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中秋佳節美味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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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了,師範校園內書聲琅琅。
晚上了,我們拿著書,和幾個同學又來到學校西側 小樹林開始背書了。背書,同學們有坐著的,有站著的,還有邊走邊背著的。張陽同學一邊走一邊背魯迅的短篇小說《故鄉》,儼然像個大學問家:我冒了嚴寒,回到相隔兩千餘裏,別了二十餘年的故鄉去。
時候既然是深冬,漸近故鄉時,天氣又隱晦了,冷風吹進船艙中,嗚嗚的響,從篷隙向外一望,倉皇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條的荒村,
董琳靠著大樹,穩穩坐那兒,像個老學究,抬頭晃腦,很有自信地背誦:孟子: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我站著,納涼,不時地踱著步,背誦著《隆中對》:亮躬耕瓏畝,號位《梁父吟》。身長八尺,每自比於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
大家背誦的興致勃勃,這時,同學小王走來,“惟有綏濱小王與家軍友善,謂為信然。”小王背著,背著手,從我身邊走過去,我還沒注意他背誦什麽呢,他回頭問我們怎麽樣,像不像諸葛孔明者?逗得大家嗬嗬笑。小王說,別笑,咱們背書,還得籌劃錢糧啊?不能像孔乙己似的,動不動就多乎哉不多也。家軍兄,你這月的糧草還有多少了?
“哎呀,老弟你不說,我都忘了,多乎哉,不多也了?我這個月,領十四塊錢的食堂錢票呢,現在還沒到月底呢,大概就剩下四塊多錢票了?你現在,怎麽樣了?錢兩票還能有多少了?”
“有多少,不多也,不多也家軍兄?”
“不多了,怎麽辦呢?咱們怎麽搞的。每月,怎麽吃的那麽快呀?”
“吃的這麽快,家軍兄我找你就是研究這兒問題呀?這麽的,就能節約點。”小王說著,就說,他觀察了,上食堂買飯,半兩沒法買。買菜,半分的菜沒法買。咱可以插夥買。
“插夥買?怎麽買?”“插夥買咋買?你沒看咱班級的女生嗎?兩個人一夥。每天,都是兩個人在一起吃。”
“哦,兩個人在一起買飯就能省嗎?”
“這是當然了?你看呀、家軍哥,比如中午去食堂打飯,食堂是大碴子幹飯,咱要想吃二兩半,你去打,人家食堂沒法買,那你就隻好打三兩。你打了三兩,吃飯就可能剩下點。可是你要是買二兩呢,可能還缺那麽兩口。可要是咱倆合著吃,就可以買五兩了。”
“五兩,半斤唄?哎呀,媽呀,小王呀?你這是真會算呀?”“真會算?張陽,董琳,你聽了,你琢磨琢磨我說的對不吧?你 就說,晚上咱們學校食堂吃粥吧?吃粥,你打飯?咱要打一兩,你可能還沒吃飽,咱要打一兩,你可能還吃不了。要是,倆人插夥呢,就可以打三兩了。這樣,兩個人在一起吃飯,就能省下一兩嗎?
“啊,王老弟,說的有道理。這晚上這一頓,就省了一兩糧票,還節約二分錢。這一天,兩個人,吃三頓飯,做好了,就能省二兩糧票了?是吧,張陽?你和董琳,你們倆不早就插夥了嗎?”
“插夥了,插夥是插夥,家軍,我們兩插夥,沒考慮那麽細,主要考慮,節省時間了。一個人吃飯,去食堂排隊,需要那麽長時間,兩個人在一起吃飯,可以去一個人排隊,這樣,就能倒出一人來好學習了。”
“好,張陽,我聽你們這樣說,那兩個人插夥,那就是既能省錢糧票,又能節省時間了。那小王,怎麽整呢?你給我說這個意思,是不是想和我插夥呀?”
“哎,家軍哥,就是這個意思啊?”
