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校長掉了去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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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寫到老馬從佳木斯黨校學習放寒假回來,假借鑰匙,去學校求東西,玩弄詭計搶了我的校長,罷了鐵誌的教導主任,我和鐵誌找濃陽鎮政府,鎮政府沒人敢管,找縣人大,叫回來聽信。結果沒消息。這一章,將要寫決定改行。
時間是臘八都過去幾天了,校長叫老馬給拿掉了兩天了。早上天亮很長時間了,我還沒起來呢。我沒起來,我躺在炕上,想到這幾天老馬整的這事,竟然沒人管,想到師專畢業的時候,同學們都要到南方,到山東去發展,自己沒去。想想追悔莫及。
我正想著呢,外麵大門又有人敲門了,咣當咣當,媳婦說來人了,快起來開門去吧。我說不用管,誰敲門就叫他敲去唄。再不能是老馬——那馬王張了,鑰匙都叫他騙走了。我說著,從炕上往上掮搶身子,抬頭看屋外飄雪花呢,我說,呀,又下雪了,這我更不用起來了。
鐺鐺鐺,鐺鐺鐺,外麵來的人又敲門了。媳婦說,你快起來吧,起來去看看是誰來了。“誰來,誰來,誰就來唄,你不去開大門,他進不來他待一會就走了。”
媳婦看我不起來,就嘮叨上了。說,你咋這樣啊,以前,當校長的時候,天天起來那麽早,外麵老天爺一下雨,一刮風,都趕快起來跑學校去看看,那是怕學校這個房蓋漏了,又怕那個房蓋掫了,現在,才不當校長了,天都大亮這個時候了,還不起來。
不起來,這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說到,我家小麗紅聽到了,咋吧咋吧走過來,說,爸爸,不在位,不謀,不謀其政。說著還來拍我臉一下,給我貼個臉。我說,哎呀,我的乖乖呀。懂事。
外麵又敲門了,咣鐺鐺鐺。敲著還喊上了,家軍,家軍。是大哥的聲音。我說過哎呀,是大哥,是大哥的聲音。媳婦,快去開門 去。我說著就披衣下炕,趿拉著膠皮烏龍往外跑。去給大哥開門。我跑到門口,把門栓咣當當拔下來。說,大哥來了。我當誰呢。
“我來了,你家的門是真難開呀?我都在 這咣鐺門半天了。”難開,我沒起來,快進屋快進屋。我讓大哥進屋,大哥摘掉帽子拍打身上的雪。“別拍打了拍打了。外麵冷,進屋再打掃身上的雪吧。”
我和大哥說著進屋了。媳婦說,啊,大哥來了。
大哥一進屋,搓了搓凍紅的手,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兄弟,這是咱關裏家馬樓的親戚給咱家來的信,我路接到看過了,他說在蘇州那邊教學,發展的不錯,他來信是說,看咱家在這邊,有沒有,教學的,能去的。我說我看看,”我接過信,上麵的寄件地址是蘇州。打開信,親戚在信裏說他在那邊,工資高。那邊就是不教學的工資也高。我來三年了,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困惑一個時期,現在,習慣了,站穩腳跟了。我看完信,心裏有些動搖了,想想自己現在這處境,當校長的位置被老馬搶走,在這也沒了盼頭。
大哥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兄弟,要是覺得這邊沒出路,就去外麵闖闖,別在這耗著了。”媳婦在一旁也說:“是啊,出去說不定能有新的機會。”我看著窗外還在飄著的雪花,下定了決心,“行,我想法子去,我得先找這邊的教育局,叫這邊放人,這邊放了我,我提出檔案,過完年我就去南方。”說完,我感覺心裏一下子敞亮了許多,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媳婦說,那你得快點去縣教育局,找局長,不行,就給他送點禮。我說送禮送唄。大哥說要想辦事,你摳門不行,我們還是農民呢,就我們去銀行貸款,馬家昌就不願送禮,我和陳本京,老史,就敢送禮,那是送上禮就好使,那張德,死張德,他原來在寒蔥溝,不也是教學的嗎?家軍,你知道張德吧?“
知道,我知道他,說話吭哧吭哧的,他教學,他是後來的,是從樺南縣來的,他來了,那個時候就寒蔥溝,叫曙光公社,教育局給他分到曙光公社中心校,大侯是校長,大侯校長,可沒慣他,給他安排到下邊點上教學。後來,他改行了,上農行了,農行給他安排到寒蔥溝鎮銀行營業所了。”
哎呀,家軍,張德你別看吭哧吭哧的,他到寒蔥溝鎮農行營業所就不吭哧了,那營業所,主任是小肖,小肖叫張德負責寒蔥溝我們這北片這幾個村子的貸款,那是你不給他打進步,不給他送禮,你是一分錢的貸款你都帶貸不出來,你要是給送禮,那就好使。
啊,那是銀行,我們教育局,局長我估計不能那麽黑。大哥說,沒那麽黑,家軍,你可別不信,我覺得你還是給送點禮好。這事你都不知道,你剛從師專畢業回來的時候,曙光公社不是還想叫你回去上班嗎?那個時候曙光公社裏都吵吵著你上曙光公社上班,你很快就能提拔起了。當時的教育局長,是你在曙光公社上班時候的書記,你不給送禮,他就給你卡在教育,而且還給你安排到距離縣城的海陽公社中學去,結果你吃了多少 哭苦。
“哎,別說了大哥,過去的事了,還說那幹什麽?”
