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刺殺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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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鏡裏碎裂的玉鐲泛著血色熒光,燕如煙用銀簪蘸取參湯殘液,在宣紙上洇開蛛網般的毒痕。窗外更漏指向子時三刻,簷角銅鈴突然無風自動,驚起棲在宮牆上的寒鴉。
    她指尖一顫,毒液在紙麵蝕出焦黑孔洞。那孔洞如同被蛀空的心,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澤。燕如煙眯起眼,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觸到紙麵。這毒性竟比她預想的更烈,連宮中秘製的宣紙都能腐蝕。
    玉鐲裂紋裏滲出的血珠突然滾落,在案幾上彈跳著畫出詭異軌跡。那血珠並非尋常鮮紅,而是帶著淡淡墨色,如同被汙染的朱砂。它在漆黑的案幾上留下一道蜿蜒軌跡,竟隱約成了一個&34;死&34;字。
    燭火&34;劈啪&34;爆了個燈花,映得滿室陰影如群魔亂舞。燕如煙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抬手攏了攏肩頭的狐裘。深夜的宮闈本就陰冷,今夜的寒意卻格外刺骨,仿佛有無形的冰刃從四麵八方刺來。
    &34;娘娘,要不要添些炭火?&34;門外值夜的宮女輕聲問道。
    &34;不必。&34;燕如煙頭也不抬,繼續專注於眼前的驗毒工作。這幾日朝中風波不斷,她必須盡快查明這毒的來源。
    就在她俯身去撿滾落的血珠時,第一支弩箭破窗而入。箭簇擦著後頸刺入妝台,將銅鏡釘出蛛網裂痕。那聲響不大,卻如同驚雷在燕如煙耳邊炸響。她本能地一個側身,反手掀翻紫檀案幾。
    第二支箭&34;奪&34;地紮進木紋,箭尾雕著漠北狼圖騰。那狼首張著血盆大口,眼睛處鑲嵌著兩粒幽綠的寶石,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燕如煙認得這圖騰——北狄遊牧部族的標誌,曾在邊關戰場上令無數大周將士魂飛魄散。
    &34;有刺客!&34;值夜宮女尖叫戛然而止,血花濺上茜紗窗。那鮮血在半透明的窗紗上暈染開來,如同一朵妖豔的花在月下綻放。
    三道黑影如鬼魅穿梁而下,彎刀寒光割裂滿室燭火。他們身著夜行衣,麵覆黑巾,唯有一雙眼睛暴露在外,卻不是常人的黑白分明,而是詭異的灰白一片,如同蒙了一層死灰。
    燕如煙抓起藥杵格擋,金鐵相擊震得虎口發麻,白玉藥杵應聲斷成兩截。那藥杵是先帝所賜,堅硬無比,竟被一刀斬斷,可見來人武功之高。
    刀鋒貼著她耳畔掠過,削斷一縷青絲。那縷發絲在空中飄舞,如同她此刻懸於一線的性命。刺客蒙麵下的眼睛泛著詭異灰白,像是被抽走魂魄的傀儡。燕如煙心頭一凜,這目光她見過,正是中了&34;奪魂散&34;的症狀。
    燕如煙疾退三步撞上博古架,瓷瓶碎裂聲裏突然嗅到腐屍般的惡臭——這些人的傷口在滲黑血。那血不是鮮紅,而是如同墨汁般漆黑,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仿佛已經死去多時。
    &34;小心屍毒!&34;張清風破門而入時咳著血沫,長劍挑飛劈向燕如煙命門的彎刀。老禦史官袍前襟染著暗紅,顯然舊傷未愈,但劍勢依舊淩厲如電。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決然,眼中精光閃爍,哪還有半分朝堂上謙和老臣的模樣。
    他旋身將燕如煙護在身後,劍尖點地畫出一道銀弧:&34;帶大人走!&34;聲音雖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話音未落,第四名刺客自梁上倒垂而下,淬毒匕首直刺燕如煙天靈。那匕首通體漆黑,刃上泛著幽綠的光,正是北狄&34;食魂刀&34;的特征。張清風橫劍去擋,卻聽&34;哢嚓&34;脆響——劍身竟被匕首齊根削斷。
    燕如煙猛地扯落帷帳揚向刺客,素紗遇毒瞬間化作飛灰。那帷帳是上好的蘇繡,線腳細密,花紋精美,卻在接觸匕首的瞬間如同被烈火焚燒,轉眼成了灰燼。
    &34;他們的血就是毒引!&34;燕如煙厲聲示警,袖中銀針已沒入刺客曲池穴。那人身形微滯,灰白眼珠突然爆裂,黑血如箭噴射。那血不是噴濺,而是如同被壓製多時的泉水,帶著巨大的壓力噴湧而出,直奔燕如煙麵門。
    張清風拽著她滾向屏風後,毒血濺在紫檀木上騰起青煙。那煙霧帶著腐臭,所過之處木質變得焦黑腐朽,如同經曆了數十年的風霜侵蝕。
