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林翰正要繼續發作，卻被楚川平靜的聲音打斷了。
    “林教授，說了這許多口舌，小子還是想請問，您今日屈尊駕臨這小小的楚家書鋪，究竟所為何事？總不會……就是專程為了來教訓我們幾個晚輩，或者來跟白大人討論這衣服布料的來源吧？”
    “哼！誰有那閑工夫！”
    林翰被楚川堵得心頭火起，拂了拂袖子，強壓下怒火，整理了一下衣袍，恢複了幾分教授的架子，冷冷地瞥了楚川一眼。
    “本教授是來買書的！府學最近入學一批新生，急需一批蒙學經典，《大學》、《中庸》各需一百五十冊，共計三百冊！聽聞你這書鋪有些門道，限你三日之內，將書備齊，送到府學去！不得有誤！”
    楚有德和錢氏倒吸一口涼氣，臉上血色盡褪。
    這數量，這時間，比之前那五百本《千字文》的單子，難度隻高不低！《大學》、《中庸》可比《千字文》厚實多了，刻印裝訂都更費工夫！
    白易和鄭源琰也是眉頭緊鎖，這擺明了就是刁難！根本不可能完成！
    楚川卻像是沒聽到那苛刻的時限和數量一般，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甚至還輕輕點了點頭，像是再談一樁再尋常不過的生意。
    “好。”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三百冊，《大學》、《中庸》各一百五十冊，三日為期。可以。”
    頓了頓，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林翰因為他沒有半分抗拒地接下這樁生意而震驚的臉上，語氣自然地接了下去。
    “請林教授先付定金。”
    楚川此言一出，語氣平淡至極，就好像在說“今日天氣不錯”。
    可在林翰聽來，不亞於點燃了他的怒火！
    “定金？！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本教授要定金？！你把本教授當成什麽人了？！”
    林翰氣得渾身發抖，手指幾乎戳到了楚川的鼻尖上。
    楚川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一派無辜。
    “林教授息怒。”
    “小子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無論對方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顯貴，規矩總是一樣的。”
    “您要三百冊書，數目不小，小子這小本經營，周轉不易，預付定金也是為了能更好地備料采買，確保按時交貨，這是行規，並非有意冒犯。”
    “行規？！”林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目光陰鷙地掃過楚川，又瞥了一眼旁邊臉色發白的楚有德，“好！好一個行規！本教授倒要問問你，若是三日之內，你這‘行規’備不出書來，又當如何？！”
    楚川臉上露出一抹驚訝，似乎是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做不出？林教授說笑了。生意嘛，講究個你情我願，合作共贏。若是小子才疏學淺，能力不濟，真的耽誤了教授的大事，那自然是小子的不是。到時候，定金如數奉還，再備上一份薄禮，親自登門給教授賠罪也就是了。”
    他攤了攤手，語氣輕鬆極了。
    “噗嗤……”
    不知是誰先沒忍住，人群裏發出一聲壓抑的低笑。
    原來，鋪子裏這番動靜，早已引得外麵街上的行人駐足，一些本就在附近閑逛的學子和看熱鬧的百姓，也悄悄擠了進來，假裝在書架前翻看書籍，耳朵卻都豎得老高。
    楚川這番“退款賠禮”的言論，實在太過“理所當然”，襯得林翰那咄咄逼人的態度格外滑稽。
    林翰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僅沒傷到對方，反而被周圍無聲的嘲笑給包圍了！
    他堂堂府學教授，紆尊降貴來此，竟被一個黃口小兒如此戲耍？！
    “放屁！”林翰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唾沫星子橫飛，“誰跟你談賠罪？！本教授要的是一個說法！你若做不到，當如何？！”
    林翰顯然不甘心就這麽被楚川輕飄飄地擋回去，非要將事情鬧大，讓楚川下不來台！
    楚川聞言，眉頭微微蹙起，隨即嗤笑一聲，搖了搖頭，看向林翰的目光帶著幾分憐憫。
    “林教授，您這話……小子就聽不懂了。您既然認定小子三日內絕無可能備齊這三百冊書，那小子接下這差事，豈非注定要輸？您明知道我會輸，還要逼著我跟您打這個賭……難道，您就……就這麽想看小子出醜？”
    楚川頓了頓，環視了一圈周圍憋著笑的眾人，語氣更加困惑、
    “還是說……教授您覺得，就算明知必輸無疑，小子也會愚蠢到接下這個必定會輸的賭注？”
    “咳咳……”鄭源琰再也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肩膀聳動，嘴角拚命壓著笑意。
    周琳琅秀眉微挑，嘴角也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輕別開了目光。
    白易則是扶額苦笑，自家老爹請來的這位，簡直是自己往坑裏跳啊！
    楚巧玲更是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了嘴，大眼睛裏滿是快意。
    圍觀的百姓和學子們，更是議論起來，看向林翰的目光充滿了異樣。
    “這林教授……好像有點強人所難啊……”
    “是啊，明知道人家可能做不到，還非要打賭，賭輸了還要人家給說法……”
    “這掌櫃說得對啊，誰會接必輸的賭局？”
    林翰被這此起彼伏的議論和毫不掩飾的笑聲氣得渾身發抖，一張老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進退維穀，隻覺得胸口一股惡氣堵得慌，幾乎要嘔出血來！
    就在林翰快要氣炸的時候，楚川卻忽然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仿佛是看在白知縣的麵子上，不得不做出讓步。
    “唉，也罷。既然林教授執意要和小子賭這一局，小子若再推辭，倒顯得不識抬舉了。”
    他看向林翰，神色重新變得平靜。
    “那……便依教授所言。隻是不知，林教授想要賭什麽？”
    林翰見楚川終於“服軟”，心中稍稍順了口氣，但隨即被更大的怒火和貪念所取代。
    他咬著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貪婪，幾乎是惡狠狠地迸出幾個字。
    “好！這可是你自找的！若你三日之內，交不出這三百冊《大學》、《中庸》，你便要將那……將那白糖秘方，給本教授交出來！”
    白糖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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