“行啊,好好,那咱倆就插夥。”我一拍大腿,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小王一聽樂了,“太好了,家軍哥,咱這插夥啊,吃飯這樣能省點錢,這樣,咱有了錢,起碼,咱買牙膏牙刷,就有錢了。”
“有錢了,家軍哥,咱倆一個月一個人能節省下一塊錢,那就是有錢了。咱上學,國家給咱們助學金,一個月給咱們是十九塊錢,按道理說就不少了。我家我爹不是在我們那綏東公社醫院當大夫嗎?他那醫院,有家的孩子考上了牡丹江醫學院,考的也是專科呀,他那助學金還沒咱們高呢。他那一個月,才十七塊錢。”
“十七塊錢,小王,我給你說吧,咱這回放暑假我回家,我大哥也給我說了,我大哥在公社中學教學,他的消息也算很靈通了,他說了,這兩年,考上的各類大中專學生,屬師範類助學金高。有的類,像農業類,才十三塊錢。
大家說著,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興奮,仿佛看到了節約的錢糧票,努力完成學業美好未來,背書的疲憊也一掃而空了。
第二天了,我和小王正式插夥了。我們倆商定的是一個人管一個月的夥食,負責領糧票,錢票,還負責買飯。頭一個月,一個人領十二塊錢的錢票,兩個人領的搞在一起是二十四塊錢的錢票。我們說試著,先吃一個月。小王說,家軍哥,你先管,你在公社都管過總務,你有經驗。
“草,我有經驗,老弟,你真能抬舉我,那算什麽經驗?我在公社管總務,一個是管幾個大油罐,一個油罐裝四五十噸柴油,汽油;再一個是機車零件大庫,搞的都是圓寶梁,驅動輪,缸蓋活塞,油嘴頭,螺絲螺杆,都是鐵疙瘩。沒人偷著吃。”
“哎,家軍哥,道理一樣,你先管一個月,我跟著你學習一個月。”
我說好,這第一個月由我管夥食。我小心翼翼地規劃著每一筆開銷,每天都精確計算著打多少飯、買多少菜。我死死的把住,一天一個人吃三隊飯,一個人平均不能超過四毛錢,倆人不能超過八毛錢。一開始,還挺順利,天天我們倆,買菜買飯,三頓飯下來,都是在七毛七八那樣。買的我們還都能吃飽,從不超支。可到了中旬,食堂的菜價突然漲了一些,這讓我有些犯難。我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琢磨著打飯去的時間和打飯的方法,打飯的時間,盡量晚點去,因為食堂做菜一般都做兩三樣,有一樣兩樣好一點。好一點的,食堂做的少,還貴。每天一開飯,食堂炊事員,都願賣好的,很怕剩下了。而家庭好的同學,也願買這樣的;那我要是去早了不買又不好看,好像摳門似的。實際咱是買不起啊?那個時候,有的家庭好的,每月家裏都給郵錢,可我家父母是農民,而且又是在撫遠建點階段,那是一年一年都掙不來一分錢呀,一年唯有一次能掙點錢,就是到了冬天,能給林業要點采伐指標,給采伐了木頭,那能掙三四十塊錢。那三四十塊錢,也隻能夠家裏買點鹹鹽和火柴,連清醬醋都不舍得買。
我管理這一個月,到了月底,我心裏七上八下的,生怕沒管理好。仔細一算,居然真的省下來了一塊多錢。我興奮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王,我們倆都特別激動。這一塊多錢,對我們來說,就像是一筆巨款。我們決定用這錢去買了一支牙膏和一把牙刷,看著嶄新的洗漱用品,我們都覺得這插夥吃飯的決定太明智了。
第二個月了,該我歇班了。該小王管理了。可第二個月不好管理啊,大氣候變了,中秋節來了。中秋節那個時候不叫中秋節,就叫八月十五,
學校食堂為了迎接八月十五,飯菜價格大幅上漲。小王壓力巨大,他本想按之前的模式來,可根本行不通。食堂八月十三就開始張羅了,八月十三晚飯不再是小碴子粥和鹹菜了,而是大菜包子了,菜包子是大頭菜餡的,一個包子六分錢,很多同學都說貴。要吃,一般的學生都得吃六個。這一頓飯要是實惠的吃飽,就得三毛六分錢,小王心裏也犯起了嘀咕。他找我說,咋辦呀,我說吃,咱吃四個,少吃兩個唄。也不能餓著呀。到了晚上說起吃包子來,那劉業華說,她吃十個包子,那還沒吃太飽呢。逗得大家一頓笑,那小明同學說,你是豬啊?