    &34;這是什麽邪術?&34;張清風低聲驚呼,眼中滿是震驚。他行走江湖數十載,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毒術。
    葉如歌的柳葉鏢就是這時破空而至。三枚銀鏢呈品字形封住刺客退路,第四枚精準釘入領頭者眉心。蒙麵布滑落瞬間,燕如煙看見那張布滿屍斑的臉——竟是三日前暴斃的禦前侍衛陳忠。
    那張臉已不似生前英武,而是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皮膚下隱約可見蠕動的黑線,如同有無數蟲子在血管中遊走。最可怖的是他的眼睛,瞳孔已完全渙散,眼白處布滿黑色血絲,如同蛛網般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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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活屍!&34;葉如歌從梁上翻落,魚腸劍絞住另一刺客咽喉。他身形矯健,如同一隻靈活的獵豹,每一個動作都幹淨利落,不帶半點猶豫。劍刃割開皮肉不見鮮血,隻有腐肉簌簌掉落。他臉色驟變,抬腳將屍體踹向窗外:&34;閉氣!&34;
    燕如煙已撕下裙裾浸透藥酒捂住口鼻。那藥酒是她特製的避毒香,氣味清冽,能抵擋大部分毒氣。腐屍撞碎琉璃窗的同時轟然炸開,毒霧如墨汁漫湧。那霧氣不是尋常的白色,而是詭異的墨綠,所過之處花草瞬間枯萎,連石磚都被腐蝕出道道痕跡。
    張清風突然悶哼倒地,手臂被毒霧沾到之處瞬間潰爛見骨。那傷口不是尋常的血肉模糊,而是直接腐爛成了黑色,如同被烈火灼燒後的焦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34;去密室!&34;燕如煙架起老禦史奔向書架後的暗門。她纖細的身軀此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幾乎是拖著比自己重兩倍的張清風疾行。葉如歌揮劍斬斷追來的腐屍手臂,反手擲出火折子。浸過火油的帳幔遇明火轟然爆燃,將毒霧燒成青紫色焰浪。
    那火焰不是尋常的紅黃,而是詭異的青紫,如同鬼火般在室內跳動。毒霧遇火不是被焚燒殆盡,而是化作更加詭異的物質,在空中扭曲舞動,如同無數冤魂在哀嚎。
    暗門合攏刹那,燕如煙看見最後一名刺客在火中扭曲的身影。那人腐爛的嘴角竟扯出詭笑,灰白眼珠轉向她藏身之處,腐爛的聲帶擠出氣音:&34;娘娘...問安...&34;那聲音不似人聲,而是如同破舊風箱般嘶啞刺耳,卻又帶著詭異的敬意,令人毛骨悚然。
    密室內光線昏暗,隻有一盞油燈微弱地照亮四周。這是燕如煙為自己準備的最後退路,除了她和幾個心腹,無人知曉其存在。室內陳設簡單,隻有幾張矮榻和一個書架,架上擺滿了醫書和藥典。
    張清風突然劇烈抽搐,傷口流出的黑血在地麵聚成怪異符咒。那符咒不是尋常的文字,而是扭曲的線條,如同無數蛇蟲在地上爬行,隱約可見北狄薩滿教的影子。燕如煙扯開他衣襟,銀針封住心脈要穴,指尖觸到皮膚下蠕動的異物——竟是條漆黑蜈蚣自傷口鑽出半截身子。
    那蜈蚣通體漆黑,背上有道暗紅色的紋路,如同一條血線。它的觸須不停地擺動,似乎在感知周圍的環境,每一次蠕動都讓張清風痛苦地呻吟。
    &34;忍住了!&34;她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金針渡穴逼出毒血。舌尖的疼痛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手上的動作也更加精準。老禦史牙關咬得咯咯作響,冷汗浸透白發:&34;他們...在屍身種蠱...咳咳...小心...咳...&34;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如同一張紙般毫無血色。燕如煙心中一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卻無暇擦拭。
    暗室外傳來重物墜地聲,接著是葉如歌的厲喝:&34;什麽人!&34;兵刃相擊聲混著瓷器碎裂的脆響,忽然有翡翠扳指敲擊玉石的清音穿透嘈雜。燕如煙猛地抬頭——這個聲音她在先帝靈前聽過,李玄璋的扳指叩棺時就是這個聲響。
    那聲音清脆悅耳,卻如同一把利劍刺入燕如煙心頭。李玄璋,當朝太子,先帝最寵愛的兒子,也是她最大的政敵。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難道這次刺殺與他有關?