別說了,你就拍說,我都不惜說你,你知道這回這回老馬拿下你的校長給鎮政府滕賠召送多少禮嗎?
哎呀,媳婦你可別瞎說了,老馬送禮你知道啊?你看到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他在三哥家買一對野雞,還叫三哥從那買的那啥?花一百多塊錢。要叫你就不舍得。”
得,得得得。我不舍得,錢呢,你的錢呢?你光知道說,你沒錢。我一個月工資,開48塊錢,去了三口人上糧站領糧錢,剩下還不到三十塊錢了,你不幹別的了?一年,做飯,就買點鹹鹽和火柴,到了秋天,後園子裏黃花不少,想吃個涼菜,一斤醬油醋都不舍得買,還送禮呢?
哎,家軍,我給你說,你這種思想可不對,你看你在家不吃醬油醋行。你要想辦事成功,你不給人家送點禮那是不行的。
就是啊,大哥,家軍就不給人家送禮,不送禮,你這回校長叫老馬給拿下來磕磣不磕磣?你看人家老蘇,為了拱掉你人家給老馬送多少禮,我給你說吧,人家老蘇一次就給老馬家那兩個小孩,小梅和小玉買兩套衣裳。
“哎呀,哎呀,別說了,我知道了,咱們這回出去找誰,也給買點禮物。這不得了,送禮誰不會呀?那麽的大哥,你們新村,有沒有做幹豆腐的,有,我就花錢買點。買它五斤,等著,明天我上縣裏,辦事給人家拿著。”
幹豆腐倒是有,我們村那幹豆腐做的還好呢,要是拿黃豆換,就是一斤黃豆,給半斤幹豆腐。要是花錢買,就是八毛錢一斤。不過,我覺得你找局長辦事,你拿幾斤幹豆腐不咋好。
啊。我,買幹豆腐不是給局長。我買幹豆腐是給我一個朋友,是個忘年交,孫老師,他是教育局進修學校的副校長,他的歲數比局長的歲數都大,都快六十了。他和局長還都一個姓,我心思,先托他,叫他先給局長說說,過個話。看看局長是啥意思。等著,我這個朋友去給局長說了,我看他回來咋說,他要是說,局長有那麽點意思了,我在找時間,找局長送。
大哥聽我這麽說,點頭道:“這法子行,先找人探探口風。你這朋友靠譜不?”我拍著胸脯說:“靠譜,我跟孫老師關係一直不錯,這幾年,他下鄉到這學校搞教研活動,這公社那時也沒有飯店,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我都把他領家來招待他。咱遇到啥事時,他沒少幫我。八三年,合江教育學院招收高師函授生,咱家六兄弟,要報名,就登一下記,報名要往這縣進修學校報,當時進修學校就一個校長,兩個副校長,校長叫兩個副校長負責,我這個朋友是副校長,老祖也是副校長,老祖百般不同意,我這個朋友說行。就給咱六弟弟報上名了。”
啊,你這個朋友還真不錯。“不錯,大哥,要不我這會要托他找教育局長呢。”
媳婦在一旁提醒:“那你也得挑個好點的禮物,幹豆腐雖說實在,但給朋友也別太寒酸了。”我想了想,說:“行,我再去集市上買點別的,弄個禮盒裝起來。”
家軍,你去縣裏辦這事,你是明天去還是哪天去呀?大哥問,我站起來看看日曆,明天是星期六,後天是星期天。我還沒有幹豆腐呢,我說,大哥我後天去吧,你明天從你新村給我把幹豆腐買了。“行,我一會回去,明天我給你買了幹豆腐,我就叫發財,你小侄子,開外邊這大膠輪子把幹豆腐給你送來。”
媳婦說,呀,大哥家又有新車了。大哥說,有新車了,沒有新車不行啊,這個新車是十八馬力的。
呀,還十八馬力的呢、哪大哥家現在家有幾台車了?八五年,你買的那個12馬力的小四輪子是賣了咋的?,賣不能賣,有幾台車了,膠輪子兩台,鏈軌車東方紅拖拉機一台,一共就三台了唄?