八月十三故去了,八月十四,學校更熱鬧了,各班都搞八月月圓音樂會,搞音樂會,人人參加,那是上午搞,下午去街裏逛街。逛街,大家都吃冰棍,那冰櫃帶奶的,五分,不帶奶的三分。有錢的同學,都吃五分的,吃一根接著一根,一會吃五六根,我給小王一遞眼神,俺倆買了兩個三分錢的,就上一邊吃去了。
晚上了,學校的食堂的飯菜更好了,有饅頭了,有小米飯。炒菜更多了,炒幹豆腐,菜在淺盤子裏,還不點,就要六毛錢,搞點肉,燉的豆角,菜碼也不大,也要六毛錢。小王問我咋吃啊?饅頭貴,五分。小米飯二分一兩。我說咱吃小米飯,小米飯有營養。我們倆,吃了八兩小米飯,一個湯,,一個小鹹菜,花了兩毛錢。
晚上了,同學們又拿著書,在西樹林背書了。我背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當我背到:勞其筋骨,餓其肌膚,空乏其身時,今天咱倆又超指標了。我笑了,我說老同學,咱超就超點吧,要超,也就是昨天,今天,和明天。昨天是八月十三,今天是八月十四,明天是八月十五,學校活動多,還趕上過八月十五。等到下星期就好了,一切都正常了。
八月十五到了,這一天又趕上星期天,那自然就是兩頓飯了。哪個時候,學校到星期天就是兩頓飯,早上食堂飯菜正常,就是平常飯,大碴子幹飯,土豆絲湯。晚上吃飯就更加熱鬧了。還不到下午呢,生活委員就告訴了,晚上有四個炒菜,有紮啤,兩毛錢一二大碗,管夠喝,每人一塊月餅,學校食堂夥食長說了,誰的月餅不夠吃,再想買學校還有在糧店特批的,不要糧票,一毛九一塊。月餅不是純白麵的,是白麵摻苞米麵做的。副班長說,那也得買幾塊呀。老陳說,那你要買多了,恐怕也得控製你。
下午到了,還不到三點呢,學校食堂開飯的鈴聲就響了。“開席了,開席了。”食堂的人喊上了。十幾個班的同學聽到開飯的鈴聲,像潮水一樣,湧到食堂來,食堂精心組織,把食堂門口擺了七八個大在桌子,把炒菜都擺在桌子上,同學們站排,各自拿著自己吃飯的飯盒子,飯缽子,飯碗,茶缸子,排著長長地隊伍,隊伍雖說長了點,但盛菜的人也多。因而同學們都能很快的買到菜了。
買菜快,有的同學買一個,有的買兩個菜,也有個別的同學買三個。但我和小王,和生活委員,還有幾個同學說好插夥吃,一個人買一樣菜,別重了,結果,我們十個同學把八個菜都買全了,還有雙 的呢。
買了菜,買了酒,酒就是生紮啤,一般的同學都買一二碗紮啤,大多數同學都是第一次喝生紮啤,同學們把菜端到樹林下,以地為桌,大家團團圍著,吃著菜,喝著酒,祝賀著,觥籌交錯,祝賀,祝賀的詞語不多,都是祝賀將來畢業了,好好當老師,不敢祝賀發財,就怕說錯了,挨批判。還是小段敢說,說祝賀女同學,畢業前,都嫁給咱們班同學,老陳說,小段你真大膽,說著,趕快往四周瞅瞅,說,小段呀小段,這是田老師沒在,算你幸運,你忘了張顯武了,上學前,處了對象,上了一學期了,放假了,回家老隻丈母娘追著結婚,你結婚了,你眯著呀,結果,顯擺,叫學校知道了,弄得一遍一遍在大喇叭裏做檢查。
喝紮啤,真有能喝的,有的喝四五碗,五六碗。我和小王,倆人喝一碗,為了省錢,俺倆裝著喝不了,說紮啤啥玩意啊,像泔水似的,一點也不好喝。我說不好喝,小王就說,家軍哥 ,咱喝不了紮啤,咱吃月餅吧。吃月餅,我倆一個人吃一塊。我們吃著月餅,小王說,家軍哥,咱這回活的值個了,我都二十歲了,長這麽大,頭一次吃一個囫圇月餅。小王說,我笑。小王說,家軍哥你笑啥?我說笑啥,你別說。我也是,在農村,誰家過八月十五啊,都那麽窮。俺倆說著,一塊月餅吃沒了。小王說,吃一塊月餅真的不夠,沒吃飽,我說,那就再買一塊吧。生活委員不說,這過節了,食堂還有去糧店特批的,不要糧票的嗎?
“那咱倆,別買兩塊了,咱倆買一塊吧。買了,我吃兩口,剩下都給你。”“好,一家半塊唄。”
晚上了,我們又該背書了,小王,和張陽,背陳涉世家呢。說輟耕之壟上,苟富貴勿相忘,問我他背的對不對。我說,你畢業了,當官了,不忘我就對。我說他笑,大家都笑。
到月底了,錢還是有些緊張了。小王心急如焚,他找到我,我說等下個星期天的,看看,上哪找點活幹。小王長舒一口氣,後來,我去學校開了兩天車,這月的吃飯錢算算夠了。
小王管理的一個月,錢票夠了,我說,小弟呀,八月十五那美味佳肴咱吃上了,你管理的真料比起。
小王說,家軍哥,我們心裏充滿了期待。 隻要努力,未來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