    &34;留活口!&34;她朝外喊時已遲了半拍。葉如歌的劍穿透最後一個刺客胸膛,屍體倒地時袖中滑落半枚鎏金腰牌,上刻的蟠龍紋在火光中泛著幽光——那是隻有親王才能用的製式。
    那腰牌不是完整的,而是被人為折斷的一半,斷口處鋒利如刀。蟠龍紋飾精美絕倫,每一片鱗片都栩栩如生,龍眼處鑲嵌著一粒紅寶石,在火光下閃爍著血一般的光芒。
    張清風突然攥住她手腕,渙散的瞳孔迸發出最後清明:&34;別查...龍紋...是陷...&34;話未說完,他口中突然湧出大股黑血,那條蜈蚣順著喉管爬出,在觸及空氣的瞬間化作青煙。
    老禦史的手緩緩滑落,眼中的光芒也隨之熄滅。燕如煙輕輕合上他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張清風是先帝的老臣,也是她為數不多的支持者,如今卻因保護她而死,這份恩情她永生難忘。
    燕如煙將染血的鎏金牌塞入暗格,聽見葉如歌踹開密室門:&34;刺客都死了,但...&34;他玄色勁裝沾滿毒血,臉上有道細長血痕:&34;他們在牆外留了東西。&34;
    那血痕不深,卻泛著詭異的青色,顯然也帶著毒性。葉如歌的臉色有些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是在強撐。
    &34;你中毒了?&34;燕如煙皺眉問道。
    &34;無妨,我已服了解藥。&34;葉如歌搖搖頭,眼中滿是凝重,&34;娘娘,您得親自去看看。&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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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如煙跟著葉如歌穿過燒毀的寢宮,來到宮牆外。夜風凜冽,吹散了些許毒霧,卻帶來了更加刺骨的寒意。月光如水,灑在宮牆上,映出一片慘白。
    宮牆陰影裏,九具無頭屍體擺成北鬥七星狀。每具屍身心口都插著帶倒刺的銀釘,釘頭上刻著生辰八字——全是今日早朝彈劾過燕如煙的官員。最駭人的是居中那具,雖燒得焦黑仍可辨華服紋樣,赫然是白日裏撞柱死諫的趙禦史。
    那些屍體被擺放得極為整齊,如同某種邪惡的祭祀。銀釘在月光下閃爍著冷光,釘頭上的生辰八字刻得極為精細,顯然是有備而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屍體的斷頸處並不流血,而是如同蠟像般幹淨整潔。
    &34;好一招死無對證。&34;燕如煙冷笑,腕間玉鐲突然迸裂,碎片割破掌心。血珠滴在趙禦史焦屍上,竟發出&34;嗤嗤&34;灼燒聲。她望著冒起的青煙,忽然想起錢穎死前的話——更毒的餌,原來在這等著。
    錢穎是她的貼身宮女,三日前被人發現死在禦花園的水池中,臨死前留下了這句話。當時燕如煙以為她是指宮中的某種陰謀,現在看來,恐怕是指這場精心策劃的刺殺。
    葉如歌突然拽著她疾退三步。趙禦史的焦屍劇烈抽搐,胸腔炸開個血洞,鑽出密密麻麻的屍蟲。這些蠱蟲遇風即長,轉眼已有拇指大小,振翅聲如萬千細針刮擦耳膜。
    那些蟲子通體漆黑,背上有道暗紅色的紋路,與張清風體內的蜈蚣如出一轍。它們從屍體中湧出,如同黑色的潮水,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土地也變得焦黑。
    &34;走水啦!&34;遠處突然傳來驚呼。燕如煙轉頭望去,太醫署方向火光衝天,正是她白日驗毒之所。火舌舔舐夜空的模樣,像極了漠北可汗信中所繪的狼頭圖騰。
    那火焰不是尋常的紅黃,而是詭異的青紫,如同鬼火般在夜空中跳動。太醫署中存放著無數珍貴的藥材和醫書,如今恐怕已成灰燼。燕如煙心中一沉,這顯然是有人要毀滅證據。
    暗處有翡翠冷光一閃而過。燕如煙假裝踉蹌扶住宮牆,指尖觸到尚未幹涸的血字——有人用趙禦史的血寫了&34;弑君者&34;三字,最後一筆拖得極長,直指養心殿方向。
    那血字不是尋常的鮮紅,而是帶著墨色的暗紅,如同被汙染的朱砂。字跡潦草,卻透著一股詭異的力量,仿佛每一筆都是用盡全力寫下的。最後那一筆長長地拖曳,如同一條血路,直指皇帝居住的養心殿。
    &34;有人要栽贓於我。&34;燕如煙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她抬頭望向養心殿方向,那裏燈火通明,顯然已經得到了消息。
    &34;娘娘,我們得趕緊離開。&34;葉如歌低聲道,眼中滿是擔憂,&34;這裏不安全。&34;
    燕如煙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34;不,我要去養心殿。&34;
    &34;這是陷阱!&34;葉如歌急道。
    &34;我知道。&34;燕如煙淡淡道,&34;但如果我不去,就真的坐實了&39;弑君&39;的罪名。&34;她抬頭望向遠處的火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34;有人要置我於死地,我偏要看看,是誰有這個膽量。&34;
    夜風吹散了些許毒霧,卻帶來了更加刺骨的寒意。燕如煙整理了一下衣衫,擦去臉上的血跡,朝著養心殿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卻又透著一股不屈的力量。
    葉如歌無奈地搖搖頭,跟了上去。他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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