腰就七的幾個開拖拉機人，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來。說正月初六，從客車上搶的，是張殿貴和孫老大父子們給送的信。知道陳永富他媽正月初六回富錦。陳永富要給他媽帶這些東西，回富錦高價賣去。
    眾人聽後，無不義憤填膺。“這陳永富真是太過分了，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老高叔氣憤地說道。我歎了口氣，心想當初真是看錯了人。但無奈，隻好笑笑，說，侯二哥，各位，此事就叫他過去吧。
    老高說，公社叫我們把它接回去，我們很不情願。可又不能不接 呀？家昌哥說，今天，可把他老嶽父氣完了。你看他老嶽父到那前哨接時，氣得，直罵呀？”侯二哥聽了，點點頭，“行，既然村長你都這麽說了，那這事兒就翻篇兒了。不過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這陳永富，讓他以後別再幹這缺德事兒。”我連連稱是，保證會處理好。
    陳永富在後麵遠處盯著呢，不敢上前。等著侯二哥走後，才低著頭，滿臉羞愧的走上來，不敢看眾人的目光。我覺得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也得想法子給陳永富一個台階呀？我嚴肅地看著陳永富，“你看看你幹的這些事兒，讓大家多寒心。以後可得改邪歸正，踏踏實實過日子。”陳永富紅著眼圈，哽咽著說：“村長，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改。”
    眾人見他態度誠懇，也都消了些氣。我們一行人繼續往村裏走去，一路上，大家又討論起村裏的發展。我想著，雖然帶回了犯錯的陳永富，但也正好借此機會整頓風氣，讓新村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