哎呀,我大哥行了,發展的挺快呀,有三台車了,有多少地呀?有一百多少地了吧?是不是快成了過去那大地主了?
地主不地主,這麽說吧,地,成熟的地,一百多坰地是有了,我還有那麽多荒片呢。
媳婦說 ,行,大哥有思路,有魄力,比我們混的都好,你看你們開著車,幹著活,在地裏跑著多好。你看家軍,這上班一個月就掙那四十多塊錢。
大哥說,我這好,國家有好政策,你不幹行嗎?我再不幹那不是傻子了嗎?不過,我這饑荒也多,我現在有三十萬元饑荒吧。
呀,大哥拉真沒多饑荒了?我聽了,都有些害怕。
有饑荒不怕,等著秋天豐收了,黃豆價格上來了,我賣黃豆多了,三年四年就把饑荒還了。大哥說著,站起來看看,外麵雪停了,太陽出來的說:不說了,不說了,家軍我得回去了,家裏說不定哪還來大汽車收黃豆的呢,我回去還得看著賣黃豆呀。大哥說著,兜裏掏出來三萬塊錢。說,家軍我先給你拿來三萬,你給我抬的款,你看先還誰家。剩下的等著過幾天,我再賣了黃豆再還。
大哥說著就往外走,我喊著走,走麗紅送你大爺。大哥說,呀,今天來的呀匆忙,沒有給我這個小侄女買幾塊糖,等著吧,小麗紅,等著過年的時候,你和你爸你媽吃豬肉去。
大哥說著就搖車啟車,車,熥熥熥,坐上車喊著要走了,問還有啥事嗎?
我喊,豆腐,幹豆腐,買幹豆腐,大哥,千萬別忘了。
“忘不了,明天,我叫你侄子,馬發財給你送十斤來。”“哎呀,我還沒給你拿買豆腐的錢呢?”大哥喊著,先不用先不用。
第二天了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就聽見外麵傳來“熥熥熥”的車聲。我披上衣服出門一看,原來是侄子馬發財開著那十八馬力的膠輪子來了。他從車上搬下一大包幹豆腐,笑著說:“叔,我爸讓我給您送來啦。”我接過幹豆腐,把他讓進屋裏,倒了杯熱水給他。
吃完早飯,我帶著幹豆腐和在集市上精心挑選的禮盒,到客車站點等車去了,一會客車來了。我坐上客車,回想著以前去過孫老師家住的地方,在人民醫院南麵,再往西走,第四條街,第二棟房子東側。
客車嗚嗚地行駛著,一會,一個小時過去了,我到縣城了。我順著醫院門前的路向西走去。走了十幾分鍾,就來到了孫老師家。我到了孫老家門口叫門,孫老師很快出來了。孫老師喊是誰呀?我說孫老師是我呀?孫老師一聽是我的聲音,趕快開門,說,呀,馬校長來了。我說孫老師,叔,我不是校長了,我掉蛋了。孫老師說我聽說了,不是校長,他們是慫人,走,進屋說去。我和孫老師說著話,就走進孫老師客廳。我說,叔,我來看您,也沒啥拿的,給你帶來幾斤幹豆腐。孫老師說,你,這馬校長,你來就來唄,你還帶著幹啥?你來就行,咱爺倆可有兩三個月沒見麵了。我說叔,我不是校長了,叫人家給拿下來了。孫老師說,不是校長,咋不是校長,你 永遠是校長。咱做過校長,那也不是搶來的。這回你給咱拿掉,是整人。
我說著,就給孫老師說明來意。孫老師說好,咱改行,你找局長,你怕局長不答應,我想法子幫你找。我和他關係還行。咱別急,我幫你找,我再找人,幫咱找。孫局長愛才,你有能力,你又是大學生,咱找一次兩次,他肯定不能放,那咱就多找幾次。因為咱也要生活。咱到哪都是為國家為人民做工作。咱找他把事說清楚,我想他能理解。
叔,你幫我找,到時候,看他有點能放咱走的時候,我也給他送點禮,感謝他唄。孫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行,你這孩子懂事兒。你先回去等我消息,我這兩天就去找局長說說。”我連忙起身,感激道:“叔,那就麻煩您了,等事兒成了,我好好謝您。”從孫老師家出來,我心裏踏實了不少。
回到家,媳婦問我情況咋樣。我把孫老師的話跟她說了,她也跟著鬆了口氣。接下來的幾天,我一邊等著孫老師的消息,一邊盤算著去南方後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